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皇上, 麗妃娘娘並未有孕。”

  “啟稟皇上，微臣診脈的結果也是一樣，麗妃娘娘並未懷孕。”

  “啟稟皇上……”

  來了總共十個禦醫, 這幾乎是太醫院的全部大夫了, 而他們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們都說麗妃娘娘並未有孕, 她的脈搏有力，身體健康的很，完全不是有孕婦人的脈象。

  聽到這些禦醫們所說的話，淩靜的臉色一寸寸地黑了下去,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些禦醫們竟然都說自己沒有懷孕, 怎麽可能？難道她所使用的高科技失效了？不可能的，這怎麽會？

  淩靜想要辯解些什麽，但是皇上卻根本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他看也未看淩靜，而是將目光看向了站在最末尾的宋禦醫。

  昨天晚上就是宋禦醫給淩靜診的脈，也是宋禦醫信誓旦旦地說淩靜懷了一個月的身孕的, 他是婦科聖手, 後宮之中有孕的妃子幾乎都是他診斷的，過去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差錯, 這一次怎麽會出現這麽大的失誤？難不成他真的是被淩靜收買了, 才會跟淩靜沆瀣一氣, 聯合起來欺騙他的嗎？

  宋禦醫在皇宮裏麵做了這麽多年的禦醫，跟皇上接觸的次數極多, 對皇上的性格也是有幾分了解的, 當看到皇上露出的表情之後, 宋禦醫立刻便知曉皇上是對他起了疑心, 以為他跟淩靜聯合起來騙人的。

  但是宋禦醫可以以項上人頭擔保，昨天晚上他確確實實的診出了懷孕的脈象，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過了一夜的時間，淩靜的脈象會跟昨夜完全不同，隻是這種詭異的說法皇上未必會信，宋禦醫心中百轉千回，很快就想好了該如何解釋。

  “啟稟皇上，這是微臣的失誤，昨天夜裏微臣確實診斷出麗妃娘娘有孕，昨夜在宴會上，麗妃娘娘的脈象如盤滾珠，確確實實的是滑脈，這一點微臣可以用項上人頭做擔保。”

  都到了這種地步，宋禦醫竟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皇上幾乎被宋禦醫所說的話給氣笑了，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宋禦醫，冷聲開口說道。

  “既然你說周婉蓉有孕，那麽為什麽現在所有的禦醫都診斷出她沒有身孕，難道你一個人的醫術要比所有的禦醫都要強嗎？還是說不過一晚上的時間，周婉蓉肚子裏的孩子就憑空消失了？”

  見皇上似乎動了怒，宋禦醫重重地給皇上磕了個頭，然後飛快地開口解釋道：“皇上息怒，微臣並不是這個意思，昨夜麗妃娘娘確實是滑脈，但是今天臣可以肯定地說，麗妃娘娘並未有孕，而且她的身體氣血充足，也不是小產後的脈象，所以昨天的脈象是臣診斷錯了。”

  停頓了一下後，宋禦醫又繼續說了下去：“但是一個未曾有孕的婦人卻診斷出滑脈來，這種事情也並不是個例，如果婦人極其想要一個孩子，並且不斷暗示自己有孕的話，是可能出現假孕現象的，而若是假孕的話，脈象也與真正的有孕婦人一樣，但是這種脈象維持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會恢複正常了。”

  宋禦醫極為肯定的說，淩靜就是非常想要一個孩子，所以她才欺騙了她自己，這也就導致他的脈象出現了變異，造成她的脈象變得和有孕婦人一樣，但經過一晚上的時間，她的脈象又恢複了正常，所以昨天才會檢查出有孕脈象，而今天的有孕脈象很快便又消失了。

  聽到宋禦醫所說的這番話之後，皇上半信半疑，覺得他所說的這種理由太過匪夷所思，讓人無法相信，皇上不能確認宋禦醫的話是真是假，便將目光轉向了其他的那些禦醫們，等待他們的回答。

  而其他那些禦醫們肯定了宋禦醫所說的話，他們告訴皇上，像是麗妃娘娘假孕的這種病例雖然很少，但書本上也是有記載的，像是鄉間的一些野史以及其他流傳在世的一些大夫所寫的著作裏麵都寫過這種假孕的病例。

  皇上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了宋禦醫的話——有這麽多的大夫一起作證，宋禦醫說謊的概率並不大，但是即便相信了他們的話，皇上對宋禦醫的信任也降低了許多，如果不是因為昨天宋禦醫診斷出淩靜有孕的事情，他也就不會在那麽多人的麵前宣布封淩靜為貴妃，他都已經金口玉言說了要封貴妃，但是現在淩靜卻沒有身孕，這不是讓他自己打自己的臉了嗎？

  自己的臉全都因為宋禦醫丟了，皇上如何還能對宋禦醫有好感？

  因為寢殿裏麵死了兩個丫鬟的緣故，所以淩靜被臨時安置在了旁邊的偏殿之中，偏殿內的空間並不大，裏麵站滿了皇上和皇後帶的人，現在又加上了這麽多的禦醫，整個偏殿的的空間便顯得極為擁擠。

  皇上揮了揮手，示意那些禦醫們離開，該知道的事情已經知道了，禦醫們繼續留在裏麵也沒什麽用處，反而白白讓他們看了笑話。

  眼看著那些禦醫們就要離開了，戚妄上前一步，湊在皇上的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皇上聽到戚妄所說的話之後，微微一愣，略微思考了一番後，他隨即看向了那些禦醫們，之後他便指了指宋禦醫，讓其他的禦醫離開，宋禦醫則去查看一下那兩個死去的丫鬟。

  聽到皇上說要讓自己去檢查那兩個死去丫鬟的死因，宋禦醫臉上的神情瞬間黯淡了下去，他知道，如果他真去了的話，以後在太醫院，怕是要沒有了自己的位置。

  他是太醫院的禦醫，專門為宮裏的娘娘們診脈的，現在被皇上指派去查看丫鬟的死因，那豈不是做了仵作的活計？以後宮裏的那些娘娘們忌諱這件事情，誰又會讓他繼續看病？

  宋禦醫知道皇上這是遷怒，但是昨天晚上的脈象確實是他診斷出來的，真要算起來的話，自己是犯了欺君之罪，也虧得皇上仁厚，否則的話，出現這麽大的失誤，被砍頭了也是正常的，宋禦醫無話可說，乖乖地跟著皇上指派的太監一起去了寢殿之中。

  離開了一些人之後，偏殿內的空間終於變得寬敞了一些。

  原本還哭的有聲有色的淩靜止住了哭聲，她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似的，頭低低地垂著，一聲都不敢吭。

  皇後看著這樣的淩靜，也覺得有些無趣，但是皇後也知道，淩靜有著舉世難敵的美貌，膝下又有六皇子這麽個兒子撐腰，皇上現在是覺得淩靜麵目可憎，不想在看見她，但是保不齊到最後又會被淩靜給籠絡了去，到那個時候，自己還能防得住嗎？

  所以最好是在現在她失了皇上心的時候將淩靜徹底踩下去，否則她遲早還會有死灰複燃的那一天。

  這麽想著，皇後便開口說道：“麗妃妹妹，不知道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先前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你肚子裏麵有皇上的骨肉，又說本宮是故意陷害你的，現在你怎麽不說話了？本宮倒是想聽聽，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的？”

  之前還牙尖嘴利，寸步不讓的淩靜此時卻一言不發，她也知道該慫的時候就要慫，眼下這個時候並不是跟皇後對上的好時機，先前她仗著自己‘有孕’，麵對皇後的時候囂張了一些，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皇後囂張了。

  適當的示弱有助於讓皇上對她產生同情心，從而忘記自己先前所做的那些事情，現在的淩靜要做的就是忍，皇後越囂張跋扈，便越襯得她柔弱可憐，憑借著她這副外貌，總能讓皇上心軟的。

  就算皇上不曾心軟，這也沒有什麽關係，畢竟有孕的事情也不是她自己說的，而是宋禦醫診脈診錯了的，在這件事情上，她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再不濟她也能保住自己麗妃的位置，就算沒有皇上的寵愛也沒什麽關係，左右她還有信王這個強勁備胎，隻要她在戚妄的身上用用勁兒，皇上也沒有多長時間好活的了。

  這麽想著，淩靜便越發冷靜了下來，她的頭低低垂著，任由著皇後欺負自己，而她則一句話都不肯說。

  眼看著皇後還要繼續說下去，皇上抬起手來阻止了皇後繼續開口。

  皇後看到皇上這個樣子，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皇上真的被淩靜現在這可憐的樣子給說服了，忘記了淩靜先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了嗎？

  她有心想要說些什麽，可是看著皇上那冷然的表情，想說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皇後暗暗歎了一口氣，有些鬱卒地看了一眼靠坐在床上的淩靜。

  難道一張舉世無雙的美人臉真的就那麽重要？隻要長得好看，就可以讓皇上放棄原則，無條件的寵愛她？

  想到這裏皇後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她自己未曾得到過皇上這樣全心全意的寵愛，結果現在卻被淩靜這樣子一無是處的人給得到了，皇上的疑心病很重，結識兩人結發多年，皇上也未曾對自己投入全然的信任，就算有所寵愛，那也不過是對結發妻子的尊重罷了，有幾分真心，那真的很難說。

  如果不是因為皇上還在這裏站著沒有離開，皇後已經想要離開這昭陽宮，回到自己的坤寧宮去了。

  當然皇上並不知道皇後在想些什麽，他隻是看了靠坐在床上的淩靜一眼，卻並未像是皇後所想的那樣子上前去安慰他。

  “德茂，你叫些人給朕看著周婉蓉，不會要讓她與外界有任何聯係。”

  吩咐完了這番話後，皇上便走出了偏殿，朝著寢殿的方向去了。

  而戚妄則跟在皇上的身後，與他一起朝著寢殿那邊走了過去。

  皇上看了戚妄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將自己想說的那些話給說出來。

  先前戚妄在自己耳邊說了一番話，這讓皇上的心中產生了懷疑，大約是因為戚妄所說的那番話的緣故，皇上覺得自己腦子裏麵原來那些模模糊糊的記憶突然間就變得清楚了起來，而那些突然變得清晰的記憶卻讓皇上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覺得這件事情已經變得越發詭譎難測。

  其實依照皇上的本心來說，他並不想要將這件事情繼續追查下去，然而這件事情裏麵套著太多的謎團，皇上總覺得有些不安，如果不將這些謎謎團探究清楚了，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所以皇上並未在偏殿裏裏麵多做停留，而是從偏殿裏出來，朝著那兩個死去丫鬟所在的寢殿走過去。

  “皇兄，您可以確認，一個月前跟您在一起的人是周婉蓉嗎？又或者在更久之前，周婉蓉剛剛入宮的時候，與您在一起的人是她嗎？您難道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六皇子真正的母親是誰嗎？”

  戚妄所說的那一番話再次浮現在皇上的腦海之中，他想要將這些話驅逐出去，但是它們卻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子裏麵，無論他怎麽去驅趕，都無法將其從自己的腦子裏驅逐出去。

  先前的時候皇上並未有過任何的懷疑，但是當戚妄說出了這一番話的時候，皇上卻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原本那些他覺得十分清楚的記憶卻變得模糊了起來，他腦子裏比較清晰的記憶就隻有最開始的一些畫麵，但是再往後，那些畫麵卻變得模糊了起來，而他覺得那些模糊畫麵之中的人與淩靜有著很大的區別。

  跟他在一起的人如果不是淩靜，又會是誰？六皇子不是淩靜的骨肉，又會是誰的？

  六皇子是淩靜所生的孩子，常言道養兒肖母，兒子的長相與母親總會有幾分相似，但是六皇子的長相卻與淩靜完全不同，淩靜是一個舉世聞名的美人，她的容貌世間少有，如果六皇子真的是她的孩子，那麽六皇子的容貌本來也應該繼承了淩靜的一些美貌，但是六皇子的相貌卻有些不盡人意。

  如果不是因為六皇子的那張臉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皇上怕是要懷疑這個孩子的來路，但是六皇子長得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皇上那會兒便想這孩子像自己更多一些，跟淩靜不像也是正常的。

  可是戚妄所說的話卻讓皇上陷入了懷疑之中，他開始覺得六皇子的那張臉變得有些熟悉了起來，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等到他踏過寢殿的門檻走入其中的時候，皇上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地上躺著的丫鬟身上。

  當看到那個臉上血跡被清理幹淨的丫鬟時，皇上頓時便愣住了。

  這兩個丫鬟是淩靜身邊的貼身大宮女，平時跟著淩靜進進出出，一直不離左右，皇上偶然也會見到她們，但是因為淩靜的相貌太過出色，這兩個丫鬟站在淩靜的身邊，完全被她的光環所遮蓋，讓人看不到她們的存在。

  但是現在這間寢殿裏麵並未有淩靜的存在，那個丫鬟的容貌撞入了皇上的眼中，當看到她的臉時，皇上很快便認出來那個丫鬟就是淩靜身邊的貼身大宮女，紅梅，而她的長相卻與六皇子有五分相似。

  本來應該是淩靜所生的六皇子，卻與淩靜沒有一點但相似，可是六皇子的容貌卻像是淩靜身邊的大宮女，這該是什麽樣的巧合，才能造成這樣的結果？

  能坐上皇位的都不是傻子，看到死去多時的紅梅傲雪，皇上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變得僵硬了起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就算是民間流傳的話本也不敢這麽寫。

  這怎麽可能？

  皇上不想承認這荒誕的事實，便看向了已經為那兩個宮女檢查完畢的宋禦醫，不顧自己的形象問出了一句話。

  “宋禦醫，這兩個宮女是不是黃花大閨女，她們有沒有生育過的痕跡？”

  宋禦醫：“……皇上，您怎麽知道的？”

  依照常理來說，宮中的這些宮女們都是屬於皇上的，就算皇上不曾寵幸過她們，在放出宮之前，她們也不能隨便跟人在一起，而像是宮中妃嬪們身邊的大宮女，因為有被皇上看上的概率，所以她們幾乎都保持著處/子之身，以備不時之需。

  紅梅傲雪這兩個死去的宮女卻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並且她們二人都曾有過生育的的跡象，但是在太醫院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宋禦醫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皇上寵幸過這兩個宮女的事情。

  為這兩個宮女檢查完畢之後，宋禦醫心中還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情告訴皇上，卻沒想到他還未曾說出來，皇上就已經來詢問他這件事情了，看來皇上是知道這兩個宮女到底是怎麽回事，宋禦醫沒敢多問，直接回答了皇上的問題。

  “啟稟皇上，確實如您所說。”

  先前皇上心中還抱著微弱的希望，卻沒想到一切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這兩個宮女居然真的是……

  好一個周婉蓉，好一個麗妃娘娘，看來她是假裝有孕假裝上癮了，居然接二連三地來欺騙他，真以為他這個皇帝愚蠢至此嗎？

  憤怒到極致的皇上轉身大步朝著寢殿外走了過去，當看到寢殿外麵站著的戚妄時，皇上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懷安，這件事情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這件事情涉及到宮中陰私，他這個當事人都不太清楚，戚妄又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他真的和那個周婉蓉……

  想到先前淩靜看著戚妄時候的神情，皇上心中浮現出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來。

  淩靜不肯跟自己在一起，侍寢的事情一直都是興致缺缺，在甩脫不開又找了兩個宮女代替她侍寢，那麽她跟戚妄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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