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偉何也是這樣的想法, 聚靈丹何其珍貴，因為沒有丹毒的緣故，所以師長們會給自己門下看中的弟子使用, 秦慕雪並不是掌門師伯門下的弟子, 這樣珍貴的聚靈丹他怎麽會送給她？而且不是一顆兩顆, 而是一整瓶。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慕雪和施偉何兩人麵麵相覷, 最終還是決定不服用聚靈丹。

  “二師姐, 我有些害怕。”

  看著秦慕雪收起了那一瓶聚靈丹，施偉何突然開口說了一句，他抬頭看向了秦慕雪, 臉上露出了濃濃的迷茫之色來。

  “師姐，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我們要遭遇這樣的事情？”

  秦慕雪並沒有施偉何這麽多愁善感，聽到他的話之後, 秦慕雪抬頭看了施偉何一眼，見他的臉上布滿茫然之色, 似乎對自己對這個世界都產生了懷疑。

  他這樣的狀態若是持續下去, 便會導致道心不穩, 到時候境界都會下跌，這對他以後的修行是極為不利的。

  “我們並沒有錯，錯的是師父，如果掌門師伯為了掩蓋真相而對我們出手，那麽錯的人就是他，我們是純粹的受害者，而受害者是沒有錯的。”

  秦慕雪懶得看他繼續這麽萎靡不振下去, 思考了片刻之後, 便又說道：“你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全都放在儲物袋隨身帶著，我去拿我們兩個的命牌，今晚上可能會發生一些事情，我們得早做準備。”

  看到鎮定自若地安排著一切的秦慕雪，施偉何原本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一些：“師姐，如果真有什麽狀況，那其他的弟子們……”

  他們二人若是跑了，其他的地址沒該怎麽辦？施偉何雖然不是一個會無私奉獻的人，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師弟師妹們陷入險境，他也是做不到的。

  秦慕雪的表情有些冷，她看了一眼窗外陰沉的天，輕聲說道：“我們管不了那麽多了，你我二人不過是金丹期罷了，如若掌門師伯真的要做些什麽，你覺得我們能有反抗之力嗎？”

  不過秦慕雪覺得掌門師伯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殺了他們這些人，大約會是像玉陽真人一樣，篡改他們的記憶，讓他們忘記所經曆的這些事情。

  秦慕雪並不想忘記這些記憶，如果自己的過去和記憶可以隨意被人篡改的話，那她還是真正的她嗎？

  “不用擔心，至少他們的性命是沒有危險的。”

  停頓了一下之後，秦慕雪又繼續說道：“如果你想要繼續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那麽也可以呆在這朝陽峰上。”

  施偉何搖了搖頭，當真實的記憶被喚醒之後，他便已經沒有辦法再麵對過去的那些事情，他無法原諒自己做的事情，如果重來一次的話，他根本無法忍受。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施偉何是這樣子的性格，秦慕雪根本不會跟他多說些什麽，見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來，秦慕雪說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在這裏繼續耽擱下去了，快去收拾東西，稍後我在斷腸崖等你。”

  施偉何點頭答應了下來，轉身離開了秦慕雪的房間，在他離開之後，秦慕雪將早就已經偷出來的命牌拿了出來。

  先前玉玄真人將整個朝陽峰全部封閉起來的時候，秦慕雪就察覺出來一些不對勁兒，她想起了戚妄曾經跟她說過的事情，鬼使神差一般地將命牌給偷了出來。

  如果玄陽派拿著他們的命牌，不論他們如何隱藏氣息，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回來的。

  現在的秦慕雪隻希望一切都是他們想多了，玉玄真人並沒有齷蹉到那種地步，玄陽派還有救，並沒有從根兒上都爛了……

  心中雖然抱著奢望，不過她還是照例做了兩手準備，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齊了之後，秦慕雪準備離開之前，還是去了李子羽他們所住的院子。

  這兩天李子羽的情緒也不太高，看到秦慕雪過來，李子羽勉強打起了精神來。

  “師姐，你來了。”

  秦慕雪的目光落在李子羽的身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之後，方才開口問道：“掌門師伯送來的辟穀丹你吃了嗎？”

  李子羽愣了一下，倒是沒有想到秦慕雪過來一趟特意是問他這個的：“吃了，我們的辟穀丹已經缺了很久，實在是熬不住了，掌門師伯的好意，我們如何會辜負？”

  已經吃了嗎？

  秦慕雪細細地打量了對方一番，卻沒有看出什麽不妥的地方，但是秦慕雪仍舊沒有放鬆警惕，聊了兩句之後，便提出想要看看那辟穀丹是什麽樣子。

  李子羽沒有懷疑什麽，將今天剛拿到的辟穀丹交給了秦慕雪。

  雪白的辟穀丹看起來和過去吃的沒什麽區別，秦慕雪並不擅長煉丹，單從外表來看，也看不出什麽問題，她留下了幾顆，然後將其交還給了李子羽。

  如果這丹藥有問題的話，改變的就是他們的記憶，有些話現在說了李子羽也未必能記得，更何況很多事情不知道也就少了幾分危險，她沒法子把他們全都帶走，倒不如讓他們混混沌沌地生活著。

  “好好照顧自己。”

  秦慕雪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李子羽愣了一下，還沒等他說些什麽，秦慕雪已經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李子羽覺得心裏麵有些不是滋味，他嘴巴微微張了張，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此時許平均也從屋子裏麵出來，看到李子羽怔怔地站在那裏，他有些奇怪，便問了一句：“師姐來找你是有什麽事情嗎？”

  李子羽搖了搖頭：“沒有，師姐有些怪怪的，她好像要跟我說些什麽，可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其實雖然師從同門，但是李子羽和秦慕雪本就不怎麽熟悉，兩人的交流並不算多，所以他也不知道秦慕雪剛剛來找他那一趟到底是為了些什麽，隻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李子羽到底沒有說出秦慕雪拿走了自己幾顆辟穀丹的事情。

  夜色漸濃，繁星布滿了整片天空，朝陽峰沐浴在星光之下，那些錯落有致的房屋透漏著寧靜祥和的氣息。

  施偉何與秦慕雪兩個已經在斷腸崖邊兒上站了很長時間，寒風吹過他們的衣擺，衣料摩擦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來。

  他們在這裏已經等了許久，朝陽峰都沒有任何的變化，施偉何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師姐，也許是我們想多了，掌門師伯是個好人，他那是想要補償我們……”

  隻是看著秦慕雪那冷然的表情，施偉何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到最後徹底沒了聲息。

  玄陽派是名門正派，玉玄真人在修真界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施偉何真覺得他們可能是有些被迫害妄想症了，也許玉玄真人是為了補償安撫他們，並沒有他們所想的那麽多歪心思。

  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慕雪緩緩開口說道：“小心無大錯，在知道真相之前，我們不也沒有懷疑過師父嗎？”

  玉陽真人的例子擺在那裏，施偉何也說不出來玉玄真人並沒有惡意這樣的話來，他們隻是防患於未然，真相到底如何，很快便能看到了。

  他們兩人一直等到了後半夜，就在施偉何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僵硬了的時候，異變突起。

  山下的原本那靜謐的氛圍被打破了，他們清楚地看到無數的弟子從自己居住的院落之中走了出來，他們像是幽魂兒似的，走到浮光殿外的廣場上麵，然後便靜靜地站在那裏不再動彈了。

  看到這一幕之後，施偉何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處升騰而起，心髒有瞬間的凝滯，他倒抽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秦慕雪。

  而秦慕雪臉上的表情卻極為鎮定，她仿佛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場景一般，從頭到尾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麽變化。

  “師姐，我們……”

  施偉何下意識地開口問了一句，然而此時的秦慕雪卻突然抓住了施偉何的胳膊，縱身跳下了斷腸崖。

  就在兩人被斷腸崖下的雲霧吞噬了之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兩人站立的地方。

  玉玄真人的臉色陰沉的嚇人，他的目光掃過清冷空蕩的斷腸崖，最終落在了不遠處的山崖處。

  他來得已經足夠快了，卻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的警惕性比他所想的還要更加高。

  看來秦慕雪和施偉何已經逃走了，玉玄真人猶豫了片刻後，終究還是沒有對他們兩個人趕盡殺絕。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山崖，轉身回到了浮光殿外的廣場上，看著那些神情木然的年輕弟子們，玉玄真人的內心有些不太平靜，他其實也不忍心對他們出手，隻是玉陽真人的事情並不適宜擴散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他們隻是普通弟子而已，還是不要知道那麽多的好。

  玉玄真人抹去了他們關於玉陽真人不好的記憶，確保無人可以翻出他們的記憶之後，他便打發了這些弟子回去了。

  今夜的天氣不錯，深藍色的夜空上布滿了繁星，玉玄真人看著滿天的繁星，心中五味雜陳。

  他在夜色之中站立了許久，方才回了首陽峰。

  戒律堂的幾個長老已經等在了大殿內，玉玄真人的麵容一肅，將處理結果告知了幾位長老。

  “朝陽峰那邊兒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們即刻啟程，出發前去找玉陽，將他帶回玄陽派。”

  幾個長老點頭應了下來，確認了玉陽真人可能會去的地方之後，他們便開始分頭行動。

  等到人都離開了之後，玉玄真人看著空蕩蕩的大殿，垂在身側的手心慢慢地握緊了。

  他的這個師弟為什麽要如此糊塗？

  ****

  草藥大會算是金川城的一場盛會，不少修仙門派的弟子都會來參加這場盛會，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自己需要的藥材。

  “你們聽說了沒有？”

  “真的假的？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天機門傳出來的消息還能是假的？嘖嘖嘖，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人敢做這樣的事情。”

  修仙之人也並不代表著斷情絕愛，很多事情，修仙之人其實也有著很多普通人擁有的特性，比如八卦和好奇心這兩種人類無法抗拒的天性，是修仙中人無法擺脫的，天機門作為一個末流門派，卻能在修真界有一席之地，靠的便是他們手中握有的各種辛秘消息。

  時間和事實證明了天機門的強悍，隻要是他們流出來的消息，就沒有一條是假的。

  這兩天一個師父與小徒弟的禁忌情感事件在修仙者之間廣為流傳，大家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紛紛猜測事件的主人公到底是誰。

  畢竟師徒相戀為天道不容，這種事情的主角都是被人唾棄的存在，也不知道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竟然敢觸犯這樣的禁忌。

  因為流傳出這樣的消息來，所以來金川城的各種師徒不複往日的親近，師父表現的更加威嚴，徒弟表現的更加恭敬，竭力表現出他們沒有任何苟且模樣，誰都不想讓人誤會他們的關係不純潔，害怕自己的名聲被毀。

  不過玉陽真人和楚明霜剛剛確定了關係，這兩天一直都在房間裏麵膩歪著，因此他們並不知曉這件事情，等到關係親昵的二人出現在草藥市場時，便發現大家看他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

  楚明霜有些不安地靠近了玉陽真人，她抱著自己師父的胳膊，小聲說道：“師父，他們為什麽這麽看著我們？”

  玉陽真人自然是不知道原因的，不過看著自己像是被嚇到的小弟子，他柔聲安撫了起來。

  “沒事兒的，你別害怕，他們沒有惡意。”

  玉陽真人在修真界還是有幾分名氣的，為了防止人認出來，他跟楚明霜都做過偽裝，不過二人卻並沒有隱藏他們的師徒關係。

  這兩天關於師徒禁忌戀的流言愈演愈烈，此時卻有一對兒關係疑似不正常的師徒出現在這裏，自然會引起大家夥兒的高度關注。

  結果越看便越覺得這一對兒師徒可疑，他們表現出的樣子與傳言之中的十分相似，很符合那一對兒上演禁忌戀的師徒模樣。

  師徒相戀天地不容，如若確認了他們之間確實有苟且，整個修真界的人都有資格對他們進行榮譽裁決。

  大約是因為大家看他們的眼神變得越來越詭異，玉陽真人察覺到有些不太對，便帶著受到驚嚇的楚明霜急匆匆地回到了落腳的賓館內。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關於他們兩個人的信息便流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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