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打草驚蛇
作者:半夏微醺      更新:2021-05-21 00:13      字數:2164
  崔景明不相信,燕西樓也沒有打算同他解釋,轉而說道:“我知道,你沒有弑君。”

  崔景明手指動了動,一言不發。

  “把藥獻給皇上是曲箐給你的建議。”燕西樓繼續道。

  崔景明眸光閃了閃,想也不想地反駁:“你多慮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哪來這樣的謀劃?”

  “她當然沒有,但是給她服下牽機的人有!”青汣突然出聲,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崔景明神情驀然一頓,隨即閉上了眼睛:“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怎麽,承認自己被人欺騙很難嗎?”青汣略帶嘲弄地笑了一聲。

  崔景明仍舊不語。

  見他執意不肯提及此事,青汣也沒有一直盯著這個問題不放,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曲箐懷孕了,你知道嗎?”

  “你說什麽?!”崔景明隻覺腦子裏“轟!”的一下,倏地站起來,雙手緊緊抓住麵前的鐵欄杆,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果然!

  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青汣眸中劃過一抹了然。

  曲箐的體型本就纖瘦,平日裏穿著的衣服又大多寬鬆,倘若她有心隱瞞,便是崔景明這個枕邊人也很難發現。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曲箐的謹慎,既然連崔景明都瞞過去了,今日卻偏偏在自己和燕西樓麵前將此事顯露出來,若說她不是有意為之,隻怕很難令人相信……

  “孩子如今剛剛四個月,也就是說,兩個月前,她在明知自己懷孕的情況下,還是堅持服下了牽機。慎王,對此,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青汣定定看著他。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

  “嘩啦啦!”伴隨著一陣鎖鏈碰撞的聲音,崔景明“砰!”地一拳狠狠砸在了旁邊的牆上,鮮血沿著牆麵緩緩流下。

  “阿箐……阿箐……”想到那個令他深愛著的女子,一瞬間連呼吸都帶了幾分灼痛,緊跟著,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失了力氣,驀然跌倒在地,神情恍惚而寥落。

  他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抬手碰了碰眼角,觸手是一片冰涼的濕意。

  “哈,哈哈哈哈——”突然,他笑了,笑得悲涼絕望,滿目荒唐!

  他隻是想和阿菁一起好好活著罷了,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不肯放過他們?!!

  許久之後,燕西樓終於開口問道:“為什麽要認罪?別說什麽是為了替曲箐頂罪,你我都清楚,弑君是株連的大罪,你死了,她也活不成。更何況,她還服下了牽機。”

  “嗬!”崔景明驀然冷笑一聲,滿眼譏諷地看著他:“為什麽?你說為什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個道理還需要我來告訴你嗎?”

  燕西樓眸色驟然一變:“休要胡言!”

  “胡言?嗬嗬,好,那就當我胡言好了……”崔景明可有可無地扯了一下嘴角,頹然倚靠在黴跡斑斑的牆上。

  “連城答應過你什麽?”青汣忽而問了一句。

  “我不認識你說的什麽連城。”崔景明冷冷說道。

  青汣抿了抿眸子:“牽機是他給你的,現在再來撇清關係不覺得太遲了嗎?”

  “嗬!隨你怎麽說。”

  不管青汣怎麽問,崔景明來回都是那幾句話,死活不承認自己認識連城。

  對於牽機的來曆更是絕口不提。

  青汣剛要再問,卻聽得一道極為冷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天牢重地,二位如此不請自來,未免太不將叢某放在眼裏。”

  燕西樓的目光從他身後那個獄卒身上一帶而過,輕嗤一聲,陰陽怪氣道:“叢統領倒是來得及時。”

  “請吧!”許是因為燕西樓的身份放在那兒,叢渝舟對二人還算是客氣,但也僅限於此了。

  “可是……”青汣皺了皺眉,看了旁邊的崔景明一眼,顯然,她並未從這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有不甘。

  燕西樓捏了捏她的手,青汣隻好收回了視線,推著輪椅往外走去。

  從天牢出來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換了一副神色,臉上哪裏還有方才的半分懊惱!

  “依你看,慎王不肯承認自己與連城之間的關係,是出於什麽考慮?”燕西樓問。

  “左不過是和曲箐有關罷了。”或許是連城手上有什麽把柄,又或許,連城用了什麽法子讓慎王以為曲箐還有一線生機。

  緊跟著,青汣又問道:“接下來去哪兒?”

  “清音閣,咱們也是時候該會會連城了。”燕西樓眸中劃過一抹冷然。

  青汣隻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打算:“打草驚蛇?”

  “總要有人先邁出這一步不是嗎?”燕西樓勾了勾唇角。

  清音閣。

  “好久不見啊,二位稀客。”和預料當中的一樣,連城表現得十分冷靜,仿佛整件事完全與他無關。

  “連閣主,又或者,我是否該稱呼你一聲,溫世子。”燕西樓語出驚人。

  事實上,早在當初調查驚鳴被人擄走一事時,他就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隻是不想拆穿罷了。

  現如今,大多數人都隻知金陵有鎮國公府程家、英國公府燕家和岐國公府魏家三大家族,卻不知,二十多年前,金陵城中還有一個如日中天的越國公府溫家。

  和其他三家不同,溫家以文立世,是真正有底蘊傳承的書香世家,自蒼梧建朝以來,溫家共出了十三位丞相,二十一位皇後,單單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就不下百人,其門下培養出來學子更是數不勝數。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當時能夠叫得上稱號的名士,即便不是溫家的學子,多數也都受過溫家的恩惠。

  溫家最繁盛的時候,朝中足有半數官員皆是出自溫家門下。

  然而就像一代又一代的朝代興衰更迭一樣,強極則辱,盛極而衰,國如此,家族亦逃不過。

  尤其是當皇權與世家之間產生矛盾的時候。

  從明宗皇帝,也就是先帝的父輩開始,皇室便開始忌憚溫家,一點一點逐步壓製削減他們的勢力,並不著痕跡地扶植其他寒門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