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雪臉上的神情黯淡了下去, 隻是戚妄都如此直白地要她離開了，她也做不出強行留下的事情，她本就是個驕傲的人, 能做到如今這一步, 已經是在按捺壓抑著自己的性格, 旁的, 她是真的做不出來了。

  “好, 安置好你後我就離開, 你放心，魔域這種地方，我是一分鍾都不想待著, 你別怕我賴上你。”

  賭氣似說完這句話之後，秦慕雪便沒有再開口了，她怕自己繼續說下去, 要被戚妄給氣死了，明明她是一番好心, 可是戚妄卻總是不領情, 就算是再熱的一顆心, 也會被他這接連不斷的操作給弄涼了。

  小姑娘的情緒波折全都被戚妄看在眼中，雖然她臉上的表情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可是戚妄仍舊能看得出來，此時的秦慕雪的心情並不算太好。

  他眼中浮現出一抹笑意，不過卻並未多說些什麽，兩人慢悠悠地朝著天鹿城內走去。

  這姑娘的性格其實有些刻板了些，現在這幅樣子倒是透出了些許鮮活之意, 想到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幾個時辰, 戚妄心中倒是生出了些許不舍之意, 然而現在自己就像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將秦慕雪留在身邊並沒什麽好處。

  他能護得住秦慕雪，但是戚妄覺得以玉陽真人的性格，若是知道秦慕雪選擇了跟他在一起，怕是會為秦慕雪安插一個背叛師門的罪名。

  在沒有能徹底將玉陽真人扳倒之前，占著師尊身份的玉陽真人有著天然的道德優勢，戚妄自己倒是不在意那些虛名，然而卻沒有必要讓秦慕雪跟著他一起跌落塵埃。

  那本是一個驕傲的女子，合該綻放耀眼的光芒，與他待在一處，目前來說對她沒有什麽好處。

  更為關鍵的一點是，秦慕雪雖然想要幫他，但是她對玄陽派仍舊有著很強的歸屬感，而戚妄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秦慕雪可能有些接受不了，與其讓她左右為難，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讓她陷入兩難境地之中。

  當然，戚妄的這些想法秦慕雪並不知道，她心裏還有氣兒，自然是不願與戚妄交流的。

  天鹿城是魔域五大城池之一，常住人口有數十萬，這裏居住了很多魔域中人，當然這麽些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修魔者，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罷了。

  天鹿城看起來和修真界的城池差不多，裏麵生活的人從表麵上看起來，和修真界的人也沒有什麽區別，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裏是魔域，秦慕雪還真分不清這裏的人和其他人有什麽區別。

  其實修真界和魔域並沒有多少的深仇大恨，隻是魔域之中所生活的一些魔獸，這些魔獸的性格殘暴，攻擊力極強，而且以人類的血肉為食，它們會經常衝破修真界和魔域之間的界限，跑到修真界內大肆殺戮，由於那些魔獸是屬於魔域之中的生物，也就導致了魔域中人在修真界的名聲並不算太好，雖然未曾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修魔者的名聲在修真界可算不得好，若是說自己是修魔者，在修真界之中，怕是要遭受不少的冷遇。

  同理也是一樣，修真者在魔域之中，也是屬於不被待見的存在。

  魔域之中除了修魔之人外，大都是一些普通人，他們和修真界的凡人一樣，依附著魔門裹著普通的生活，天鹿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內襯屬於修魔之人活動的區域，而外城則屬於普通人所居住的地方。

  通常情況下，內城和外城互不打擾，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不過某些情況下，內城外城也會展開交流，一般這種情況，都發生在魔門招收門下弟子的時候，他們會從內城出來，在外城招收弟子。

  天鹿城這裏的建築物和修真界城池的建築有許多的不同，房屋裝飾等帶著鮮明的特點，大約是因為魔域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這裏的房屋和所售賣的東西，包括人身上穿著衣服都是花紅柳綠的，看上去十分的惹眼。

  在進入到天鹿城之後，秦慕雪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有些不大自在，之後便開始欣賞起了這裏的完全不同的風景，她興致勃勃地左顧右盼，看到一些新鮮俏皮的小玩意兒甚至動了想買的念頭，但是想到自己馬上就要跟戚妄分開，離開這天鹿城，秦慕雪的心中又生出了許多不痛快的感覺來。

  這番糾結的心情，她自然是無法對戚妄說的，糾結來去，秦慕雪臉上的神情繃得更緊，無一不在彰顯她此時的心情不爽。

  戚妄自然是看到了秦慕雪的表情變化，在他幫著秦慕雪梳理過神魂之後，哪怕她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對戚妄仍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依賴之意來，哪怕她嘴上不說，可是行動上處處都彰顯著不同。

  不過戚妄也並未開口多說些什麽，他抵著秦慕雪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熟門熟路地來到了一家位處偏僻的小酒館。

  站在小酒館的外麵，戚妄便告訴廷慕雪自己所認識的人就在這裏，以後他可以由自己的朋友照顧。

  “師妹你可以回去了，且不說現在天鹿城之中還有我的朋友，就算沒有朋友，我一個人在這裏也可以生活的很好，即便沒有修為，我也可以護得住我自己，你要相信師兄，師兄是不會騙你的。”

  站在小酒館的門口，戚妄淡淡地開口說道，他簡單地說了一下之後的打算，然後便讓秦慕雪離開這裏。

  秦慕雪看了一眼戚妄身後那破舊的小酒館，臉上流露出了糾結的神情來，這麽一個破破爛爛就像是隨時都要倒閉的地方，真的有戚妄的朋友嗎？她怎麽不知道戚妄什麽時候認識了住在魔域的朋友？

  秦慕雪的心中百轉千回，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對戚妄的擔心還是占據了上風，秦慕雪並不放心讓自己的師兄一個人留在這裏，秦慕雪深吸了一口氣，做最後的勸說。

  “大師兄，我是你的師妹，我們將近百年的師兄妹情誼放在這裏，不管發生了些什麽事情，我始終會站在你的身邊，你不必瞞我，也不必打著為我的好的旗號趕我離開，我心中有數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秦慕雪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滿臉倔強地看著戚妄，等待著戚妄給她一個回答。

  戚妄緩緩地搖了搖頭，而秦慕雪眼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了下去。

  “回去吧，提防師父和小師妹，其餘的事情不用你擔心，我相信，再過不久我們還會見麵的，到那個時候，你會看到一個全新的大師兄。”

  戚妄都已經將話說到了這種份上，秦慕雪又怎麽能繼續留下來？她深深地看了戚妄一眼，說了一句你多保重，百年轉身朝著遠處走了過去，秦慕雪的身影很快便沒入了人群之中，再也見不到蹤跡，而戚妄看著她走遠之後，方才走到了小酒館前，抬起手來輕輕地敲擊了一下酒館那快要散架的木門。

  “掌櫃的，有老友到訪，來還不來開門。”

  他敲門的動作並不大，敲了三下後，便退在一旁站著，安安靜靜地等待了起來，許久之後房門打開，一個衣著隨便的高大人影從門中走了出來，他渾身冒著酒氣，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剛剛醒過來的樣子，當看到門口站著的戚妄時，那人眉頭微微挑起了，臉上隨即露出了一個吊兒郎當的笑容來。

  “一別今年，倒是沒想到當年翩翩佳公子卻成了喪家之犬，稀客稀客，真是稀客，若不是你成了如今這樣子，怕還是想不到來找我吧？”

  跟戚妄說話的時候，對方仍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所說的話似乎有些不太中聽，不過戚妄可以聽得出來，他的語氣之中並沒什麽譏諷之意。

  戚妄笑了笑說道：“世事難料，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當年既幫了你，你給過我一個承諾，現在我落魄了，你可還會兌現當年的承諾？”

  那人眉目流轉，上下掃了戚妄一眼，之後他站直了身體，微微朝著戚妄彎了彎腰，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請戚妄進到這小酒館內。

  “自是不敢忘，還請閣下入內一敘。”

  戚妄並未多說些什麽，抬步走入了這家破舊的小酒館，那人也不在意戚妄的態度，等到戚妄走入小酒館內後，他抬頭朝著遠處看了過去，當掃到那一抹天青色的衣擺時，男人臉上露出了充滿興味兒的笑容來。

  他並未在外麵多做停留，很快便進了酒館之中，之後酒館的大門合攏起來，將所有的一切全都隔絕在了外麵。

  剛剛離開後，卻偷偷站在不遠處觀察的秦慕雪看到這一幕之後，懸著的心也算是徹底放了下來，她先前以為戚妄隻是在撒謊欺騙她而已，說什麽有熟人在這裏，其實隻是為了將她給打發走罷了。

  不過現在看來，戚妄在這裏果然有認識的人，而且秦慕雪也看得出來，那人修為深不可測，並不是現在的秦慕雪可以想比的，根據秦慕雪的判斷，對方的修為至少是在元嬰期。

  有一個元嬰期的朋友陪在戚妄的身邊，想必在這天鹿城之中，他的安全也不會有什麽問題，秦慕雪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一扇已經閉起來的酒館木門，沉吟片刻之後，終究是沒有過去再打擾戚妄。

  “大師兄，希望我們還能有再見麵的那一天。”

  說完這句話之後，秦慕雪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她並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既然做出了決定來，自然也不會繼續糾纏下去。

  ****

  朝陽峰上這幾天的氣氛一直不太好，戚妄失蹤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朝陽峰，向來好脾氣的玉陽真人大發雷霆，勒令弟子們將朝陽峰上上下下翻了個遍，要將戚妄給找出來，然而戚妄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無論他們如何尋找都找不到戚妄的蹤跡。

  這些□□陽峰上的弟子們個個心驚膽戰，生怕自己被玉陽真人給抓住了喝罵。

  那天三師兄因為大師兄失蹤的事情遭了玉陽真人一通喝罵，跟著他又挨了幾鞭子，到現在都還在房間裏麵躺著沒能起來。

  與他們極少見到玉陽真人發這麽大的脾氣，就連三師兄都遭到了師父的懲罰，他們又哪裏敢再做什麽亂？

  隻是因為這件事情，原本說好的辟穀丹現在也遙遙無期了，先前他們還能硬撐著，可是五天不吃辟穀丹已經是他們的極限，再不吃辟穀丹，他們的身體就要出問題了。

  在這幾天的時間裏麵，已經有那身體弱的弟子們倒下去了，其他的師兄弟見狀，知道要不來辟穀丹，便隻能去外門弟子那裏弄一些吃食，給這些體弱的弟子們吃下去，可是這些外門弟子入口的吃食中含有許多的雜質，跟辟穀丹的效果完全天差地別，雖然能填補他們失去的能量，讓他們不至於饑餓，可是吸收多了雜質，對他們的修行也會有很大的影響。

  然而這種時候，他們又哪裏敢多說些什麽？能填飽肚子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他們豈敢在要求更多。

  想到這些日子所遭受的辛苦，這些弟子們對戚妄的憎恨之意已經達到了最頂峰，他們完全想不明白，明明都已經到了快要從水牢裏麵出來的日子，為什麽戚妄非要作這些的妖蛾子，連帶著他們也沒了辟穀丹，間接損害了他們的修行，平常裝出一副好師兄的樣子，可是到關鍵時候卻半點都不為他們著想，這算哪門子的好師兄？

  “大師兄真的自私透頂，他還以為師父像是過去那麽寵他呢，這次跑了後，大師兄絕對會被逐出師門的。”

  “要我看大師兄被逐出師門才好，一個什麽用都沒有的弟子，有什麽資格做我們的大師兄？”

  “把大師兄趕走，二師姐也能做很多的事情，她的修為已經要比大師兄高了，有她教導，我們的修為一定可以突飛猛進的。”

  “是啊是啊，二師姐似乎已經要到金丹中期了，她的實力比大師兄高了那麽多，就算到時候師父不將大師兄逐出師門，他也沒有臉繼續教我們。”

  這些弟子們絲毫沒有意識到，教授他們修煉的人應該是玉陽真人這個師父，而不是他們的師兄師姐，他們在這裏挑三揀四，卻不曾想過，原本師兄師姐們就沒有教導他們的義務。

  楚明霜路過其他師兄弟的們的宿舍時，聽到了他們的高談闊論，小姑娘的眉頭皺了皺，臉上露出了濃濃的不悅之色來。

  這些師兄師姐們也怎麽就那麽壞呢？就算大師兄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可是過去大師兄對他們還是很好的，難道就因為大師兄做錯了事情，就要把他從前的那些好都抹殺掉，一點都不感恩他的付出嗎？

  楚明霜原本想要進去跟那些師兄弟們爭辯，然而還沒等她進去，卻又聽到那些師兄弟們將話繞到了她的身上。

  “說起來，師父對小師妹還真是偏心，明明我們的辟穀丹都已經吃完了，可是小師妹那裏卻還有許多，先前她還分給其他的師妹們，我瞧了瞧，她儲物袋裏麵至少還有上千枚的辟穀丹。”

  聽到裏麵的人提及自己，楚明霜有些好奇了起來，忍不住想要偷聽，想知道他們都是如何說自己的。

  雖然明知道偷聽不是什麽好行為，可是楚明霜還是沒有忍住，偷偷地豎起耳朵聽他們議論自己。

  “小師妹其實是個好人，可是她的性格也太過單純了些，若不是師父疼她，在這朝陽峰上，她還是……”

  接下來的話那人沒有說，但是其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楚明霜也是因為有師父護著，在這朝陽峰上才可以橫行霸道，若是沒有師父護著她，她哪裏能有現在的地位？

  有人開了頭，其他的那些人便跟著一起議論了起來，楚明霜聽著他們的議論聲，才知道自己在這些同門師兄師姐們的眼中到底是什麽樣子。

  聽著他們所說的那些話，楚明霜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什麽事情都沒有做，明明自己那麽善良，對每個人都那麽好，為什麽他們還是對自己有這麽多的意見？

  她越想便越覺得委屈，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落，想到這些人想要的是她的辟穀丹，楚明霜接解下己係在腰間的儲物袋，之後便推開房門便闖了進去，在其他那些師兄弟們驚訝中帶著恐慌的眼神之中，楚明霜將手中的儲物袋放到了桌子上麵。

  “這些是我全部的辟穀丹了，我都給你們吃，你們別那麽說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已經沒有辟穀丹了……”

  小姑娘臉上的淚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滑落，說到這裏，她便再也說不下去，將儲物袋丟下來之後，扭頭便跑了出去。

  “小師妹，小師妹你等一等！”

  “小師妹你誤會了！”

  “小師妹！”

  大家一開始的時候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發現楚明霜是朝著玉陽真人所住的院子跑過去，他們頓時慌了神，一個個的跟在後麵朝著楚明霜追過去，想要將她攔下來好好解釋一番，然而楚明霜跑的速度極快，很快便將他們甩在了身後。

  她一溜煙地跑到了玉陽真人的院子裏，看到正在盤膝坐著修煉的玉陽真人，楚明霜一撇嘴巴，縱身一躍，撲進了玉陽真人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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