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的感覺要稍稍敏銳一些, 他正想著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時候，一種濃烈的危機感湧了上來，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麽大型猛獸盯上了似的, 耳邊似乎還傳來了涎液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的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下意識地抬頭看了過去。

  不遠處是一麵做工精致的雕花屏風，屏風後麵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隻是隔得遠了，那人是誰卻看得並不真切。

  魏延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 危機感如影隨形, 他下意識地想要逃, 然而此時他身上綁著粗粗的麻繩，四周又都是帶刀侍衛, 他又能往何處逃？

  就在魏延焦躁不安之際, 他突然感覺到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之中，那東西徑直朝著他的腦部去了, 魏延悚然一驚，嘴裏忍不出發出了一聲尖叫。

  下一秒鍾，那神秘力量找到了它所想要尋的東西，順勢一裹, 便將其牢牢困住，緊接著將其裹挾著帶出了魏延身體。

  在神秘力量離開了魏延身體的那一瞬間，他身體猛地一顫, 像是遭了重創一般，哇得噴出了一口鮮血來，緊接著他眼睛一翻, 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旁邊的方素雲也跟他差不多, 那神秘力量一分為二進入了她的身體之中, 在她未曾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掠奪走了她最珍貴的東西，方素雲嘴巴一張噴出了一口血來，跟著暈了過去。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就連坐在高堂上的皇上都驚住了。

  不是，自己不過是問了一句話而已，還沒有開始動刑，這兩人卻雙雙吐血暈了過去，心理承受能力這麽差做什麽火彈，通什麽戎狄？

  震驚過後，皇上很快便冷靜下來，怕這二人是因為事情敗露提前吞了毒藥，便讓手下把他們待下去，然後又招了太醫去給他們兩個診治，不論付出多大代價，務必要將那二人的性命留下來。

  手下人依言退了出去，皇上想到剛剛的那畫麵，怕戚妄嚇到了，急匆匆地繞到了屏風後麵。

  “妄郎，你沒事兒吧？有沒有被嚇到，是我考慮不周，倒是沒想到那二人還會提前吞了毒藥。”

  此時皇上已經認定了那二人是發覺事情敗露，為了不受苦，提前做了準備。

  知道事情真相的戚妄：“……”

  這事兒還真不是那兩個人做的，不過身為讓那兩人吐血的罪魁禍首，戚妄自然不會認的，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附和道：“皇上說的對。”

  那二人已經暈了過去，今晚上是審不出什麽結果了，此時已經到了深夜，皇上是想把戚妄留在自己寢宮裏陪她過夜的，然而看著戚妄那張神聖不可侵犯的麵孔，她悻悻地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算了吧，剛見了老情人，戚妄現在怕是也沒什麽心情侍寢，現在戚妄的性情似乎有些古怪，萬一侍寢的時候他不樂意，兩人怕是又會鬧出什麽不愉快。

  因此皇上也沒有留下戚妄，吩咐人把他送回了元昭宮。

  一直關注著元昭宮動靜的後宮郎君：“！！！！”

  皇上對戚妄的寵愛居然到了這種地步了嗎？要知道就算是當初最得寵的文遊鴻也沒有去過皇上的寢宮，雖然戚妄並沒有在那裏過夜，但是這麽晚回來跟過夜有什麽區別！

  因為這事兒後宮這些郎君們覺得自己先前對戚妄的評判錯了。

  嫁過人又如何？殘花敗柳又如何？隻要皇上不嫌棄，那他就是皇上手心裏的寶兒，自古便有帝王衝冠一怒為藍顏，為了美男可以不顧一切，雖然他們都覺得戚妄的長相稱不上美男子，但是他們的喜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認為他是個美男子。

  皇上對戚妄的盛寵已經有些過了，這一份恩寵是後宮眾人誰都沒有得到過的，他們曾經已經文遊鴻就已經算是受寵的了，可是跟起來相比較起來，文遊鴻算什麽？

  文遊鴻接連幾日侍過寢嗎？文遊鴻去過皇上的寢殿嗎？文遊鴻被皇上如此惦記過嗎？

  那必然是沒有的，既然沒有，那文遊鴻算是什麽威脅？戚妄才是最大的威脅！

  原本眾人以為文遊鴻或是最大的威脅，戚妄不過是個流星，留不下來的，等到皇上厭棄了他，這後宮裏就沒有了他的容身之所。

  誰能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就不按照他們所想的走，戚妄是不是流星他們不知道，但是他們知道的是，皇上對戚妄是不同的。

  她是玩兒真的。

  這下子後宮的這些郎君們坐不住了。

  他們不怕皇上花心，也不怕皇上寵愛哪一個人，他們害怕的是，皇上真的對戚妄上了心，動了真情，從此往後隻想獨寵他一個人。

  花朝國建國數千年，也是出過幾個癡情種子的，為了心愛之人遣散後宮，隻寵愛那一人。

  這對那被寵之人無疑是幸運的，但是對其他的後宮郎君們來說，卻是巨大的災難。

  他們都是皇上的男人，若是皇上遣散了後宮，他們又能去什麽地方？

  這一夜，知道了消息的後宮郎君們都沒有什麽睡意，像是烙餅一樣地在床上翻滾了一夜。

  而從坤安宮回來的戚妄進了屋子後，便將伺候的侍從們全都打發了出去。

  之前係統從方素雲和魏延兩人身體之中弄了些東西出來，那二人也是因為陡然失去了這東西後才會吐血暈了過去。

  皇上還以為那二人是因為事情敗露所以才服毒自盡的，其實根源在戚妄這裏。

  除了交接任務的時候，戚妄很少會跟自己攜帶的係統聊天，在過往的那些任務世界裏，係統安靜的好像並不存在，這是它頭一次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回了自己的房間後，戚妄仔細詢問了係統一番，終於明白了剛剛係統做了些什麽。

  通俗一點兒來說，係統是在打擊盜版，維護良好的係統生存環境。

  戚妄：“……”

  這理由還真是清新脫俗。

  方素雲和魏延的身上也攜帶有係統，然而跟戚妄所攜帶的這種根正苗紅的係統相比較起來，那兩人身上的係統仿照正版係統所做的假冒偽劣產品。

  像是正規出品的係統選擇任務者的時候有著很嚴格的限製，宿主無論是人品性格能力都是一等一的，隻有這樣子的人在被投放進三千小世界裏麵的時候，才不會生出太多不該有的心思。

  每個正版係統的運行都遵守著嚴格的規章製度，它們的宿主在進入任務世界之中的時候，不能對任務世界造成破壞，不能對任務世界裏人物的命運造成負麵影響。

  正版係統的宿主可以做出影響任務世界曆史進程的事情，但那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會給任務世界造成良好的循環。

  然而盜版係統卻並沒有這樣子的規定，它們和那些宿主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掠奪，這些盜版係統不會去管宿主的所作所為對這些小世界造成多大的傷害，隻要能得到它們所想要的能量，就算是小世界最後走向湮滅也跟它們沒有任何關係。

  這樣子的盜版係統對正版係統來說便如同毒瘤一般，隻要發現了，必定是要消滅的，而剛剛戚妄體內係統做的事情其實是很正常的。

  打擊盜版，人人有責。

  聽完係統解釋的戚妄：“……”

  心情略有些複雜，似乎處處都是糟點，然而仔細想想，好像也挺正常。

  戚妄收斂了情緒，又問了一句：“那兩個宿主呢？”

  他問的是方素雲和魏延，失去了係統後，那兩個人會麵對什麽？他們是會直接被彈出這個世界，還是會繼續留下來？

  作惡的人並不是真正的六王爺和魏延，如果正主回來了，戚妄少不得要籌謀一番，但如果那兩個人仍舊留在這一方世界裏，戚妄便不打算做些什麽了。

  人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係統告訴戚妄，盜版係統的行事霸道蠻橫，並不像是它這種根正苗紅的係統，選擇的寄宿體都是本人心甘情願交出來的，這是他們想要改變人生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屬於是等價交換。

  但是盜版係統就不一樣了，它們就好比強盜一般，強橫地闖入到別人家中，殺了家中主人後，又弄了人來假扮他們，並且利用這家主人的身份在家族之中攪風攪雨。

  就算把禍害源頭消滅了，已經被它害死的人是回不來了，而正版係統也沒有那麽好心，會把這兩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給送回到他們本來的世界裏。

  就算被盜版係統選中，而盜版係統通常都不會說它們是盜版的，為了更像是正版，某些時候它們會把自己弄得比正版還正版。

  不管是正版係統還是盜版係統，有一條規則是它們都要遵循的，它們並不能直接插手小世界的事情，需要依靠宿主才可以在小世界裏搜集它們所需要的東西。

  它們或許可以蠱惑宿主，但是卻不能抹去宿主的意識行事，終歸到底，做出那些事情的人還是宿主。

  所以方素雲和魏延兩個真不算是無辜，他們身上纏繞的那些黑氣，也就是無數被他們坑害過的小世界的天道的怨氣凝結。

  把該說的全都說完了之後，消滅了盜版係統的正版係統再次神隱了，它的任務已經完成，佛一佛衣袖，深藏功與名。

  係統沉默了下去後，戚妄卻沒有什麽休息的意思，綜合了係統剛剛跟他所說的那些話，過去一直都沒有補全的內容全部補全了，很多原本不太確定的地方也終於有了答案。

  戚妄的心情卻有些不大好，他沒有放任著自己繼續想下去，簡單收拾了一下後，便上床睡覺去了。

  失去了係統的方素雲和魏延兩個就隻不過是普通人罷了，被皇上控製住後，想必他們也翻不出什麽花樣來。

  這一覺戚妄睡得極為踏實，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在侍從的伺候下洗漱幹淨，用過已經遲了很久的晚膳後，外麵的侍從進來，說是後宮的幾位常在和美人已經在元昭宮外麵候了很長時間，希望可以見戚妄一麵。

  這些人來的目的戚妄多多少少能猜出來一些，若是平日裏無事，見上一麵也無妨，不過今日他的心情不好，自然是不願意與那些人見麵的。

  “長安，你去跟眾位郎君們說，就說我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長安領命退下了，沒多會兒的功夫，戚妄隱約聽到了外麵傳來的爭吵聲，又過了一會兒功夫，長安頂著滿臉的抓痕回來了。

  戚妄：“……”

  這些郎君們行事似乎太過彪悍了一些，他不見人，就要朝著長安臉上招呼麽？

  事實上戚妄還是真冤枉了這些郎君們，正常情況下，他們都自持身份，不會做出這種失了風度的事情來，隻是昨天晚上戚妄去了坤安宮的事情給他們帶來的衝擊太大了，這些人便有些失了分寸，又因為戚妄不肯出來見他們，這些人更是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所以一時衝動才傷了長安。

  這要是換了往常，別的不說，就憑著長安是坤安宮出來的，他們也都不敢多做些什麽，隻是現在不同，他們太過憤怒，行事自然失了分寸，不過就算是憤怒之下，他們到底還保留著三分理智，否則的話長安就不是臉被抓了。

  看著被抓成了花貓似的長安，戚妄莫名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癢，他暗自歎了一口氣，打發了長安下去敷藥，自己則找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皇上又派人來把他帶到了坤安宮去。

  這下子得了消息的後宮郎君們又開始坐立不安了起來。

  一次就算了，他們還能安慰一下皇上是犯了新鮮感，想要在坤安宮找快樂，但是緊跟著就來第二次，這滿後宮的人誰能頂得住？

  隻是想到白天他們去元昭宮想要找戚妄探探口風，結果連人都見不到的畫麵，這些郎君們的心情瞬間昏暗了下去。

  皇上對戚妄是用了真心，也許戚妄就是那個會讓皇上為他遣散後宮的男人。

  這些後宮的郎君們都是高門大戶培養出來的貴公子，他們背地裏耍小手段，使些絆子可以，但是真要他們做些什麽殺人害命的事情，他們做不出來。

  既然狠不下心腸來，又解決不了現在的問題，除了自己折磨自己之外，旁的事情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後宮這些郎君們要說多愛皇上，那也未必，隻不過他們都是皇上的男人，一旦皇上遣散後宮，他們這些做過皇上夫郎的男人又能去什麽地方？

  好一點兒的青燈古佛了卻殘生，差一點兒的說不得要為了家族裏男子清譽直接吊死自己。

  不管哪一種，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麽好去處。

  後宮的人都得知了消息，文遊鴻自然也不例外。

  知道戚妄又被皇上的人帶到坤安宮的時候，文遊鴻將伺候他的人全都趕了出去，等到人都走了後，他生生地噴出一口血來。

  看著地上那暗紅色的血液，文遊鴻苦笑一聲，那張豔麗的麵孔上染上了濃濃的灰敗之色。

  那天皇上離開後，就再沒有來過他的翠微宮，往常就算不來時都會給送來的那些小玩意兒也都不見了蹤跡。

  究竟是不是被愛著的，當事人的感覺是最清楚也是最直觀的。

  在文遊鴻愛上皇上的時候，他隱約能感覺到皇上心中好像是有人，但是那個時候隻是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卻並沒有太深的感覺，隻是戚妄進宮後，那種感覺便越發明顯了起來，而到了如今，他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確認，皇上心中的那個人就是戚妄了。

  過往他所得到的那些恩寵都是假的，皇上對他感情也都是假的，從始至終，皇上對他都沒有用過心。

  哀莫大於心死，文遊鴻又嘔出了一口鮮血來，他看著對麵牆上掛著的那副畫，臉上露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那副畫是皇上親手所畫，畫中描繪的是那日他進宮時候的情形，他的臉上帶著麵紗，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被皇上細細描繪過，傳神極了，靈動鮮活的仿佛是真人一般。

  文遊鴻一直都很喜歡這幅畫，他覺得那是皇上對他的心意，是皇上對他感情的證明。

  可是誰能想到，那副畫是比照著他的模樣畫的，可是畫中的人並不是他，皇上作畫的時候在他的身邊，可是所思所想皆不是他。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他這一生不過是笑話一場。

  吐了幾口血後，文遊鴻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舉著大紅燭台，一步步地朝著那副畫走了過去。

  燭光隨著他的走動搖擺了起來，巨大的黑影投射在後麵的牆壁上，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文遊鴻已經走到了那副畫麵前，他盯著畫中的少年看了很長時間，突然間便笑了起來。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既然選擇騙我的話，為什麽不騙到底？”

  “因為不值得嗎？所以就連欺騙也不願意欺騙嗎？”

  文遊鴻的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瘋狂，伴隨著他刺耳的笑聲，大紅色的燭台置於畫作之下，文遊鴻眼睜睜地看著這衣服精心描繪的畫卷被火苗舔舐，在橘紅色的火光映照下，他臉上的笑容越發扭曲了起來。

  翠微宮突然失火，幸虧文遊鴻手下侍從發現的及時，將暈倒在火場之中的文遊鴻給救了出來。

  宮內的救火隊來的很及時，沒多長時間，翠微宮的火便被撲滅了，除了正殿損毀嚴重之外，其他的宮殿倒是沒有天大的損傷。

  皇上帶著人趕過來的時候，文遊鴻已經醒了，隻是他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大好。

  “你是誰？”

  看著麵上帶著幾分焦急之色的皇上，文遊鴻歪著頭，不解地問了一句。

  皇上愣住了，下意識地開口道：“你不認識我了？”

  文遊鴻的眼睛清澈見底，他的眼睛之中清楚地映出了皇上的模樣來，卻沒有半點兒情誼在。

  好像過往種種感情都已經隨著大火消失殆盡了，他又變回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

  隨後過來的戚妄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的目光在文遊鴻的臉上繞了一圈，最後落在了皇上身上。

  皇上的神情有些怔愣，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麽，在文遊鴻再次問她是誰的時候，她張了張嘴，聲音幹澀異常：“你不認識寡人了？”

  隻有皇上才會自稱寡人。

  文遊鴻隻是失憶了，又沒有傻，聽到這話後，他從床上翻身而起，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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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

  係統：“打擊盜版人人有責。”感謝在2020-06-12 23:50:23~2020-06-13 18:02: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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