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懼怕妖物, 卻不知道，有天道壓製的妖物過得到底有多麽悲慘。

  人類怕妖物, 覺得妖物殘暴無情，實際上，大部分的妖物對人類也是懼怕的。

  人類殺了妖物不會有任何懲罰，反而會獲得功德金光，力量更上一層樓。

  然而妖物殺了人類之後，卻要麵對天道懲罰，殺了人的妖物沒有幾個有好下場。

  雖然在幾百年前幾個上古大妖重創了天道，之後天道對妖的壓製雖然並沒有後麵那麽嚴苛了，但是絕大部分的妖物還是不敢跟天道對著來, 他們隻想老老實實的修煉, 以求早日登仙問道, 從此擺脫妖物的身份, 不再受到天道壓製。

  然而大部分的妖物老實，卻抵不住小部分的妖物作死, 再加上人類本來就仇恨妖物, 人類之中的修行者又想靠著誅殺妖物提升修為，妖物過著什麽樣子的日子可想而知。

  在修行者那裏, 妖物是可以供他們升級的經驗庫，而在一些心懷不軌的普通人這裏，妖物卻是最好的背鍋俠，而狐狸精, 則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 隻要做了惡事, 往狐狸精身上一推, 便可以高枕無憂。

  戚妄是這個世界最後一隻九尾狐妖，也是狐狸精的祖宗，在其位謀其政，既然做了狐狸精，自然是要為狐狸精正名的。

  戚妄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李家人，溫聲開口說道：“我之所以來到李家，是因為聽到這裏有狐妖作祟的傳言，所以才會來看一眼。”

  “若真是狐妖中的敗類，我自然會出手清理門戶，不會讓這些敗類敗壞狐妖的名聲。”

  “淡然如果是人類扯著狐妖的大旗來下手害人，我自然也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他們？”

  李二少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呆呆地開口問道：“難不成還有很多人假借著狐妖的名頭做壞事兒？”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說人比妖物還要壞得多？

  戚妄點頭：“是的，狐狸精在人類裏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了，隻要說是狐妖作祟，在加一點兒看似離奇的元素，多的是人相信，不過你們也不想想，妖物成精有多苛刻，這天底下哪裏有那麽多狐狸精四處作祟？就拿明光鎮來說，最近兩年出了多少狐狸精迷惑人的事情？明光鎮方圓幾百裏內都沒有山，那些狐狸精是從哪裏跑出來的？”

  說到這裏，戚妄停頓了下來，他的目光從麵前幾人麵前掃過，明明他沒有做什麽，但是幾人的背上卻生生地冒出了一層冷汗來。

  “你們是真沒有懷疑過，還是覺得狐狸精作惡比人作惡更容易被人接受？”

  李家的人說不出話來了，誠如戚妄所言，有些所謂的狐狸精作祟的事情其實充斥著明顯的漏洞，但是卻沒有人出頭為受害人討回公道。

  比如兩個月前鎮子西邊的張家，兒子死了都幾個月了，與公公住在一起的寡婦卻有了三個月的身孕，被發現了之後，張寡婦和她那公公卻都一口咬定，說是狐狸精作祟。

  其實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裏麵有什麽貓膩，可是大家卻都默認了張寡婦的肚子真的是狐狸精給搞大的。

  誠如戚妄所言，狐狸精真的是個非常好的背鍋俠，任何解決不了的事情隻要往狐狸精身上一推，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跟戚妄這個可以幫助他們抓到那個幕後黑手的狐狸精相比較起來，人類的行事似乎太過卑鄙齷齪了一些。

  雖然事情並不是他們做的，但是同為人類的李家人想到其他那些人以狐狸精作祟為借口做的那些事情，李家的人仍舊是羞愧地低下頭去，不敢與戚妄對視。

  看著低垂著頭不敢與自己對視的李家人，戚妄勾了勾嘴角，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輕聲開口說道：“其實你們不必如此，冤有頭債有主，該去找誰算賬我自己心裏一清二楚，不過既然我幫了你們的忙，我還是希望你們可以給我回報。”

  正陷入盡愧疚之中的李家人聽到戚妄所說的話之後，立即抬頭朝著戚妄看了過去，他們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隻是看著戚妄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孔，想說的話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戚妄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殘暴無情的狐狸精，他看起來還蠻講理的，也許他要他們所做的事情並不會太過分。

  李員外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說道：“戚公子你盡管開口，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李員外到底是個人類，雖然嘴上麵說著相信戚妄，一定會竭盡全力回報戚妄的，但是最後回答戚妄的時候，他卻取了個巧說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如果戚妄所提的要求太過分，自己自然就是做不到了，如此也不違背他的誓言。

  戚妄自然不在意李員外討的這個巧，他原本也並不想叫李員外做什麽泯滅人性跌破下限的事情，他要李員外做的自然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戚妄神情淡然地看著李員外，緩緩開口說道：“李員外，我隻是想要你請人排一出戲，然後請最好的戲班子來演這一出戲。”

  聽到戚妄所提的要求之後，李員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戚妄幫了他們這麽大的忙，救了他們一家人的性命，到最後隻是想要他請人排一出戲四處演出？

  然而聽到戚妄接下來所說的話之後，李員外便明白了戚妄為什麽這麽做。

  看來戚妄是真的想要替狐狸精洗脫汙泥，他叫李員外排的這出戲便叫《借狐作妖》。

  戚妄所說的這出戲完全是脫胎於李家的事情，說的便是惡仆背主，假借狐狸精的名頭來作惡左後卻被狐仙給懲罰了的故事。

  聽完了戚妄所說的這些簡介的李家人：“……”

  這不就是李家的故事嗎？除了沒有李芳菲被欺負的那一段兒外，其他的一模一樣。

  李員外張了張嘴巴，有些虛弱地開口說道：“這個似乎有點太過了，能不能換一個……”

  雖然想要報恩，但是李員外也不想自家的故事流傳的到處都是，雖然劉平秋已經被戚妄給抓住了，看樣子他這一輩子也甭想在出來了，他所做的事情也不會宣傳出去。

  但如果這出戲一旦放出去的話，哪怕沒有李芳菲的那些事情，但是戲班子四處演出的話，旁人議論的多了，他的女兒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李員外是個愛女兒的，他不想女兒承受這麽大的心理壓力，外來的路還長，她還有大好的人生，如果她一直走不出來，那她的人生全都會毀了。

  李員外是真心實意想要報恩的，他也沒有瞞著戚妄，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戚公子，我並非不想報恩，隻是這件事情涉及到我的女兒，我也是沒有辦法，所以真的很抱歉……”

  李夫人也大著膽子說道：“女兒家的名聲何其重要，如果泄露出去了，我的女兒也不要做人了，戚公子，你不是人類，可能不懂這些，但是還請你知道，我們並不是故意不答應這件事情的，實在是沒辦法答應。”

  李大少和李二少也是同樣的想法。

  妹妹不過才十六歲，她還沒有定親，經曆了這種事情對她來說本來就已經是毀滅性地打擊了，若是排成大戲四處傳唱，但凡泄露出一星半點兒，她幹脆直接一根繩子吊死自己了。

  在這個時代，女子的貞潔很多時候便完全代表了這個女人，沒了貞潔，這個女人的一切也都會被全盤否定。

  狐狸精之所以被人類唾罵，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在人類的認知之中，狐狸精放浪形骸，視貞操如無物。

  事實上，在戚妄經曆過的無數個世界裏麵，除了他所經曆的那個唯一的女尊世界之外，在其他的世界裏麵，不管科技發展如何，不管是修真文明還是武俠文明，女子貞潔與否或多或少都都影響著其他人對這個女子的判斷。

  哪怕是正派女仙，平日裏行善積德，可一旦沒了貞潔便會成了人人唾罵的存在。

  而魔道妖女無惡不作，僅僅因為貞潔還在，反而會被人認為是一個好人。

  這是整個世界給女子套上的枷鎖，短時間內戚妄還沒有改變整個世界的辦法，他或許可以說服李芳菲，讓她拋開那些枷鎖，不在意自己已經沒了貞潔的事情。

  但是如果這個世界裏的人類的想法和觀念不變，她一個人改變後所承受的痛苦依舊是無法估量的。

  戚妄最終還是插手，清除了李芳菲和李家人關於李芳菲被劉平秋糟蹋的事情。

  這個秘密永遠都不會有曝光的那一天。

  李員外最終還是請了很有名的戲班子來，將戚妄提供的劇本排成了戲。

  戲班子剛演了第一場，便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事實上人們遭遇壞人的概率要比遭遇狐狸精的概率大的多，假借狐狸精的名義做壞事兒，最後將一切推到狐狸精身上，壞人卻能逍遙法外，這種事情讓人無法接受。

  戲曲之中有狐仙幫忙揭露騙局懲治惡徒，現實之中他們能有那麽好的運氣嗎？

  就在這出戲演出後的第二天，明光鎮上那幾個曾經說自己家鬧狐妖的人紛紛跑出來承認，他們都是假借狐妖的名頭給自己做的事情披遮羞布。

  不管是寡婦懷孕還是未婚姑娘懷孕的，其實都是惡人做的事情，而不是狐妖作祟。

  當朝律法嚴苛，玷汙婦女貞潔者，杖五十，徒千裏。

  真相大白於天下，那些假借著狐妖作祟行齷齪事兒的惡人們被揪出來判了刑，鎮上的人都覺得這是狐仙顯靈，原本對狐狸精的偏見也改變了許多。

  解決了明光鎮的事情之後，戚妄並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謝絕了李員外想要留他多住一段時間的好意，戚妄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了明光鎮。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並沒有多少時間停留在這個小鎮上。

  戚妄並沒有刻意隱瞞過自己的身份，幾乎整個明光鎮上的人都知道，在李家住在的那個漂亮的不像人的男人是狐仙。

  大家沒事的時候都會去李家門外拜一拜，就算見不到狐仙的麵兒，拜一拜似乎也能沾染上狐仙的仙氣兒。

  後來就算狐仙走了，明光鎮上的人們也習慣了每天去李家門外繞一圈，朝著李家的院子拜一拜。

  他們都相信，隻要真心信任狐仙，狐仙一定會顯靈幫他們的，這裏殘留著狐仙的仙氣兒，沾染一下也能百邪不侵。

  這天，就在明光鎮上的人們例行拜過狐仙之後，一群穿著黑衣的人來到了李家門外。

  他們不顧門房的阻攔，強行破開李家的大門闖了進去。

  還沒有走遠的人們看到這一幕後，全都驚呆了。

  不是，這群人是怎麽回事兒？該不會是土匪吧？怎麽就不管不顧地闖進李家去了？

  然而那群人來勢洶洶，看起來並不是什麽好人，大家夥兒有些緊張，不知道是否留下來。

  “我看還是算了吧，李家有狐仙庇佑，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比的，咱們還是走吧。”

  那人這麽一說，附和的人也多了。

  “是啊是啊，咱們還是走吧，有狐仙庇佑的李家可比咱們厲害多了。”

  “狐仙在李家住了那麽長時間，一定留著有後手，咱們還是走吧，繼續留下來也沒什麽意思。”

  眾人最後還是沒有選擇留下來，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如果狐仙都庇佑不住李家，他們這群人留下來能有什麽用？那些人一看就是來者不善，他們何必上趕著去找事兒？

  李家外麵的人很快就散了，而那群黑衣人也闖進了李家主院裏。

  李大少和李二少兩個也大了，李員外將很多事情都交給了兩個兒子做，他們都是能幹的，現在已經上了手，李員外自然便留在了家中含飴弄孫，外麵的事情都交給了兩個兒子處理。

  就在李員外和李夫人帶著兩個孫子看書的時候，那群黑衣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仆人們倒是盡職盡責地想要攔住這些人，然而他們凶神惡煞的，又豈是仆人們可以攔住的？

  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李員外有些心驚，腦子裏轉了一圈後，也沒有找出來自己得罪過他們的記憶。

  “諸位，你們……”

  然而還沒有等李員外說完，為首那人便直接打斷了李員外的話：“聽說你們家收留過一隻狐妖，有沒有這件事情。”

  為首那中年男人久居上位，身上帶著一種攝人的氣勢，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李員外，似乎要看進他的內心深處似的。

  這人來者不善，雖然是問話，那是語氣篤定，顯然是知道了戚妄曾經在這裏滯留過的事情。

  李員外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看人的目光還是有的，他知道麵前這人不是好惹的，便極為老實地開口說道：“確有此事，隻是不知……”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給打斷了：“聽說你在家中給那狐妖修了小廟，供了他的金身，整個明光鎮的人日日來拜狐仙？”

  李員外：“……”

  這都知道了還問他做什麽？

  李員外心中惱怒，麵上卻沒有顯露出來，仍舊是一副恭敬的模樣：“這位公子，確有其事，但……”

  然而那人仍舊沒有等李員外說完，直接霸道地下了命令：“將金身砸了，不過一個畜生罷了，也配享用香火？你的腦子莫不是被他吃了，這種蠢事兒都能做得出來。”

  這人幾次三番羞辱自己，饒是李員外的涵養極好，此時也有些受不住了，他冷冰冰地開口說道：“這位公子，你不覺得你的所作所為太過蠻橫了嗎？狐公子救了我們一家性命，我想報答他又有什麽錯？若是知恩不報，我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為首那人被捧得高了，他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又如何被人撅過麵子？見李員外如此，那人冷聲說道：“看來你真是被那畜生迷惑了心智，來人，給我踏遍這個宅子，把那狐妖的金身小廟找出來給我砸了。”

  他強硬地下了命令，身後的人應了一聲，立刻四散去了，要將小廟給找出來。

  看到他們如此，李員外急了，他氣急敗壞地開口說道：“你們通通給我住手！！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我可以去報官抓你們的！來人，快來人！”

  家丁們急忙衝上來想要阻攔，然而他們哪裏是這些人的對手？不過一個照麵，就被他們給揍得爬不起來。

  家丁們倒在地上慘叫不止，那些人卻沒有絲毫停頓，抬步跨過家丁，繼續在府內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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