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崖下麵的暗河是連接著魔域的, 戚妄和秦慕雪從上麵下來之後，便通過暗河來到了魔域之中。

  也是兩人足夠幸運，這一段時間魔域的靈氣並未暴動, 整個魔域內的生物攻擊力不強, 二人一路有驚無險, 倒是沒有遇到什麽危險的事情。

  戚妄受的傷很嚴重, 秦慕雪將她身上的所有療傷藥全都給了戚妄之後, 他的身體也隻是勉勉強強恢複了一些, 看起來跟普通人一樣，可以自由活動行，很多事情不再需要別人的幫忙, 可是跟他金丹時期的身體相比較起來，卻還是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

  秦慕雪看著自己原本是天才人物的師兄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心裏麵說不難受是假的，可是麵對著戚妄的時候, 秦慕雪又不能表現出來。

  她知道自己的師兄是有他自己驕傲的, 如果她將同情表現的太過明顯的話, 師兄心裏麵一定會更加難受的，他是那麽一個驕傲的男人，怎麽能接受別人的憐憫？

  因此這兩天秦慕雪一直把戚妄當做普通人一樣看待，對待他的態度跟過往沒有多少區別，努力不讓戚妄感覺到什麽差異。

  魔域要比修真界大上許多，這裏的環境看起來和修真界倒是並沒有太多的區別，除了空氣稍顯得濕潤一些, 陰天要比晴天多上一些之外, 周圍的靈氣和修真界的靈氣都差不多, 身處在這裏，感覺就好像是在修真界一樣。

  過往的時候，秦慕雪一直都是在修真界活動，這還是她頭一次來到魔域，對她來說魔域是非常陌生的所在，她隻是從同門師兄弟，以及正派中人的口中聽說過魔域是什麽樣子，卻沒有親眼見識過，如果不是因為戚妄的話，她也不可能到魔域這種地方來。

  “師兄，接下來我們去什麽地方？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秦慕雪並不知道戚妄想要去哪裏，這兩天兩人在魔域之中活動，戚妄也沒透露過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什麽地方，而秦慕雪則在一直思考要將戚妄送往什麽地方去。

  要知道玄陽派在修真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門派，他們的師父玉陽真人在正派中也有幾分名氣。

  而戚妄因為史上最年輕結丹之人的緣故，在修真界倒也也有一些名氣，如果師父將戚妄逐出師門的事情傳出去的話，一定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沒有人會站出來為戚妄說話，在這個師命大於天的修真界，忤逆師父可是大罪，會遭人唾罵的。

  戚妄得罪了玉陽真人，而玉陽真人完全沒有把戚妄放在眼中，他不抹黑戚妄就不錯了，又怎麽會為他說話？

  秦慕雪覺得修真界已經沒有了戚妄生存的空間，可是魔域這個地方是魔道中人活躍的所在，而魔道眾人與修真界的正派人士勢不兩立，戚妄生活在這裏的話總覺得不太安全。

  就連有些道行的人在魔域裏麵生活都是危機重重，更別提戚妄現在功力盡失，已經是個廢人了，他又哪裏有能力在這裏生存下去？

  將手中的小果子全都吃下去之後，秦慕雪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究還是把自己想說的那些話全都說了出來。

  “師兄，我覺得你前來魔域並不是一個好主意，現在你的丹田俱毀，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你並不適合在這裏生活下去，不如這樣，我送你到凡人界如何？我們曆練的時候去過幾個城鎮，也救過幾個人家，他們欠著我們的人情，到時候我找一戶人家將你安置好，有我的麵子擺在那裏，你就算在凡人界也可以安安穩穩過完這一輩子，師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往常的秦慕雪並不是這麽多話的人，但是事關自己的師兄，她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這麽一大堆的話出來。

  說完這些話之後，秦慕雪沉默了下去，臉上跟著流露出了一些糾結之色，她沉吟了片刻之後，方才又繼續說了下去。

  “師兄，其實我知道你是不甘心的，這種事情不管是發生在誰的身上，大家都是不甘心的，可是現在你已經是個凡人了，即便你有再多的不甘心，那也沒有任何辦法，普通人和修仙之人中間隔的距離猶如天塹一樣，你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沒有人會聽你說話的。”

  即便是在修真界，也是實力為尊，很多事情看起來是講究公平正義，可那都是建立在你有實力或者有潛力的前提下，若是沒實力沒背景，沒有人會願意幫你出頭的。

  秦慕雪知道戚妄或許是真的有冤屈存在，可是她也知道，就算有冤屈，在他成了一個廢人，並且被師父定性為罪大惡極的前提下，想要翻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是個難得的晴天，隻是在魔域之中，即便是晴天，陽光也沒有什麽溫度，秦慕雪看著坐在晨光之中的戚妄，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之色。

  大師兄真的太難了，她希望大師兄可以好好活下去，即便是做了凡人，以大師兄的心性品格，也是可以活得很精彩的。

  不管是修仙者還是普通人，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樣的，走的路雖然不同，可到最後還是殊途同歸。

  做個凡人其實也挺好。

  戚妄慢慢地吃著烤魚，等到他將烤魚吃掉一大半之後，秦慕雪也說完了他想說的話，而戚妄則慢慢地將手中的烤魚放了下來，緊接著便抬起頭來看向了對麵的秦慕雪。

  自己這個二師妹一直是一個麵冷心熱的女子，他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其實對秦慕雪已經沒有任何的幫助，現在的他反而是個拖累，會將秦慕雪拖入深淵之中，秦慕雪本來可以不幫他的。

  但是秦慕雪卻偏偏從師門裏麵偷偷地跑了出來，一路無怨無悔地將他護送到了這裏，她的所作所為足以證明她的心性極佳，是個難得的好人。

  現在朝陽峰上已經被玉陽真人以及楚明霜所把持著，楚明霜那人看似溫柔可愛，一副天真善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其實她為人小肚雞腸，手段陰狠毒辣，完全是個容不得人的存在，她自己沒有什麽本事，可是她的背後站著的是玉陽真人，玉陽真人無條件寵愛著楚明霜，對楚明霜所看不順眼的人，根本不會有任何的留手。

  秦慕雪繼續留在朝陽峰的話，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師妹師父已經生了心魔，他與小師妹狼狽為奸，已經再不是從前那個剛正的師父了，如果你繼續留在朝陽峰的話，今日的我便是你的明日。”

  秦慕雪沒想到戚妄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著滿臉認真的戚妄，秦慕雪陷入了沉默之中，許久之後，她方才開口說道。

  “大師兄，有些話不可以亂說的，我知道師父這次做的事情很傷你的心，可是……”

  沒有等到秦慕雪說完，戚妄便已經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師妹你好好想一想，在後來那些師弟師妹們入門之前，我們師兄妹幾人全都是師父手把手教養著的，那個時候師父對我們很好，他是一個非常合格負責的師尊，然而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師弟師妹們進門，你有沒有發現，從那個時候開始，師父就已經變了。”

  朝陽峰上後來入門的那些弟子名麵上說是玉陽真人的徒弟們，可實際上他們全都是由戚妄手把手教導出來的，他們所食用的辟穀丹以及其他的一切丹藥都是戚妄親手煉製出來的，這些師弟們所有不會的問題全都是來問戚妄的，他們與戚妄所見麵的時間要遠遠的超過玉陽真人。

  正產過來說的話，這些弟子們就算對戚妄沒有多少的感激之情，但是多多少少也會有些尊敬之意的，然而這些師弟師妹們對戚妄這個大師兄卻並沒有多少的尊重之意，反而對他充滿了敵意。

  原因無他，每一次玉陽真人出來見這些弟子們的時候，都會用自己的強大的神魂給他們洗腦，這些剛入門的師弟師妹們最多也就隻是築基期的修為罷了，而玉陽真人是化神期的大能，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完全是天差地別，再加上玉陽真人占著師尊這個先天的有利條件，對這些弟子們本來就有先天性的壓製，而他若是想要對他們展開洗腦的話，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這個小世界雖然沒有徹底成型，但是大體的邏輯還是在的，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的話，一個兩人的弟子腦子不正常，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幾百個弟子齊齊腦子不正常的話，那顯然是不正常的。

  還有一件事，在現在這個世界之中，師父的地位完全是與父母相等的，有些時候甚至是要高於父母的地位，弟子與師父之間是完全不可能發展出其他關係的。

  可是楚明霜和玉陽真人之間的關係已經不正常到了極點，兩個成年男女——還是師父與弟子這樣的禁忌關係，本來就該保持著安全距離，可是他們二人卻經常旁若無人地抱在一起，而玉陽真人對待楚明霜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對待自己的弟子，反而像是對待自己的情人一樣。

  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幾乎是過了明路，在這些弟子們的麵前沒有絲毫遮掩，楚明霜時不時地就要撲進玉陽真人的懷中，而玉陽真人也是極為自然地抱著楚明霜，親親熱熱地哄著他，其他的那些弟子們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反而覺得這樣是極為正常的。

  就算是秦慕雪，在今天戚妄跟她說之前，她也隻是覺得玉陽真人對待楚明霜的這個小弟子太過偏心，有失公道了而已，卻並未往其他的方向去想，但是戚妄一點出來之後，秦慕雪隻覺得有一道閃電劈開了自己混沌的意識，許多模糊不清的記憶也變得明朗了起來。

  一旦跳出那個迷霧，站在旁觀者角度去看的時候，就會發現許多從前從未注意到的事情，現在秦慕雪就是這個樣子。

  秦慕雪向來沒什麽表情的麵孔此時卻露出了許多驚駭之色，她回憶起過往種種事情，臉色忽青忽白，變得愈發難看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她……楚明霜她怎麽能敢！”

  戚妄慢慢地將最後的那些魚吃了下去，放了一會兒的功夫，魚肉已經冷了，吃下去多了些腥味兒，但是戚妄卻沒有嫌棄，依舊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沒有什麽不敢的，有師父撐腰，她什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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