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沒有什麽錢的人來說, 網吧是個過夜的好地方。

  要知道就算是條件最差的旅館，一晚上也要二十來塊錢，然而到了網吧這裏, 一晚上六塊就可以得到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很多人為了省錢, 都會選擇網吧, 在這裏除了不能洗澡之外，吃的喝的都有，而且魚龍混雜的環境也能很好地隱藏他們的身份。

  雖然很多地方都要求上網的時候提供身份證明，不過一些不大規範的小網吧基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非年紀看起來真的很小的, 否則的話他們根本不會看人的身份證。

  戚妄現在待著的就是這麽一個小網吧。

  雖然環境不好, 機器破舊, 但因為管得不嚴, 來這裏上網的人還是很多。

  戚妄雖然選的是最裏麵的位置, 不過電腦的擺放的位置很巧妙，正好衝著網吧入口處，從他的角度，是可以看見進入網吧的每一個人。

  此時已經到了淩晨兩點鍾, 這個點該來的包夜的基本都來了，很少會有人選擇在這個時間過來。

  戚妄聽到門口掛著的鈴鐺傳來了清脆的撞擊聲，便抬頭看了過去。

  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佝僂著身體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褐色夾克，頭發亂糟糟的，身下的褲子和腳下的鞋子都不大合身，看起來像是從垃圾堆裏麵翻出來似的。

  男人似乎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拘謹, 進來之後他先看了看網吧的環境, 之後縮了縮肩膀，來到了前台處。

  “你好，我能像他們一樣耍一耍嗎？”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說話的時候像是兩個破鑼互相剮蹭著，聽著讓人感覺極不舒服。

  不過網管在這裏幹了這麽多年，什麽樣子的人沒見過？他打量了一下麵前這個明明生得高高大大，卻硬是弄出一副唯唯諾諾樣子的男人，知道這又是個囊中羞澀，想要來網吧過夜的人。

  網管笑了笑，說道：“包夜六塊，不過現在已經兩點了，這天眼看著就亮了，我做個慈善，算你四塊好了。”

  男人聞言大喜，連連開口道謝。

  之後他從自己的口袋裏麵翻了翻，掏出了一個皮都掉光了的錢包，從裏麵數出來四個硬幣交給了網管。

  網管收了錢後，帶著男人朝著網吧裏麵走了過去。

  這個點兒在網吧裏的人玩兒遊戲的玩遊戲，睡覺的睡覺，壓根沒有什麽人注意到這個跟著網管進來的男人。

  最後網管將男人帶進了網吧最裏麵的位置，他指著靠牆的一台電腦說道：“你就坐在那裏吧，那兒的椅子大一些，你想睡覺的話，也舒服一些。”

  他覺得這人來網吧是來睡覺的，便好心地給他挑了一個睡覺的好地方，不過出於職業道德，他還是開口問了一句：“會開電腦嗎？要不要我給開？”

  男人點了點頭，憨憨地開口說道：“這個我會，大兄弟，謝謝你哈，你真是個好人。”

  得了誇獎後，網管的心情也不錯，他朝著男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那穿著破舊的男人搓了搓手，朝著剛剛網管所指著的位置過去了。

  路過倒數第二個位置的時候，男人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那個年輕男人，不由得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都沒有一個幹正經事兒的，大晚上不睡覺，居然泡在這種地方，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麽管教他的，像是這種孩子，未來的人生一眼望得到頭，那是真真兒地被廢了。

  不過這跟他也沒什麽關係，男人佝僂著腰坐到了網管指著的位置上。

  男人生得高大，網管所說的那個坐起來還有空餘的位置，對於他來說卻顯得過於狹小了一些，他人坐在位置上，便將座位填得滿滿當當的，周身都沒什麽空隙。

  不過男人的忍耐性很高，雖然坐在這椅子上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不過他也並未說些什麽，就這麽安安穩穩地坐在上麵，接著便隨手打開了電腦。

  網吧的電腦開機速度很慢，男人也不著急，他神情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藍色的光芒從屏幕之中透了出來，將他連也染成了瑩瑩藍色。

  被戚妄勾得起了玩兒紅白機小遊戲的年輕男人側頭朝著坐在那裏的男人看了一眼，當看到他的那張臉時，年輕男人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剛來的這個男人似乎有些麵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到過似的。

  “你的小人要死了。”

  就在男人走神的功夫，屏幕上被他操控的冒險島小人撞上了橫衝直撞的小豬，蹬蹬蹬的音樂響過，GAMEOVER了。

  “嚓，我又輸了，小哥兒你說你咋那麽厲害呢？你有沒有什麽玩遊戲的技巧，教教我唄，我叫你師父還不成嘛……”

  年輕男人的注意力瞬間從剛剛的那個男人的身上移開，重新回到了戚妄的身上，見戚妄又順利通關了一款小遊戲，他羨慕的眼睛都要紅了。

  這種手速可真是碉堡了，他要是有這種手速和腦速，玩遊戲的時候哪裏還會被人給完虐了？

  戚妄頭也不抬地開口說道：“這個是天賦，後天鍛煉不來的。”

  年輕男人：“……”

  紮心了啊，難道他注定是個菜雞？

  年輕男人覺得身為菜雞的自己也是有尊嚴的，他不信邪地又開始玩兒了起來，然而沒一會兒功夫，便又折戟沉沙了。

  年輕男人：“……”

  好吧，他承認這玩意兒是真的需要天賦的，看來他的天賦確實不夠好。

  之前玩兒的時候年輕男人還興致勃勃地想要完虐這些童年遊戲，然而被遊戲虐了幾次之後，他的自信心遭受到了嚴重打擊，便幹脆沒有繼續玩兒下去，重新開了最近大火的遊戲玩兒了起來。

  算了，被新遊戲虐還能說他不熟悉遊戲規則，被童年遊戲虐，可真找不到好的借口了。

  男人戴上耳麥，很快就投入到了遊戲之中。

  戚妄又玩兒了兩把遊戲，成功通關後，方才將遊戲界麵給關閉了。

  而坐在最裏麵的那個高大的男人則不停地點擊著各種網頁，看他的速度，就像是隨便看看似的。

  戚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扶著桌邊站了起來，旁邊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看了他一眼，見戚妄的電腦屏幕關了，以為他是準備離開，便將目光重新收了回去。

  他繼續盯著電腦屏幕看，將網頁開開合合，看起來就像是在胡亂地點擊似的，鼠標被不停點擊著，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來。

  不過這網吧裏麵到處都是點擊鼠標和敲擊鍵盤的聲音，他這點兒動靜倒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開始的時候男人還會注意著周邊的環境，不過因為整個網吧給人的感覺並沒有什麽可以讓他提高警惕的地方，所以慢慢地他也放鬆下了警惕，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麵前的電腦屏幕上。

  就在男人全神貫注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那些東西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後頸一陣劇痛，緊接著他的眼睛一閉，直接趴在了鍵盤上，看樣子是暈了過去。

  男人倒下去的時候動靜鬧得有些大，周圍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過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戚妄將手收了回來，然後他從口袋裏將自己的那個破手機掏了出來，撥打了報警電話。

  圍觀群眾：“……”

  這家夥好端端地報警做什麽！

  能在網吧裏麵包夜的基本上都是成年人，大家也都不是喜歡惹事的性格，轉頭看了一眼，雖然好奇戚妄的舉動，不過他們也並未過多地在意，掃了一眼之後又將目光收了回去，繼續沉迷在電腦遊遊戲上麵。

  先前坐在戚妄隔壁的那個年輕男人和戚妄的距離最近，同時他也聽到了戚妄報警時所說的內容。

  “我抓到了一個通緝犯，就在四環路這邊兒的紅星街……”

  年輕男人：“哈？？？”

  網管倒是挺負責任的，聽到這邊的動靜之後，網管起身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你做什麽？好端端地怎麽把人給打暈了？”

  這網吧雖然經營管理的不太規範，但是頂多也就放放未成年人進來上上網，查身份證的時候查的不太嚴謹，真正的大事倒是沒有搞過，現在戚妄突然把人放倒了，網管如何能不上心？

  因為這個原因，網管和戚妄說話的時候語氣就有些不太好。

  戚妄也不生氣，這網管其實挺負責任的，戚妄沒有辯解，而是湊過去在網管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聽到戚妄所說的話後，網管的臉色刷得一下變了，因為經常熬夜而腫得都快睜不開的眼睛嚇得睜開了一條縫隙。

  開玩笑的吧？他這麽個破網吧居然能出這樣子的事情來，他這地兒馬上就能上新聞吧？是不是有記者也會來采訪他？

  網管在這一瞬間腦補了很多東西，之後他又朝著趴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男人看了過去，猶猶豫豫地開口問道：“他是不是真暈了？會不會是裝的？咱們要不要再給他來一下？”

  眼看著不知道腦補了什麽的網管變得越來越激動，戚妄有些無奈地開口說道：“第一下是製服，再來一下，就該進監獄了，會出人命的。”

  網管：“……”

  警察來得速度很快，就戚妄報警之後不到二十分鍾後，幾輛警車便風馳電掣地趕到了網吧外麵。

  知道戚妄報警之後，網管一直守在大門外麵，看到警察來了之後，網管就像是看見了親人似的，他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了上去，大聲說道：“同誌，我是這家店的老板，我帶你們進去！”

  看著激動的有些過頭的網管，警察們：“……”

  像是他這樣子的網吧小老板不是最害怕看見警察的嗎？現在怎麽像是迎接貴賓一樣迎接他們？

  這樣子的念頭在警察們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不過現在他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沒什麽時間在這裏浪費。

  來的警察挺多的，不過從網管那裏知道，犯罪嫌疑人已經被製服了，他們也就沒有大張旗鼓進去，而是派了兩個便衣警察跟著網管一起進去，將犯罪嫌疑人和製服了犯罪嫌疑人的那個少年一起帶了出來。

  麵對這麽多的警察，戚妄表現的仍舊十分淡定，他跟那個犯罪嫌疑人並沒有坐在同一輛車上，跟他同處在一輛車上的是幾個年輕的警察同誌。

  坐在戚妄身邊的年輕警察看了戚妄那張還帶著稚氣的麵孔，實在無法想象，就是這麽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居然放倒了他們追捕了這麽久的連環殺手。

  到了警察局之後，昏迷不醒的犯罪嫌疑人被帶走了，戚妄也被帶進了問詢室裏麵。

  負責詢問戚妄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警察，許是因為照顧他未成年的身份，兩個警察選得都是麵向十分和藹，看起來很好相處的人。

  戚妄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自己的姓名年紀，以及家庭情況之類的問題，在被問及為什麽會出手打暈那個犯罪嫌疑人，是否之前就知道他的身份這個問題的時候，戚妄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我之前看到過警方發布的通緝令，正好記住了那人的相貌。”

  說到這裏，戚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輕聲開口問道：“我記得警方的懸賞公告裏麵寫著，提供了重大線索的話，獎勵三十萬元，現在我幫著警方把人給抓住了，獎賞是不是會更多一些？”

  負責詢問戚妄的兩個警察：“……”

  所以戚妄完全是衝著錢來的嗎？

  像是戚妄這個年紀的人行事都會比較衝動，雖然他幫助警察抓住了犯罪嫌疑人，但是他的這種行為其實並不值得鼓勵。

  畢竟對方是個手上沾滿了十幾個人鮮血的連環殺手，而戚妄隻是個普通的學生而已，一旦出現什麽差錯，戚妄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戚同學，就算是你再缺錢，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做了，錢雖然要緊，但是生命是無價的，跟錢相比較起來，你的生命更加重要。”

  詢問完了戚妄之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負責辦案的警察語重心長地告誡戚妄。

  這一次隻是僥幸，如果戚妄看來錢快，下一次繼續如此的話，說不定會遭遇什麽意外。

  對方是好心，雖然戚妄覺得這個世界不會有什麽人能傷害自己，不過他還是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我知道，下次我一定注意，絕對不會這麽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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