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琳娜的選擇在戚妄的預料之內, 因此他也並不覺得意外。

  奧維斯國王已經宣布了奧琳娜的死訊，這條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艾維斯帝國, 艾維斯帝國的三公主已經不在了，當初奧維斯國王宣布她的死訊，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給維塔斯一個交代，這件事情已經昭告天下，便不可能再改了，奧琳娜回去後，也無法恢複自己的身份，隻能不明不白地待在皇宮之中。

  但是留在翡翠冷就不一樣了，當初維塔斯同意跟她訂婚,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奧琳娜的美貌, 他自己看中了奧琳娜, 願意娶奧琳娜為妻, 留在翡翠冷的話，她會是公爵夫人, 日子過得不會差。

  經過了之前那一遭事情後, 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倒是學會了不少東西，別的不說, 至少權衡利弊這方麵，她倒是做的不錯。

  見戚妄許久都沒有開口，原本信心滿滿的奧琳娜變得不安了起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攪在了一起, 麵上也多了幾分怯意。

  “奧利爾，我的選擇不對嗎？”

  戚妄搖了搖頭：“沒有。”

  奧琳娜還是不安, 又問了一句：“那是有其他的什麽問題嗎？奧利爾, 我現在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雖然你不是……但是你好歹也占了我弟弟的身份，你會幫我的吧？”

  說完這番話後，奧琳娜滿臉期待地看著戚妄，等待著他的回答。

  在奧琳娜滿含期待的目光下，戚妄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如何去做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會幫你的，以後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聽到戚妄這麽說後，奧琳娜急了：“可是……”

  如果戚妄不肯幫她的話，那她該怎麽辦？這樣子的事情過去的她從來都沒有處理過，她該如何是好？

  奧琳娜的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不安之色，她想要開口尋求戚妄的幫助，然而看著神情淡漠的戚妄，請求幫忙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此時的奧琳娜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她麵前坐著的這個男人不是她的雙生弟弟，而是高高在上的創世神。

  當創世神扮做普通人模樣的時候，奧琳娜敢靠近他，敢跟他提各種要求，可是當他變成那個高高在上的神靈時，奧琳娜卻不敢放肆了。

  戚妄並沒有在房間裏多做停留，得到了奧琳娜的選擇回複後，他便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公爵城堡裏的空房間很多，隨便找一間也夠他休息的了。

  戚妄離開後，房間裏隻剩下奧琳娜一個人，她看著這間精美華麗的屋子，那張漂亮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茫然之色。

  她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留在翡翠冷做公爵夫人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她是不是該回到帝都去？而不是留在翡翠冷這個陌生的地方？

  翡翠冷的夜晚很長，奧琳娜一夜未眠，她想了很多事情，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戚妄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滿腹心事的奧琳娜。

  “後悔了？若是想回帝都，我可以送你回去。”

  奧琳娜抬頭看著戚妄，低聲問了一句：“那你呢？你會回到帝都去嗎？”

  她知道戚妄並不是真正的帝國王子，隻是心中還抱著些許希望，想問問他會不會回到帝都。

  戚妄搖了搖頭，開口回答道：“我不會回去，接下來我會去樹人族的居住地，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到帝都去。”

  奧琳娜垂在身側的雙手倏地握緊了。

  “你若是長時間離開的話，父王母後不會懷疑嗎？畢竟你現在是奧利爾，你……”

  “過去那麽多年我的存在感一直都很低，若是我不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不會記得我的存在。”

  奧琳娜愣住了：“那你離開後，我是不是也會忘記了你的存在？”

  戚妄點了點頭：“差不多吧，畢竟我雖然用了奧利爾這個身份，但你明白的，我並不是奧利爾，這個身份本來就是虛假的，我若是不在這裏，虛假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若是真的帝國王子，跟著一個公爵到他的領地上，哪裏會如此悄無聲息？國王和王後怎麽可能會不在意？

  不過假的始終是假的，雖然這個世界上的人有關於他的記憶，但是那些記憶就如同空中樓閣一般，在沒有真實感情作為基礎，這些記憶並不會存在多長時間。

  他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才會觸發他們的記憶，若是他長時間不出現，關於奧利爾王子的記憶自然也就模糊了。

  簡單了解釋了一下後，戚妄沒有再說別的，他又問了奧琳娜一次，得知她願意留在翡翠冷後，戚妄便帶著她去找了維塔斯。

  畢竟翡翠冷是維塔斯的地盤，奧琳娜單方麵決定留下來沒有用，還要維塔斯同意了才可以。

  奧琳娜：“……”

  原來她的選擇就隻是選擇而已，還要別人同意了，她才能繼續留下來。

  戚妄並沒有管奧琳娜再想什麽，他直接帶著奧琳娜出現在了維塔斯的臥室裏麵。

  此時外麵的天已經大亮了，躺在床上的維塔斯頭痛欲裂，他口中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維塔斯看著房間裏的擺設，許久之後方才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在那些食物裏下了藥，原本是想要留下戚妄的，但是戚妄吃了那些摻了藥的食物後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以為食物裏沒有下藥，自己去嚐了幾口，結果他卻被那些藥給迷暈了。

  這也忒丟人了!

  維塔斯的臉色難看的嚇人，想到昨天發生的那些事情，他便羞恥得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他沒臉見人了……戚妄知道他做的事情嗎？他是不是早就看透了真相？他是不是在背地裏笑話他？

  維塔斯懊惱地想撞牆，自己一時衝動之下生出了那種心思來，甚至衝動地付之行動，結果想要留下的人沒有留住，自己卻中招了，如果戚妄知道他所作的那些事情的話……

  “公爵大人，我有些事情想對你說。”

  就在維塔斯懊惱著自己的所作所為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了獨屬於戚妄的那清冷聲音，他身體瞬間僵住了。

  戚妄怎麽會出現在他的臥室之中？

  維塔斯動作僵硬地轉過身去，然後便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麵容精致的少年仍舊是穿著簡單的白衣白褲，他就站在不遠處，用那雙如同綠寶石一樣潔淨無瑕的眼睛看著他。

  維塔斯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情來，不過他很快便收斂了情緒，又恢複成了一臉冷然的模樣，那架勢看起來就像是跟誰在生氣似的。

  “奧利爾王子，我今天可沒有跟手下人商量事情，你怎麽又不說一聲就來了？”

  過往哪一次戚妄不是趁著自己商量事情的時候過來？怎麽今天突然改了性，大清早上地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房間裏了？

  維塔斯嘴上這麽說著，然而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向上勾了起來，原本因為中了藥暈過去而變得極為惡劣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公爵大人，很抱歉這麽早來打擾你，不過我是有原因的。”

  戚妄不太走心地道了個歉，緊接著開口說道：“公爵大人，我將你的未婚妻帶來了。”

  維塔斯：“？？？？”

  他哪裏來的未婚妻？

  維塔斯順著戚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當看到站在戚妄身邊那個容貌出色的少女時，他臉上的表情瞬間沉了下去。

  奧琳娜，她居然有膽子出現在這裏。

  當初在帝都的訂婚宴上，奧琳娜讓她身邊的侍女代替她參加訂婚宴，就在維塔斯滿心歡喜等待著自己未婚妻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身著盛裝卻一臉慌張之色的侍女。

  那一刻他所遭受的屈辱維塔斯畢生難忘，奧琳娜當著艾維斯帝國的那麽多貴族的麵下他的麵子，將他堂堂公爵大人的臉麵放在地上踩，她哪裏有臉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真以為他不挑的麽？

  奧琳娜原本是想要跟維塔斯打個招呼的，然而維塔斯臉上的神情像是要吃人似的，他眼中那濃濃的的厭惡之色刺傷了奧琳娜，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了，漂亮的小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慌張之色來。

  這跟她想象的不一樣，維塔斯怎麽會用這樣子的表情對著她？

  維塔斯沒有搭理奧琳娜，他看了奧琳娜一眼後，目光就從她的身上移開了，仿佛她是什麽不堪入目的垃圾似的。

  “奧利爾王子，你應該最清楚的，我沒有什麽未婚妻，當年在帝都的訂婚宴並沒有完成，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國王陛下已經宣布了奧琳娜公主的死訊，艾維斯帝國的三公主已經去世了，當初的婚約自然也就作廢了。”

  維塔斯神情冷漠地說道，語氣之中的厭惡之色就連聾子都能聽得出來。

  奧琳娜以為他是什麽？他堂堂帝國公爵，想要什麽樣子的女人沒有？還是奧琳娜以為像是她這樣子拋棄未婚夫跟人私奔的女人還能繼續做他的公爵夫人？

  她憑的是什麽？憑的是她的美貌麽？簡直太可笑了，他像是那種會被美貌所迷惑的人嗎？

  維塔斯的話給了奧琳娜重重一擊，她的臉色蒼白如雪，整個人大受打擊。

  “對不起，維塔斯公爵，我不知道當初我做的事情會給你帶來那麽大的傷害，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奧琳娜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美人就算是哭泣都是好看的，然而維塔斯心硬如鐵，絲毫沒有被奧琳娜的哭聲所軟化。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既然當初她選擇了跟那個窮小子一起離開，就不要奢望別人還能在原地等待，舉世無雙的美貌並不是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王牌。

  更何況她的美貌跟小王子的比起來，那可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這麽想著，維塔斯偷偷地看了戚妄一眼。

  嗯，還是他的小王子最好看了。

  奧琳娜想要留下來，但是維塔斯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了，他是不可能接受奧琳娜的存在。

  接受都不可能接受，更別提是讓她做公爵夫人了。

  “奧琳娜，你是繼續留在這裏，還是回帝都？”

  自打奧琳娜有記憶開始，還從未被人如此嫌棄過，要知道美人總是有特權的，奧琳娜享受過美貌帶給她的太多特權，尤其是在麵對男人的時候，她的美貌更是無往不利的武器，看在她這張臉的份上，幾乎都沒有男人會舍得為難她的。

  這是奧琳娜第一次嚐到戰敗的滋味，當無往不利的美貌失去了作用的時候，她陷入了茫然之中。

  聽到戚妄的話後，她下意識地想要回答說她要回去，可是想到昨晚上自己思考了一夜後的答案，奧琳娜又改變了主意。

  “我不回去。”

  說完了這句話後，奧琳娜抬頭看向了坐在床上的維塔斯。

  就是這個男人，忽視了她的美貌，不肯原諒她的過錯，奧琳娜不甘心，這份不甘讓她做出了留下來的決定。

  “公爵大人，我希望留在翡翠冷，盡我的一份努力，你不想娶我也無所謂，我知道之前是我做錯了，不過我可以彌補的。”

  奧琳娜說著，聲音提高了幾度：“就算我不是帝國公主，我也是一個中級魔法師，今年我才十六歲，已經是中級魔法師的巔峰了，再過不久，我便會進階為高級魔法師，一個高級魔法師代表著什麽，想必公爵大人很清楚，更何況我還年輕，最多不超過十年，我便可以進階為法聖。”

  魔法師十分難得，高階的魔法師更是難得，願意為貴族效力的魔法師更是難得。

  奧琳娜有一點說的很對，她還年輕，十六歲的中級魔法師未來還有無限可能，若是留下她，對翡翠冷來說是件好事。

  看著奧琳娜那雙與戚妄極為相似的眼睛，如同鬼使神差一般，維塔斯點了點頭。

  “你可以留下來，不過不是作為公爵夫人，而是作為魔法師留下來的，我們要簽訂魔法契約，未來五十年，你要為翡翠冷效力。”

  奧琳娜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魔法師的生命悠長，高級魔法師便有兩百年的壽命，若是成功進階為法聖，壽命更是可以達到五百年，五十年對生命悠長的魔法師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在戚妄的見證下，維塔斯和奧琳娜簽訂了魔法契約，未來五十年，奧琳娜是屬於翡翠冷的。

  在魔法契約成立的那一瞬間，戚妄若有所感，他側頭看向了虛空之中的某一處，感覺原本不太穩定的法則之力似乎變得穩固了一些。

  他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之後看了看麵色不太好看的維塔斯和奧琳娜一眼。

  “翡翠冷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公爵大人，你既然做了翡翠冷的公爵，除了享受權利外，你也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趁著還年輕，多學一些東西總歸是好的，千萬不要一時衝動再去做錯事情了。”

  “奧琳娜，以後好好輔佐公爵大人。”

  “我走了，再見。”

  話音未落，戚妄的身影已經化作煙霧，消失在了臥室裏。

  “奧利爾王子！”

  見戚妄說走就走，維塔斯急忙要去抓他，然而他剛剛醒過來不久，身上的藥效還沒有散去，這麽往前一撲，人沒有抓到，他自己反倒滾落下床去了。

  維塔斯摔在了地板上，腦子緊跟著清醒了過來，他也顧不得想別的，急急忙忙地朝著戚妄剛剛所站立的位置看了過去。

  那個麵容精致的少年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維塔斯呆呆地看著他消失的地方，臉上的神情變得木然了起來。

  他還真是說走就走，就跟他之前說要跟著自己來翡翠冷的時候一樣，根本就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他就那麽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嗎？

  維塔斯心裏麵堵得厲害，他默默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見奧琳娜還站在一旁沒有動彈，維塔斯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起來。

  然而想到奧琳娜到底是小王子的姐姐，他的語氣倒是變得比先前稍稍好了一些。

  “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奧琳娜點了點頭，她也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維塔斯的臥室。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後，臥室裏就隻剩下維塔斯一個人，他默默地走到了戚妄剛剛站立的地方，緊接著盤膝坐了下去。

  明明之前一直盼望著這個喜歡搗亂的小王子趕緊離開的，可是他真走了後，維塔斯卻覺得自己心裏空蕩蕩的，好像是少了一些什麽似的。

  “奧利爾，你的心真的就這麽狠嗎？”

  維塔斯喃喃地開口說了一句，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說他會回來的，那他還能等到他回來的那一天嗎？

  ****

  從翡翠冷到樹人族需要跨越大半個艾維斯帝國，不過對於戚妄來說，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

  他再次出現的時候，身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再往前不遠處，便是樹人族的聚集地。

  戚妄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確定了李強所在的位置。

  依照李強的速度，估計再有三天時間才能到達樹人族的聚集地。

  看來他是來早了，不過來都來了，也沒有必要回到翡翠冷那邊去，猶豫了一會兒後，戚妄決定先去樹人族的領地內轉上一圈——他先看看樹人族那裏有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

  今天是利蒂希婭一百四十歲的生日，再過不久，她就要成年了。

  最近快要成年的利蒂希婭陷入了苦惱之中，每天愁眉不展，就連喝水都比平常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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