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漠然地從楚明霜的身上移開了視線, 重新落回了藏琅的身上。

  看到玉陽真人這個樣子，原本準備兵行險著，讓玉陽真人發現她是誰的楚明霜臉上的表情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她早就該知道的, 玉陽真人是什麽樣的人, 沒有人比楚明霜更加清楚, 兩人朝夕相處了那麽長的時間, 對玉陽真人楚明霜是了解到骨頭裏麵去了。

  這個男人自私而冷酷, 殘忍又無情, 當初他對付別人的時候，楚明霜隻覺得快意，可是當他用這種態度對自己的時候, 楚明霜才感覺到恐懼和害怕。

  楚明霜一天都不想在藏琅身邊繼續呆下去了，在藏琅的麵前，楚明霜沒有一點的驕傲和尊嚴, 她就像是一個工具似的任由著藏琅發泄，甚至要壓抑最真實的自己討好著藏琅, 一日日地在藏琅麵前演戲的生活已經讓楚明霜受夠了, 她一天都沒辦法在繼續忍受這樣的生活。

  在發現玉陽真人似乎要準備當做不認識自己的時候, 楚明霜心一橫，直接朝著玉陽真人喊了起來。

  “師父，我是霜兒啊，我是你的霜兒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原本玉陽真人和藏琅之間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兩人相互試探著, 誰都沒有想著要對對方出手。

  其實藏琅的實力要高於玉陽真人, 但是現在他們是在滄瀾秘境之中, 這裏危機四伏，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危險，藏琅就算是有實力，也不想隨意地浪費。

  如果楚明霜沒有出聲的話，他們說不定會相互試探下去，最後放出幾句狠話，便將這件事情徹底揭過去了，之後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管誰，但是兩人誰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楚明霜竟然會叫破她自己的身份，將所有的一切都擺在明麵上。

  平衡被打破了。

  不遠處站著的萬寶兒看到這一幕後，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讚歎：“這個楚明霜也真是個狠人。”

  那兩個男人誰也不像是楚明雙這樣大大方方地將一切都擺在明麵上，明明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底牌是什麽，卻仍舊在假意試探，現在的楚明霜倒好，她幹脆將那一層窗戶紙捅破了，就算是為了麵子，他們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在楚明霜叫破她自己的身份之後，玉陽真人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你說什麽？霜兒？你是霜兒？你不是已經死在了魔域之中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玉陽真人不可置信地說道，臉上原本沉穩的表情隱約有崩裂的跡象。

  然而飛速地說出這番話之後，玉陽真人像是突然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他搖了搖頭，大聲說道。

  “不對，你不可能是霜兒的，霜兒的本命令牌已經碎了，她的的確確地死在了魔域之中，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偽裝成霜兒？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麽？”

  玉陽真人唱作俱佳，釋放出了自己人生之中的巔峰演技，他不肯承認楚明霜的身份，甚至為了證明他說的話沒有錯，玉陽真人抬起手中的長劍，對準了癱軟在地上的楚明霜。

  “我的徒兒是這個世界上最驕傲的女子，就算是落入泥潭之中，她都不可能讓自己身上沾染汙穢，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是我的徒弟？”

  楚明霜：“！！！”

  看著玉陽真人那認真的不能在認真的模樣，楚明霜隻覺得絕望不已，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玉陽真人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她以為對方至少會看在過去的那些情分上，將她從藏琅的手中救出來，就算從今以後他們兩個再也恢複不到從前那親密無間的模樣，至少她可以重新得到自由。

  玉陽真人怎麽可能這麽做？

  知道玉陽真人的真麵目之後，楚明霜沒有試圖繼續說服玉陽真人，對方的性格她心裏麵一清二楚，剛剛不過是一場豪賭罷了，顯然她賭輸了，楚明霜都已經把話說到這種程度，玉陽真人仍舊不肯救她，之後她再說些什麽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身臨其境看了一場戲的藏琅臉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他抬手朝著地上癱坐著的楚明霜抓了過去，而楚明霜就像是一個牽線木偶似的，整個人不受控製朝著藏琅的手中飛了過去。

  藏琅一手掐著楚明霜的脖子，輕輕地在她的頸部嗅了嗅，麵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來。

  “你真的認為麵前的這個女人不是你的徒弟嗎？如果你說是你的徒弟，那麽我會給你幾分麵子，就此放過她，將她重新還給你，如果你堅定地認為她不是你的徒弟，那麽我也不必給你這個麵子。”

  玉陽真人臉上的神情無比冷酷，他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徒弟已經死了，她不是。”

  在玉陽真人說完這一番話之後，藏琅的嘴巴猛地張開，露出了兩顆尖尖的牙齒，緊接著他狠狠的地著楚明霜的脖子上咬了過去，鮮血瞬間從楚明霜的傷口處湧了出來。

  藏琅大口大口地喝著楚明霜的鮮血，眼睛卻從未離開玉陽真人的臉，濃鬱的血腥氣在空氣之中彌漫著，而楚明霜的麵色瞬間變得慘白了起來，她整個人癱軟在藏琅的懷中，像是已經失去了呼吸一般。

  此時的楚明霜還有一些意識，她睜著無神的眼睛，滿臉哀求地看著玉陽真人。

  她在向玉陽真人求救，希望自己的師父可以救救她。

  跟在藏琅身邊的每一天，楚明霜都要經曆過無數次同樣的痛苦，她真的已經受夠了，如果繼續待在藏琅身邊的話，楚明霜覺得自己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現在唯一能救她的人就是玉陽真人，就算他們兩個人的功力相差了一些，可是如果玉陽真人真的願意救她的話，還是可以將她救出去的。

  “救救我……”

  楚明霜張開嘴，無聲地說了一句，她滿眼哀淒地看著玉陽真人，渴望著他來拯救自己。

  然而玉陽真人還是退卻了。

  他根本就沒有再去看楚明霜，而是毫不猶豫地轉身禦劍離開了這個地方，楚明霜眼睜睜地看著玉陽真人消失在她的眼前，整個人徹底地被絕望所籠罩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玉陽真人不戰而逃，將楚明霜丟在了這裏，藏琅心中暴戾的氣息不斷翻湧著，他大口吞咽著 ，吸食鮮血的力道變得越來越大，而他那張原本算是俊俏的麵孔此時變得猙獰可怖了起來，之後等他吸食夠了鮮血，藏琅方才放開了楚明霜。

  大概因為這一次是在玉陽真人麵前吸食楚明霜的鮮血，所以藏琅的行事便有些放縱了起來，楚明霜身上一半兒的血液都被吸食走了，她像是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就連動彈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楚明霜，你真可悲，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回來救你的師父，結果如何？”

  藏琅滿麵譏諷地看著楚明霜，吐出來的話語就像是淬了毒似的，化作了一把又一把的利劍狠狠地紮在了楚明霜的身上，在虐待人這一方麵，藏琅簡直就是個中好手，從身體到心靈，他完全可以把一個人虐的千瘡百孔，生不出任何的希望來。

  原本他以為楚明霜已經會被自己徹底馴服了，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隱藏的這麽深，關鍵時候給了他一記攻擊。

  也幸虧玉陽真人是個慫包，否則的話他跟楚明霜聯起手來，藏琅未必是他的對手。

  不遠處的萬寶兒看到藏琅那頗具侮辱動作，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哪怕萬寶兒對楚明霜已經厭惡到了極點，可是在看到藏琅的那些所作所為之後，萬寶兒仍舊生不出一丁點的好感，如果說楚明霜是人渣，那麽藏琅就是人渣之中的人渣，根本不配做人。

  “師父，不如直接殺了她吧，罪魁禍首是玉陽那個小人，實在沒有必要讓她承受這些。”

  大約是因為同為女性的緣故，楚明霜所遭遇的那些事情讓萬寶兒腦子裏麵出現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來，她不喜歡楚明霜歸不喜歡，可是看到她被另外一個男人如此欺辱，萬寶兒還是有些看不下去。

  “幹脆殺了她吧，也好過受這樣的侮辱。”

  萬寶兒終究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在戚妄看來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戚妄帶萬寶兒來看這樣的畫麵並非是有什麽特殊癖好，而是想要用事實告訴萬寶兒人類的多樣性，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他們沒有資格為另外一個人做選擇。

  “如果楚明霜想要尋死的話，她有無數種方法，但是她沒有死，很顯然，就算遭遇了再多折磨，她還是想要活下去的。”

  說著戚妄便朝著那邊指了指，萬寶兒回頭看了過去，便發現剛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楚明霜已經恢複了過來，此時她又變成了一副乖巧的模樣，她乖乖地待在了藏琅的身邊，看起來甚至比先前還要乖順許多。

  這樣的一幕讓萬寶兒有些接受不了，她沉默片刻後，說道：“為什麽要這樣子？”

  萬寶兒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臉上的神情變得恍惚了起來，她明明是在看著楚明霜，但卻又像是透過楚明霜在看著其他的人什麽似的。

  這些事情刺激到了萬寶兒，讓她的境界變得不穩定了起來，隱隱有了走火入魔的跡象。

  很多時候修行太過迅速也並非是一件好事，當心境跟不上的時候，會出現很多的問題。

  萬寶兒自打修煉之後，一切就太過順遂了，她身上有大氣運加持，加之有天道青睞，她一直順風順水，沒有遭遇過任何挫折。

  隨心派中人很少，並沒有多少勾心鬥角的事情，萬寶兒隻要專注修行就好，並不需要為其他的事情考慮，這也就導致了她的心境產生了倒退，變得比從前單純了許多，如果此時的萬寶兒還是當初那個在金川城的萬寶兒的話。

  她根本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可是現在的她似乎已經忘記了曾經的自己，所以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明白為什麽楚明霜會苟且偷生，而不是選擇死亡結束這一切。

  “師父，我不明白……”

  萬寶兒滿臉迷茫地看著戚妄，不太明白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楚明霜的事情讓萬寶兒回想起了很多，此時的她跟過去的自己產生了混淆，有一種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感覺。

  萬寶兒的心境開始崩塌，境界變得不穩固了起來，若是不盡快讓她穩固境界的話，她恐怕會從元嬰期直接掉落回金丹期，此後再想進步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寶兒，生命是值得被尊重的，不管遭遇了什麽事情，你始終是你自己，不會變成其他的什麽人，為了保命去做一些你不願意的事情並不可恥，這沒有什麽丟人的，也沒有任何的錯。”

  戚妄的聲音很好聽，他滿臉認真地看著萬寶兒，那雙黑色的眼睛裏清清楚楚地映出了萬寶兒的模樣來。

  “我跟楚明霜之間的私人仇怨不能影響到你對她的判斷，我確實覺得楚明霜這個人陰險狡詐，並非什麽好人，可是我並不否認她所做的一些事情，承認你的仇人某方麵的優秀，並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

  說到這裏，戚妄停頓了一下，接著又繼續說了下去。

  “寶兒，如果你的仇人身上有優點兒的話，你完全可以學習她的優點，這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聽到戚妄所說的這番話之後，萬寶兒臉上的迷茫之色慢慢的褪去，神情恢複了一片清明。

  “所以寶兒，如果以後你遭遇了危險，陷入了絕境，在不傷害到別人的前提下，活下來是最主要的事情，活著才有各種可能，死了可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萬寶兒重重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師父，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教導。”

  此時的萬寶兒明白了師父的良苦用心，師父帶她來看這些，並不是什麽惡趣味，而是想要教導她人生道理，讓她的境界變得更加穩固……

  就在萬寶兒滿心感激的時候，卻聽到戚妄突然開口說道。

  “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已經變得混亂起來，我不介意讓他們變得越來越混亂。”

  說完這番話後，戚妄直接施了法術，將楚明霜給擄走了。

  還想繼續折磨楚明霜的藏琅：“……”

  正滿心感動的萬寶兒：“……”

  突然間就重獲自由的楚明霜：“……”

  “師父，你這是……”

  戚妄笑了笑，說道：“你不覺得現在的故事太單調了嗎？該推進‘高潮’了，跌宕起伏才有意思，你說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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