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謀
作者:夢廊雨      更新:2021-01-29 19:09      字數:4948
  剛剛那白衣小姐的憑著自己世間少有的容貌, 以及那翩然如仙的氣質,生生地將在場眾人的立場給拉到她那邊兒去了,大家也不管真相到底如何, 一麵倒地給那白衣小姐撐場子, 然而等到戚妄一出場後, 這些看臉的人便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不是, 這謫仙一樣的公子哥兒是誰?不是說車廂裏麵的人是信王嗎?這個鍾靈毓秀,仿佛集天地靈氣而生的男人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此時大家腦海之中差不多都是同樣的想法,原本他們像是一撮撮瘋狂燃燒的柴火,拚命地朝著信王投擲火把, 像是要將信王給活活燒死一般, 可是戚妄的出現,就如同天降甘霖,將他們身上的火焰全都澆滅了一般,之前心中那翻湧著的怒火不知怎麽的就消失不見了,他們開始麵麵相覷,有些不太明白先前的自己怎麽會那麽瘋狂。

  且不說他們先前到底占不占理, 就說馬車裏麵的人是信王, 是當今聖上最信任的王爺,隻看他的封號, 便知道聖上有多麽信任他。

  雖然信王從邊境回來之後, 已經遠離朝堂, 也很少在都城之中出現,他的存在感變得越來越弱, 赫赫有名的戰神將軍慢慢成了人們口中偶爾會出現的詞匯。

  都城是大燕國的政治權力中心, 皇城裏居住著天底下最最貴的天子, 皇城之外權貴官員雲集, 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新鮮事情發生,那個慢慢淡出人們視野的人,又怎麽會被大眾記得?

  信王身份尊貴,地位崇高,哪裏是他們這些大都連職位都沒有的世家公子哥可以比擬的?

  更何況在他們自己的家中,若有仆人衝撞了主人,打死了的比比皆是,怎麽到了信王這裏,他們就覺得信王過分?甚至還想逼迫著信王放過一個仆人?他們將信王置於何地?難道說一個仆人的死活甚至要比信王的臉麵還要大嗎?

  糊塗蟲似的人陡然清醒了過來,想清楚了利害關係之後,一層層的冷汗控製不住地從身上冒了出來。

  大家都不是傻子,從剛剛那種環境之中脫離出來,頭腦便也都恢複了冷靜,再看那穿著白色鬥篷的美貌小姐時,大家夥兒心中不免生出一陣惡寒來,剛剛還嫉惡如仇幫著白衣小姐出頭的世家公子們齊齊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那白衣小姐的距離。

  冷靜下來一想,剛剛那白衣小姐雖然處處都說著求情的話,可是話裏話外完全就是在擠兌信王,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連信王都敢擠兌不說,甚至還想用這樣子不入流的手段來對付信王。

  白衣小姐也沒有想到信王的容貌竟然這麽出眾,兩人的穿著打扮以及氣質都差不多,原本信王還沒有出來的時候,白衣小姐就如同月宮仙子一般清冷孤傲,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然而信王出來之後,她霎時間就比了下去,兩人就好比是正品與仿品的對比,高下立現。

  剛剛被這些人圍攻,元武險些都氣哭了,現在看到自家王爺一出場就將場麵給鎮住了,他心中也生出了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來。

  他們家王爺就是厲害,什麽都不用做,就能把場子給鎮住了,不愧是他們家王爺。

  元武這麽想著,飛快地跑到車子旁邊,然後仰頭看著而站在車轅上的戚妄,快速地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的,王爺,奴才什麽都沒有做,那人就跪在地上開始磕頭,他家那小姐也是可笑,出來之後不分青紅皂白就要王爺放過她們家下仆,一會兒又說那下仆得罪了王爺,讓奴才帶回家去,要殺要剮隨便咱們。”

  戚妄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了那穿著白色鬥篷的纖弱女子身上。

  事實上耽擱了這麽長時間才出來,倒不是因為擺什麽夾子,而是因為戚妄剛剛靠在車廂裏睡了過去,大約是因為在這京城裏麵沒人敢對信王下殺手,所以戚妄的警惕心也放鬆了許多,他也是聽到外麵的喧鬧聲,這才被吵醒了。

  那白衣女子發現戚妄正在看著她之後,她的身體不由得顫抖了起來,緊接著雙膝一彎便跪在了地上。

  “請王爺恕罪,都是臣女的錯,是臣女禦下不嚴,得罪了王爺,還望王爺海涵,若是王爺不願意原諒臣女,臣女願以死謝罪。”

  白衣女子說著,便將插在頭上的銀釵拔了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心口處刺了過去,站在她旁邊的丫鬟看到這一幕後,頓時便被嚇得魂飛魄散,她直接撲過去攔住了白衣女子,哭喊道:“小姐,您別這樣,信王大人有大量,定然不會與您為難的,您若是死了,老爺夫人會傷心的。”

  丫鬟攔著白衣女子,不肯讓自家小姐自盡,而白衣女子本身子本就弱,被這麽一欄,又哪裏是她的對手?

  “青萍,你放開我,王爺慈悲仁厚,願意原諒我那便是王爺寬宏大度,若是王爺不肯原諒我,那也無可厚非,我便以我這條命換取王爺的原諒。”

  說著,那白衣小姐又用力地將簪子朝著自己心口處紮了過去,看到這一幕後,丫鬟的哭喊聲越來越大,眼見快要攔不住她們家小姐,丫鬟慌了神,扭頭看向了仍舊站在車上的戚妄,哭著喊道。

  “王爺,求您開恩,我們家小姐並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要殺要剮您拿了我去,隻管用我撒氣就好,千萬不要與我家小姐為難,她沒有錯,求求您放過她吧。”

  剛剛聽元武口述的內容遠沒有直麵她們所受到的衝擊大,這一群人從主子到奴才似乎根本就聽不懂人話,自顧自地便給戚妄下了定論,這些人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的人,這都是戚妄不依不饒,故意要逼死他們主仆幾人。

  在場眾人看到這一幕後,原本還有些懷疑是不是這主仆幾人故意做戲,然而看到那小姐不顧形象地要尋死後,他們又覺得做戲的可能性並不大。

  畢竟誰家做戲會讓小姐去尋死?難不成就不怕弄假陳成真了?

  然而他們攝於戚妄的氣勢,此時卻並不敢開口幫著這主子幾人說些什麽,那幾個脾氣最為火爆的世家公子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猶豫之色,見戚妄從馬車上下來,似乎是要找這家小姐的麻煩,他們心中的正義感便開始掙紮了起來。

  “王爺請留步。”

  最終還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付錦雲站了出來,擋在了那白衣小姐的身前。

  離得近了,付錦雲更加感受到戚妄的氣勢驚人,隻是站在他的麵前,付錦雲就感覺頭皮發麻,雙腿發軟,然而剛剛他因為一時腦熱已經衝了出來,此時又哪裏好退出去,便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王爺,衝撞了您的事兒也不是這位小姐有意為之,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她這一次吧……”

  戚妄還沒有開口,跪在地上的白衣小姐已經嚶嚶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付公子,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的得罪了王爺,王爺就算要了我的命也是應當的了,今日我周綺夢就算是死在這裏,也是我罪有應得,請公子讓開,就讓王爺殺了我吧,若是如此王爺肯消了怒火,我便心滿意足了。”

  說到最後,白衣小姐的聲音已經低落了下去,她剛剛的聲音如同翠珠落入玉盤一般,清脆悅耳,可是折騰到現在,她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了起來,這一把沙啞了聲音,卻帶出了幾分蒼涼感來,仿佛臨死之人看不到希望後的絕望之語。

  付錦雲本就是一個衝動的男人,看到白衣小姐這弱質纖纖,仿佛一朵無奈被風摧殘的嬌花似的模樣,他滿腔的熱血瞬間湧上了腦袋,當即便忍不住了直接對上了戚妄,大聲說道。

  “王爺,就算有天大的錯,也要經過衙門審判,才能給人定罪,若是您不肯放過這位小姐和她的仆人,那不如差人去衙門將京兆府尹請來,您看如何?”

  戚妄看著這個堅定地擋在周綺夢麵前,想為她擋風遮雨的年輕公子,臉上卻並未有多少表情變化。

  沒有經曆過社會殘酷的少年公子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天真堅持,明明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事情,隻是看到有人以弱者的姿態出現,便將矛頭對準弱者所說的強者,要讓強者向弱者道歉,原諒所謂的弱者。

  這個周綺夢恃弱淩強的手段倒是用得爐火純青,不止是她,就連她身邊的這些下人們也掌握了恃弱淩強的精髓,明明是他們做錯了,卻偏偏將自己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勾起其他人的同情,然後將矛頭全都對準了他們想要對付的人。

  這樣的畫麵何其荒謬,又何其可笑?若不是場合不對,戚妄怕是已經笑出來了。

  戚妄打量了一眼滿臉憤憤不平的付錦雲,目光並未在他的身上停留多長時間,便將目光轉移開去,落到了被付錦雲護在身後的主仆三人身上。

  那主仆三人的模樣看起來好不可憐,就仿佛真的被他所欺淩了一樣,若是他不答應原諒他們便是十惡不赦,人品低劣,仗勢欺人。

  戚妄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不急不緩地開口說道:“周姑娘,你一直都在向本王請罪,說你冒犯了本王,讓本王饒恕你,本王卻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樣冒犯了本王,先前本王一直在馬車裏小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如周姑娘說一說你到底是如何冒犯本王的,隻有將所犯之罪全都說出來,本王才知道該如何給你定罪。”

  戚妄的聲音清清冷冷,然而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喙,明明聲調沒什麽起伏變化,卻莫名地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付錦雲擋在周綺夢麵前,他是直麵戚妄的人,他所承受的壓力也是最大的,屬於上位者的威壓朝著他壓迫而來,這又是哪裏是付錦雲這個沒有見過什麽大場麵的官家公子可以承受的?

  明明戚妄所說的話都不是針對他,可是付錦雲站在戚妄的麵前,卻覺得此時的自己像是一個可笑的跳梁小醜,他的臉色忽青忽白,最終還是沒能抵擋得住戚妄的氣勢,漲紅著臉退到了一邊兒去。

  那如同山嶽一般的氣勢已經將付錦雲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有種預感,覺得如果自己繼續站在那裏擋著戚妄的話,恐怕會讓自己更加丟人現眼。

  沒了付錦雲遮擋著,周綺夢和她的丫鬟男仆都暴露在了戚妄的麵前。

  周綺夢手中的簪子已經被她的丫鬟奪去了,此時正被她的丫鬟拿在手中,周綺夢情急之下要去搶那簪子,丫鬟一時著急,直接將簪子扔了出去。

  “小姐,您就聽奴婢的一句勸,王爺他仁慈寬厚,絕對不會與您為難的……”

  那叫青萍的丫鬟苦口婆心勸說著周綺夢,努力讓自家小姐打消尋短見的念頭,而周綺夢則咬著嘴唇,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順著麵頰滾滾滑落下來。

  那個滿臉嗜血的男仆似乎因為失血過多,整個人倒在旁邊的地麵上,他的身體蜷縮在一起,仿佛痛到了極致一般,身體時不時地抽搐著,嘴裏也發出了高高低低的呻、吟聲。

  任憑誰看到了這主仆三人的模樣,都會讓人覺得他們是被人欺淩的那一方,是處在弱勢群體的位置上,是要被其他人同情可憐,然後想辦法為他們討回公道的。

  然而戚妄看著這一幕,卻隻覺得荒謬可笑。

  這個周綺夢也不知道是把誰當做傻子在耍,又或者她自負聰明,覺得已經掌握了信王這個人的性格,清清楚楚地知道信王的行事做派,所以才走了這麽一步棋。

  大抵有人給了她自信,讓她堅定地認為無論她做了什麽,信王都不會與她為難,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來為難信王。

  不過可惜的是,過去的那個信王已經不在了,站在這裏的人是戚妄,他自然不會放任周綺夢如此胡作非為,汙蔑信王的名聲。

  “看來這人是暈了,張管家,你派人去通知長姐一聲,叫她讓大夫出來看看,順便派些丫鬟婆子出來,我怕周姑娘又尋死,有丫鬟婆子在,也好攔著她些。”

  張管家自然是認識戚妄的,得了戚妄的吩咐,立刻張羅著人進去傳信兒。

  等把事情安排妥當了,戚妄看向了像是已經呆住的周綺夢,淡淡地開口問道:“周姑娘,看來你是已經哭好了,現在能回答本王的問題了麽?”

  周綺夢咬了咬牙,臉色蒼白無比。

  “身為通政使家的小姐,周姑娘,本王想你應該明白,王爺問話的時候,你是要老實回答的,如若你不明白,本王便差人把你的父親帶來,好好問上一問。”

  戚妄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並未有多少的起伏變化,可是說出來的內容卻讓人遍體生寒,周綺夢的身體顫抖了起來,臉色忽青忽白,看樣子竟是想生生暈過去一般。

  在她閉上眼睛之前,戚妄又開口說道:“本王在邊關待了將近十年,別的不說,這岐黃之術也是略通一二的,周姑娘,你確定你要現在暈過去麽?”

  戚妄的話將周綺夢的後路徹底堵上了,她的手倏地握緊,哪裏還敢暈過去?

  到底出了什麽差錯?為什麽信王現在的樣子跟她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周綺夢臉色發白,嘴巴微微張開,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她不說,戚妄便讓其他人說。

  “張管家,不如你來說說這周姑娘是如何得罪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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