時間是第二天早晨，柔軟床鋪上的顧武感覺到太陽那溫暖的光芒從東側的窗戶照射進來，隔開房間與玻璃的鏤空窗簾遮擋住了部分光芒，從而製造出落在地上的斑駁陰影，猶如刻意書寫在瓷磚上的文字一般。

  掀開床鋪，伸個懶腰，坐起來的顧武往四周看去，先前總是會來到他房間的露依絲、緹娜此刻都不在，估計這次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間休息吧。

  由於昨晚回到房間洗了個澡之後就倒在了床上，所以算是一絲不掛的顧武先是找了一套衣服，然後又移動到盥洗室為接下來的工作做準備。

  拿起牙刷擠出牙膏，重複過很多次的動作、看過無數次的場景讓顧武想起了昨晚經曆的一切。

  有的家夥就像是牙膏一樣，除非有外力的幹涉，不然會一成不變，保持著原本的樣子。

  對喰種懷有惡意的搜查官、對喰種抱有敵意的哈莉特等人，然後是想要從人類那裏奪得權力的喰種；不同的勢力都有不同的行動理由，如果想要改變他們的想法，就必須從最根本的矛盾方麵著手。

  這個‘最根本的矛盾’也很容易理解，那就是利益上的衝突。

  CCG從人民以及政府那裏獲得支持，靠著驅逐喰種來維持他們的存在意義；

  哈莉特和梵妮帶領的部隊也差不多，她們認為喰種是危險的怪物，想要未來的安穩就必須驅逐掉才行；

  而金木研他們的利益則是保護自己的容身之所，其中當然也包括自己喜歡的人、互助的同伴。

  那麽該如何使用特別的手段來讓他們的利益不再發生衝突呢？那當然是給他們一個比起現在更加具有吸引力的目標。

  這種做法和‘創造出共同的敵人’有異曲同工之妙，直接‘創造出共同的利益’。

  本來他們之間的衝突是很難抵消的，每個人抱有的複仇、反叛、謹慎心理都會造成影響。

  顧武不是萬能的，他不可能剖析出所有人的內心想法。

  有的人被喰種破壞了家庭；

  有的喰種被搜查官奪走了家人；

  那麽兩者之間誰對誰錯呢？顧武不可能給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準確回答。

  可是作為這個世界的所有者、統治者，顧武自然有對應的手段來讓他們‘合作’，盡可能減少彼此之間的對立情緒。

  刷了牙、洗了臉，整理完畢的顧武離開了盥洗室，途中由於口渴的關係朝著飲水機走了過去。

  對於這座城市的人來說，此處的資源就像是飲水機裏麵有限的水一樣，取一點就會少一點，何種手段可以讓自己取得更多的水，這就是大家研究的問題。

  而顧武不同，他來到這裏之後，從飲水機裏麵取出一部分水裝進杯子裏麵，掌握在自己手中，然後再看看是否有必要分給他人，亦或者是全部納為己有。

  顧武展現出了自己擁有的權利，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給了他人信任自己的前提。

  現在的顧武就端著一杯水，他隻喝一半，剩下的放在桌麵上。

  當下的情況就是如此，顧武將外人看做是取水人，該如何安排他都有自己的想法。

  對於一些妄圖使用歪門邪道手段的家夥，作為顧武合作人的阿爾泰爾自然會第一時間給予懲罰，這方麵用不著顧武去思考。

  “天氣還算不錯……”

  初晨之光驅散了霧氣，淺薄的雲層未能阻擋它的溫熱光芒

  跑到窗台邊上的顧武望向屋外，目光從天空移動到大地之上，這個附屬大樓擁有一個比起CCG本部要大得多的綠化區域，被風掀起來的落葉夾帶著泥土氣味在空中飛舞。

  秋季時分的清晨相當涼爽，打算找件外套的顧武將床頭櫃上的手機拿起來，時間顯示為8:30。

  “原來已經是晚秋了啊。”

  顧武穿上外套，他確認手機擁有足夠的電量之後離開了房間。

  屋外的巷道上空無一人，就連在此處居住的CCG搜查官也都沒了蹤影，不知道是起得太晚還是太早。

  靜寂通道感覺還不錯，顧武沒有去打擾阿爾泰爾和露依絲她們，而是獨自一人往外側區域走去。

  來到外麵，不遠處的CCG總部大門不斷有人出入，看來搜查官們都比起以往更早上班，畢竟今天也有著相當重要的事情會發生啊。

  看到幾名提著裝有庫因克的箱子的搜查官從前方經過，顧武回想起昨夜的經曆，他在跟金木研分別解決了襲擊眾人的喰種之後，讓現場的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顧武證明人類也可以溝通，金木研也證明了黑山羊並不是那些崇尚暴力、濫殺無辜的喰種組織。

  對於這樣的情況，CCG那一側的搜查官們陷入了一番討論當中，其實他們也明白繼續戰鬥下去會造成更多的犧牲，將會有更多的同伴因此被殺害；

  哈莉特雖然看上去沒有改變立場的想法，但是她卻讓士兵們放下了武器，沒有繼續采取過激的做法。

  其實這一切還存在著一個前提，那就是阿爾泰爾的森羅萬象限製了大部分的人行動，麵對這名擁有異常能力的少女，他們也不想要爆發衝突吧。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在有人出現動搖的情況下，顧武開始以‘創造出共同的敵人’的手段來‘創造出共同的利益’。

  CCG的搜查官想要把威脅人類的喰種驅逐，而黑山羊也不會接受那些搞事情的家夥；

  另外一邊的黑山羊準備為自己爭取一片天地，那麽顧武可以在這件事情上提供支持。

  不管是喰種還是人類，其實都擁有利益上的共同點，並非徹底的對立狀態。

  “早上好，顧武先生。”

  聲音來自於側麵，顧武發現名為哈莉特的少女不知何時從拐角那邊走了過來。

  “你剛剛在庭院裏麵散步嗎？”

  “是的，顧武先生呢？一個人出來吃早餐？”

  “算是吧……那位梵妮小姐沒有和你同行？”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別人一直照顧我，而且梵妮姐姐她也該休息一下，所以我就一個人出來了。”

  這時候哈莉特指著CCG總部附屬棟的某個方向。

  “其實這裏的餐廳很不錯哦，之前梵妮幫我購買的套餐……因為當時正在和公司那邊的人商量貨物的運輸計劃，所以才讓梵妮幫我過去買的。”

  “這種問題我可沒有問過……”

  估計是害怕被當作那種需要照顧的千金大小姐吧，顧武認為哈莉特太過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要知道‘定位’都是自己做的，想要成為怎樣的人，全由自己決定。

  “要不要過去看看？”

  “你有什麽想要和我說的？”

  “顧武先生在這個方麵還真是直接啊，沒錯，我的確有那樣的想法。”

  哈莉特看著顧武

  “因為認為這次交易存在著不合理的地方，那些喰種不管從何種角度來看，都是‘邪惡’。”

  “或許是這樣吧。”

  顧武不會在事情確定的現在還繼續爭執，隻是順著少女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兩個人開始沿著通向餐廳的道路行走，期間碰到了不少剛剛用餐完畢的搜查官，走出餐廳的這些人有的打了個哈欠，整理領帶之後準備投入到接下來的工作當中。

  抵達餐廳的顧武看到了推薦套餐，由於是附屬棟的客人，也擁有在這裏吃飯的權限。

  “請來兩份天婦羅蓋飯。”

  “我可沒有決定耶。”

  “放心好了，味道肯定不錯，第一次吃的時候就喜歡上了。”

  哈莉特的發言很具有‘大小姐’的風格，認為其他人都會按照她的步調來。

  隻是這次顧武不打算拒絕，如果味道真的不錯，那麽作為一天的開始來說還是挺幸運的。

  坐在餐廳的顧武與哈莉特在等待時間內開始談論接下來會發生的問題。

  “顧武先生可以告訴我支持喰種的理由嗎？”

  “理由？就算我有充分的理由，對於你來說也可能隻是借口。”

  “無法否定呢，畢竟我本人對喰種並無好感，可顧武先生就算不隱瞞也沒有關係的吧？”

  “硬要說的話，我的理由大概就是為了‘新的可能性’。”

  “新的可能性？簡直跟會議上一些拉讚助的商人的口吻一模一樣呢。”

  商人？的確如此，每個人都是商人，努力尋求著對自己來說最大的利益。

  針對‘商人’做出談話的兩個人在等待幾分鍾後，天婦羅蓋飯做好，將其取到座位上的顧武聞了聞味道，很香，讓人很有食欲。

  米飯上蓋著切成丁並且油炸過的蝦仁、洋蔥、香菇、山芹菜等等，金色的麵衣此刻還冒著陣陣熱氣。

  “請品嚐一下吧。”

  哈莉特跟顧武不同，她沒有使用筷子，而是用的刀叉，雖然這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

  將天婦羅放進嘴巴裏麵，脆皮的麵衣炸裂開來，包裹在裏側的鮮嫩肉丁被嚼碎，混合許些油脂過後強調出了那種脆嫩的口感。

  “顧武先生，如何呢？”

  “還不錯。”

  “是吧？我認為顧武先生是一個理性的人，若是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繼續扶持喰種的話，隻會帶來更加糟糕的影響。”

  “為什麽會得出那個結論？對於你來說，接下來執行的計劃也會為你提供利益。”

  “眼前的利益雖然很重要，但不是一切的根本。”

  這是顧武兌換的世界，可現在卻如此的真實。

  係統做得很好，顧武很佩服，同時也覺得麻煩。

  “我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顧武如此說著，他看到餐廳裏麵有了新的人影，不是搜查官，而是露依絲跟緹娜。

  “找到了！師傅和狐狸精！”

  “誰是狐狸精啊？”

  “哼！師傅既然要吃早餐，就該叫我們一起起來啦！”

  趕到此處的露依絲沒有理會哈莉特的提問，僅僅隻是向顧武表明自己的想法。

  “那就來兩份天婦羅蓋飯吧。”

  顧武如此回應，讓對麵的哈莉特表情改變了一下。

  緊接著顧武強調道

  “有人會接受你的看法，我想你也可以試著去接受他人的看法。”

  人人都是自私的，但這種自私也不全是壞事。

  願意分享的話，自私有時候就會變成無畏。

  “露依絲、緹娜，這個天婦羅蓋飯很不錯哦。”

  ————

  顧武與露依絲、緹娜三人在房間裏麵研究了一下該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強，於是顧武便用‘知識是一把鋒利的武器’忽悠了過去，讓兩名小蘿莉乖乖地跑去看書。

  而見到阿爾泰爾的時候，已經接近於中午時分，原本初升的太陽此刻高掛於空中，驅散了晚秋的涼意。

  “今天就是最後了麽？”

  聽到阿爾泰爾的問題，顧武肯定地回答道

  “我想應該是最後一天了吧。”

  “這種鬧劇看來會以這種無聊的形式結束呢。”

  “無聊的形式？我認為這樣剛剛好，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跟阿爾泰爾小姐一樣能夠依靠強大的力量來解決問題啊。”

  “我並沒有解決問題……這也是我會在這裏的理由，因為你對兌現了之前的承諾，改變了我與刹那的未來。”

  不過是一場巧合而已，當然這對於顧武來說並不是什麽壞事。

  “關於接下來的會議……你們就乖乖等著好了。”

  顧武要求兩名蘿莉在房間等候，畢竟沒必要全部都過去。

  和阿爾泰爾一起來到CCG的總部，在一樓設置著一間會議室。

  此刻包括和修善至在內的人已經入座，哈莉特作為派遣部隊的負責人也來到了現場，最後是——

  坐在位置上的顧武聽到了門外響起的腳步聲，最後就在門口停了下來。

  下一刻，會議室大門被打開，現場頓時變得靜寂。

  眾人視野匯聚之處，那裏站著兩個人。

  他們是身穿西裝的金木研和霧島董香，作為黑山羊的代表來到了現場。

  “既然都到齊了……”

  和修善至看著手中的報告說道

  “那麽作為投資者的顧武先生和作為執行者的金木研，就這次的問題讓我們得出一個不會增加傷亡的結果吧。”

  改變世界並不簡單，就算是自己的世界也是如此。

  深有體會的顧武認為自己學到了不少的東西，有時候比起拯救，更需要的是破壞然後重組。

  “我會履行一切。”

  顧武向著所有人如此說道。

  作為‘經紀人’的他，對世界的管理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