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威覺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出現幻聽了, 又或者自己還沒有睡醒，現在是在做夢，否則的話怎麽會從自家弟弟的口中聽到這麽一番話。

  什麽叫錦諾兩年前就已經知道她不是戚家的孩子了？什麽叫她兩年前就開始花錢找人對真正的戚家千金進行校園暴力？

  不可能的, 錦諾怎麽可能是這樣子的人？不會的。

  戚威捏著手裏的那兩張親子鑒定書，臉皮扭曲抽動了起來。

  自家弟弟是個什麽樣子的人，戚威很清楚，他絕對不是一個喜歡胡說八道的人，而且這麽重要的事情, 那他更不會胡說了。

  戚妄所說的是真的, 錦諾真的做了。

  “你把她的銀行流水給我看看。”

  深吸了幾口氣後, 戚威強製冷靜了下來，將已經被他揉皺了的親子鑒定書放在桌子上, 開口說了一句。

  戚威看起來很冷靜, 不過從他略微顫抖的聲音裏, 還是能聽出來他此時的並不像他所表現的那麽冷靜。

  實際上他不冷靜也是正常，任憑誰突然知道養了十七年的孩子是抱錯的, 而這個抱錯的孩子在知道自己真實身份後, 故意針對他真正的孩子，換了誰也冷靜不下來。

  戚妄既然來了, 自然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將銀行流水拿了出來, 將其遞給了戚威。

  在這個世界上，有錢好辦事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戚妄隻花了一天時間，就已經調查到了足夠多的東西。

  戚妄將自己查到的東西和那些銀行流水全部交給了戚威, 他相信戚妄會有自己的判斷。

  總裁辦公室又大又豪華, 冷氣開得很足, 足到讓戚威看到這些東西後頭皮發麻，遍體生寒。

  兩年之前程錦諾不過才十五歲罷了，一個剛剛上高中的小姑娘，怎麽能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來？

  在原本的劇情之中，程錦諾以有心算無心，再加上戚家的人把她當成親人，對她自然沒有任何的防備。

  她的手段並不高明，所仰仗的也不過是戚家人對她的愛與信任罷了，她做的那些事情簡單粗暴漏洞百出，但凡戚家人對她有些懷疑，她也無法做這麽多的事情。

  戚妄查到的信息很詳細，有她花錢找小混混的信息，有她找學校差生的錄音，還有她找人散布流言的確切證據。

  從兩年前開始，程錦諾就一直在找人霸淩戚文靜，這些就是證據。

  “昨天我去見了那孩子，也從他們同學和老師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東西，自打上了高中後，她的日子過得很不好，就連學習成績都受到了影響，原本她是以全市第二名的成績考進晨光的，結果現在她的成績隻是勉勉強強到中遊罷了。”

  戚文靜不過才十七歲罷了，想要子阿校園霸淩之中堅強地活下來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哪裏還能分心顧忌到學習？

  這一場由由程錦諾一手主導的校園霸淩似乎沒有停歇的一刻，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在進行著，欺辱戚文靜越狠，拿到的錢越多，那些人便越發變本加厲了起來。

  而人是有從眾心理的，一個長得漂亮卻聲名狼藉被很多人欺辱的女孩子，會激發出很多人心中黑暗麵，一開始可能隻是收錢的人欺淩戚文靜，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他的人也會跟著一起欺淩她。

  而程錦諾也是很聰明，她並沒有讓那些人做更加過分的事情，隻是排擠，言語欺淩，冷暴力，涉及到犯罪行為的她並沒有讓那些人去做。

  戚妄並不覺得程錦諾是良心發現，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怕鬧得太狠招來警察。

  程錦諾做的這些事情並不高明，如果警察調查的話，很大可能會查到她的身上。

  但如果沒有涉及到身體傷害，這些霸淩行為會被歸為同學間的玩鬧，並不會鬧到警察那裏去。

  隻要沒人深入性地查下去，她就是安全的。

  戚威能安安穩穩地在總裁這個位置上坐這麽多年，這裏麵的彎彎繞繞自然清楚。

  鐵證如山，就算是他想要為程錦諾辯解都找不到理由。

  程錦諾上的是國際貴族高中，她所接觸的圈子也是上流世家，可以說她這輩子絕對不可能跟戚文靜那樣子的普通女生有任何交集。

  她們兩個完全是兩個階層，正常來說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接觸，戚文靜也絕對不可能得罪程錦諾。

  程錦諾為什麽會那麽做，答案顯而易見。

  辦公室裏很安靜，戚威的臉色晦暗不明，他的目光落在戚妄遞過來的那些資料上，許久都沒有出聲。

  看著戚威額頭上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戚妄明白此時在家大哥心裏怕是已經掀起了海嘯。

  雖然戚妄有更溫和的法子來告訴戚威這些事情，但是他覺得，長痛不如短痛，與其鈍刀子割肉，倒不如將真相全都說出來，也省得戚威對程錦諾這個女兒還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

  “阿妄，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怎麽會如此，如此惡毒？是我們的教育失敗了嗎？”

  許久之後，戚威喃喃地開口問了這麽一句。

  他想不明白。

  因為是第三代唯一的孩子，程錦諾從小被他們嬌寵著長大，他們給程錦諾的教育也是最好的，戚威自問他們把她教導的很好，他一直也以為程錦諾是個懂事聽話的小姑娘，誰能想到這個在他眼中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戚威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之中，總覺得是他的教育出了差錯，才讓程錦諾變成現在這樣子的。

  子不教父之過，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多關注程錦諾一些，也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眼見著戚威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之中，戚妄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麽，便開口將他從這種負麵情緒裏拉了出來。

  “錦諾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思維，這跟我們的教育無關，在我們沒有做錯的情況下，她做出這種事情來，完全是她自己的責任，難道把責任攬到我們身上，她所做的這一切就可以揭過去了嗎？”

  在戚妄還是刑警的時候，他見過了太多未成年犯的案例。

  並不是所有的未成年犯罪都是因為家庭教育缺失所導致的，有一部分未成年人罪犯就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他們之所以會做出那些十惡不赦的事情來，是因為他們自己清楚地知道國家法律對未成年的保護。

  那些‘聰明’的未成年罪犯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不會受到法律的製裁，所以才會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而程錦諾所作所為可以怪家庭教育嗎？

  戚妄覺得不能。

  她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程錦諾的天性自私涼薄，手段陰狠毒辣，在所有人都捧著她順著她不影響她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她會做一個所謂的‘好孩子’，但是一旦涉及到她自己的利益，所有攔在她麵前的都是擋路石。

  戚家上上下下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哪怕知道了她真實身份後也沒有說徹底不管她，他們給她的已經比她所應該得到的多多了，可是她的貪婪和不滿足，才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戚威跟戚妄不同，他到底是養了程錦諾十七年，所付出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陡然知道了養的女兒是假的而且在知道了真相後去針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他所收到的衝擊可想而知。

  “哥，你要是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給你靠。”

  眼見著戚威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戚妄站了起來，走到了戚妄身邊，開口說了一句。

  戚威：“……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看來他的好心戚威不太想領情，戚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我先出去了，有事兒你叫我，不過我覺得你應該盡快調整好情緒，然後跟我一起去見見文靜。”

  文靜就是他真正的女兒。

  戚威怔愣了片刻，抬起手來狠狠地抹了一把臉。

  “我知道了，你讓我靜靜。”

  戚威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暗啞之意，戚妄點了點頭，他沒有再說別的，轉身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我大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處理，一個小時內不要去打擾他。”

  出來之後，戚妄跟秘書交代了一聲後，便在外麵的待客區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待客區的沙發很大很軟，坐上去感覺十分舒服，戚妄懶洋洋地靠坐在沙發上，將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

  讓戚妄意外的是，他的手機裏有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我是程文靜，我想見你。

  信息是戚文靜發來的，戚妄看了一眼時間，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可以，你想約在哪裏？地址發給我。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後，戚文靜的回信便到了。

  她發了一個地址過來，就在她學校附近的咖啡館，那裏人流量挺大的，而且距離戚文靜的家也不遠，看得出來，這個地方是她精心挑選過的。

  雖然戚妄昨天跟她說了不少事情，不過小姑娘仍舊沒有放鬆警惕，對他的身份顯然還是十分懷疑的。

  戚妄沒說什麽，發了一條短信過去，說自己會準時到達的。

  戚文靜沒有在回信息，戚妄也不在意，繼續翻看起了手機新聞來。

  那個小姑娘很聰明，戚妄覺得她會考慮清楚的。

  高三學生一周隻有一天休息時間，今天是周日，戚文靜不用去學校上學。

  吃過早飯後，戚文靜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麵，因為她是高三學生，學業緊張，如非必要，父母弟弟都不會進房間裏來打擾她。

  戚文靜在書桌旁坐了很長時間，可是桌子上的書卻連一頁都沒有翻，她滿臉糾結地看著拿在手中的手機，屏幕上的字刪刪減減，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把信息給發了出去。

  然而信息發出去後，戚文靜就有些後悔了，可是短信並沒有撤回功能，她隻能焦躁地等待著。

  信息發出去大約十分鍾後，對方才回了她的信息，戚文靜將他的信息反反複複看了很多遍，才將定好的地址發了過去。

  這一次對方回的很快，當看到屏幕上好的那兩個字時，戚文靜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她關了短信界麵，將微博打開，輸入戚妄這兩個字後，很快便找到了他的微博。

  在微博上戚妄是個擁有千萬粉絲的明星，他剛一出道便出演了兩部大導演的作品，兩部電影的累計票房達到了一百億。

  除此之外，關於戚妄還有很多介紹，因為戚文靜並不追星，所以這些東西並不清楚。

  不過雖然不清楚明星圈子的事情，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

  戚妄不是個騙子，以他的影響力，若是真想要什麽，多的是粉絲前仆後繼地衝上去，哪裏用得著費心費力地跑到晨光來找她？

  而且還有就是，昨天下午學校突然臨時召開了一場大會，主要說的就是校園霸淩的事情，那幾個欺負她最狠的學生被叫上了講台批評，並且給了他們記大過處分，如果再犯，直接開除學籍。

  戚文靜原本不想這麽自戀的，隻是事情太過巧合的，由不得她多想。

  自打她進入晨光開始，便一直在被霸淩，過去的兩年時間裏，知道她被霸淩的人不在少數，可是不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全都選擇了視而不見，在她忍受不了告訴老師的時候，老師卻讓她反思自己的錯誤。

  戚文靜早就對這所學校不抱希望了，在這個時候，學校突然開大會說起了校園霸淩的事情，還把欺負她最狠的人記了大過，又鄭重表明若是再有欺淩同學的事情發生，一次警告，第二次就會直接開除學籍。

  大會結束之後，很多人看她的表情都不太對了，有幾個沒有欺負過她的同學居然還跑來問她，是不是她做了什麽，否則的話學校怎麽會出這樣子的規定？

  雖然戚文靜已經有所猜測，但是在不確定事情的真相是什麽的時候，她也不會貿然開口。

  “我不知道，如果我真有這樣子的本事，你覺得我還會被欺負這麽久嗎？”

  戚文靜的態度並不算好，那個同學討了個沒趣，便沒有再問了。

  不過哪怕知道她的話得罪人，戚文靜也沒有改的意思。

  在學校裏她並沒有朋友存在，對她來說，學校裏的人隻分為兩類，一類是欺負她的人，而另一類則是冷眼旁觀的人。

  戚文靜早就對這所學校的人不抱什麽希望了。

  不過如果這些人都不欺負她的話，那她終於可專心學習，爭取考上個好大學。

  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收斂了後，戚文靜將手機放到了一旁，專心地看起書來。

  其實她的學習成績不錯，但是在學校裏隻要她的考試成績好上一些，那些人便會變本加厲地欺負她，幾次之後，戚文靜便老實了下來。

  隻要她考得不好，那些人就不會太過欺負她，所以戚文靜一直把自己的成績維持在中下等。

  現在這些人應該怕了，不敢欺負她了，那她終於可以好好學習了。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吃過午飯後，戚文靜和父母說了一聲後，便背著包離開了。

  到了咖啡廳後，戚文靜等了沒多久，戚妄便到了，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個麵相嚴肅的中年男人。

  看到來人後，戚文靜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她見過戚妄，所以不怎麽會害怕，這個陌生男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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