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鰥夫醒過來的時候, 感覺自己的頭疼得快要炸裂開來。

  他哼哼唧唧地喊了幾聲，想讓自己婆娘來扶她。

  然而他啞著嗓子喊了幾聲, 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屋子裏麵靜悄悄的，除了他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外，便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

  老鰥夫扶著疼得快要炸裂的頭站了起來，緊接著便朝著四周看了過去。

  外麵的天已經黑下來了，屋子裏麵沒有電燈，黑漆漆的一片，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黑暗。

  桌子上杯盤狼藉，地上也掉了不少的碗盤, 碎片撒了一地, 他稍稍動彈一下, 那些碎片便被踩得咯吱作響。

  聽著這咯咯吱吱的聲音, 老鰥夫有些慌張，又扯著嗓子喊了幾聲。

  “王心悅, 死老娘們兒你死到哪兒去了！”

  然而老鰥夫喊了很久, 卻始終沒有人回應他，那個被他買來禁錮在家裏的城裏女人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下子老鰥夫也顧不得頭疼了, 瘋了一樣的在屋子裏麵找了起來。

  家裏麵總共就這麽兩間屋子，隨便翻翻也就找完了，可是他都快把地皮都掀翻過來了，也沒有找到王心悅的蹤跡。

  那個賤女人居然敢逃！

  老鰥夫心中的戾氣不停地往上翻湧, 他的雙眼隱隱發紅，整個人都陷入了癲狂之中。

  在屋子裏麵咒罵了一會兒後, 老鰥夫跌跌撞撞地朝著家門外跑去, 他心裏暗暗發狠, 想著自己把人找回來後，一定要好好地教訓教訓她。

  不過是個畜生一樣的玩意兒，給了她點自由，倒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果然是個賤骨頭，稍微給她點好顏色，就想著要逃走了。

  老鰥夫心裏發著狠，結果等到他跑出去後，卻發現像是他一樣找人的不在少數，仔細一問，才知道那些買來的媳婦兒全都不見了，而大家夥兒也跟他一樣，都是吃早飯的時候突然昏睡了過去。

  那些女人對他們下了藥。

  外麵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湊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這些女人可是他們花了大價錢才弄來的，家裏的積蓄都因為娶媳婦兒沒了，這才睡了沒幾天，都還沒有能給他們生下大胖小子呢，現在就這麽跑了，那他們的損失誰來承擔？

  “不行，我們一定要把那些該死的娘們找回來，她們一定沒有跑多遠，我們去追！”

  “就是，她們是我們傾家蕩產才買回來的，就是我們家的人，居然有膽子逃走，等抓回來後，一定要打斷她們的腿，看她們還敢不敢逃了！”

  大家紛紛叫囂著要去追人，等把人抓回來後在好好收拾一番，那話裏話外的意思，根本就沒有把她們當成人，而是可以讓他們隨意處置的物件兒。

  就在大家吵鬧不休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突然開口嚷了一句。

  “那些女人都被我們關在家裏，門兒都出不了，她們從哪裏能弄來讓人昏迷不醒的藥？”

  這話一說出來，原本還吵吵嚷嚷的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是了，這些女人被他們關在家裏，別說是出村了，就連家門都沒能出去過，她們能從哪裏弄來讓人昏迷不醒的藥？

  有人偷偷地幫她們逃跑。

  村子裏的人都是同仇敵愾沆瀣一氣的，隻有一個人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去戚家找戚老頭，一定是他做的！”

  眾人一聽，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那些女人身上什麽都沒有，出山的路也不認得，如果沒有人幫忙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從這個地方逃出去。

  而且之前戚妄也說過要他們把人放走的話，現在人找不到了，一定是戚妄暗中做了些什麽。

  有人想到昨天戚妄回來時候背著的那兩大麻袋的東西，又想到他把院門關了的這種不合時宜的行為，越發肯定是戚妄做了這些事情。

  曾經因為戚妄跟他們說過把這些女人放了的話，這些村民們便厭惡排斥戚妄，現在他把人給放走了，這些村民們更是群情激憤，他們紛紛回了家，抄起家夥式兒就往戚家去了。

  那些家裏麵沒有媳婦兒的人也坐不住了，跟著一起朝著戚妄家去了。

  他們以後可也要靠著戚家兄弟給他們弄城裏媳婦兒的，戚妄弄的這一手，就是在絕他們的後，他們一定要戚妄給個說法。

  鬧了這麽一出後，整個村子的人都出動了，他們拿著火把，浩浩蕩蕩地朝著戚家去了。

  到了戚家後，並沒有找到戚妄的蹤跡，不過戚家的院子裏麵扔著不少的食品包裝袋。

  這麽多的東西不可能是戚妄一個人吃的，看來他果然是帶著那些女人們一起跑了。

  確定了是戚妄做的後，村民們更加憤怒，咒罵了戚妄一番後，這才朝出山的路跑去。

  雖然他們並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麽錯，不過這些人也明白，女人的身體素質本來就不如男人們，又被收拾教訓了這麽長時間，那身體更是不行，就算提前跑了，隻要他們抓點緊應該可以趕得上。

  村民們想得很美，然而沒有等他們追出去多久，便看到出去的山路被炸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原本覺得自己能追上戚妄他們的村民們：“……”

  戚妄這糟老頭子壞得很，這種餿主意居然都能想得出來？

  這深坑一時半會兒也填不上，等到填好能走了，戚妄估計都帶著那些女人們跑得五遠八遠的了。

  村民們氣得圍在深坑邊兒上破口大罵了起來，汙言穢語連綿不斷，隻是罵了好半天後，除了累得自己直喘氣兒外，沒有任何的用處，眼見著天越來越黑，溫度也越來越低，繼續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思，最後他們朝著坑裏麵狠狠啐了一口，便折返回村去了。

  之前整個村子的人都暈了過去，大家都覺得戚妄應該是把那些藥下在了水缸裏麵，大家不敢在用水缸裏麵的水，隻好把水都倒了，而這深山僻壤的也沒有通自來水，村民們回去之後還要去水井那排隊拎水，可是被好一通折騰。

  之後又是一番罵罵咧咧的，罵戚妄，也罵那些逃走的女人，隻是現在他們除了罵人也沒有什麽能耐了，咒罵一番後，該幹嘛還得幹嘛。

  出村的路隻有那麽一條，哪怕知道追不上戚妄他們了，村裏人也要捏著鼻子來修路，不過大家都想好了，這次是戚妄闖的禍，把他們的媳婦兒都給放跑了，人家都說父債子償，等戚家三兄弟回來，他們一定要好好跟那兄弟三人說道說道戚妄做的事兒，讓他們重新再給他們弄一個媳婦兒來。

  就這麽折騰了一個星期後，路也修好了，而村民們的怒火卻沒有絲毫減弱。

  他們每天多了一項活動，就是窩在一起咒罵戚妄，這麽一段時間，他們把戚妄的祖宗八代都咒罵完了，現在又開始問候戚妄的子孫後代。

  村民們的關係因為同在一處辱罵戚妄，倒是變得空前好了起來。

  這天中午吃過飯後，他們又聚集在村子的曬麥子的空場上，揣著袖子開始咒罵起了戚妄。

  就在他們正罵的激情澎湃的時候，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突然從村口處跑了過來。

  “戚老頭回來了！”

  那小孩子一邊跑一邊喊了，嗓門大得整個曬麥場上的人都聽見了。

  戚妄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曬麥場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小六子，你說什麽？戚妄那個死老頭子真的回來了？”

  小六子一路跑回來的，累得吭哧吭哧直喘氣兒，被人抓住肩膀這麽一問，他便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出來。

  “回來了，戚老頭真回來了，就是，就是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聽到這句話後，這些村民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戚妄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那就是帶著那些逃走的女人一起回來的。

  是了，那些女人們都被他們睡過了，一個個的都成了破鞋，就算跑回家了，家裏人哪裏還能要她們？

  “一定是戚老頭帶著我們的媳婦兒回來了，大家快點過去接媳婦兒了！”

  也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嗓子，曬麥場上的村民們全都興奮了起來，一群人飛快地朝著村口處走去。

  他們決定了，看在是這些娘們兒主動回來的份上，以後他們對那些女人會好一點兒，用鞭子抽她們的時候力度會輕一些。

  等到這些女人們生下兒子，在這小溝村落地生根了，他們會對那些女人們更好的，以後不會再用鞭子抽她們了。

  小六子看著嘻嘻哈哈走遠的村民們，默默地把自己沒說出來的那後半段話給咽了回去。

  戚老頭可沒有帶女人回來，那些穿著製服帶著大蓋帽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警察吧。

  小六子年紀不大，也不知道戚妄帶警察回來做什麽，不過想到等會兒那些村民們知道他騙他們的話，說不定會把他給揍上一頓。

  他還是抓緊回家的好。

  這麽想著，小六子便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而那些村民們則抱著馬上就能見到自家媳婦兒的念頭，興衝衝地趕到了村口。

  結果等他們過去的時候，正好跟進村的那群人撞上了。

  嬉笑聲戛然而止，村民們看著跟戚妄一起的那些警察們，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鵝似的，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來。

  說好的帶著逃跑的媳婦兒回來呢？這些警察們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戚妄也沒想到一進村就看到了這些人，他大致掃了一眼，發現過來的這波村民都是那些買了女人的男人們。

  這下可好，還省得一個個去抓了。

  戚妄側頭看著秦隊，開口說道：“秦隊，這些人就是參與了買賣人口，囚禁，強/奸婦女的犯罪嫌疑人。”

  秦隊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了烏泱泱過來的那一大群人身上。

  過來的大都是男人，他們一個個蓬頭丐麵的，臉髒的看不出本來的麵目，身上穿著的棉襖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了，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他們身上的那股臭烘味兒。

  看到這些髒不拉幾的人，再想想那些被拐賣來的姑娘們所受到的傷害，警察們對他們就沒有了任何同情心。

  那些年輕女孩的精神和□□都受到了極大的折磨，估計要花費很多年的時間才能走出來，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這些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村民。

  秦隊來的時候帶的人很多，在戚妄的指認下，警察很快就把那些買了那些可憐女人的犯罪嫌疑人全都抓了起來。

  二十四個男人都被帶上了手銬，警察抓著他們反剪的胳膊，將他們帶到了一旁去。

  而其他的那些村民們看到這一幕，也全都懵了。

  不是，這是怎麽回事兒？好好的這些警察怎麽說抓人就抓人了？

  然而警察行動的速度太快，他們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那些同村的人便全都被抓了。

  有跟那些村民們關係好的想上前幫忙，結果秦隊直接拿出了腰間的配槍，高聲喝道：“警察辦案，抓捕犯罪分子，你們是想要襲警嗎？”

  秦隊的長相還是很有威嚴的，他這麽一喊，瞬間把那些村民們給鎮住了，他們不敢再上前，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別看他們對待那些女人的時候挺囂張的，可是真麵對著帶著武器，比他們更加強壯的警察時，這些人瞬間便萎靡了下去。

  這邊兒動靜鬧得很大，很快村長便得到消息趕了過來。

  村長還是有幾分見識的，當看到警察和那些被銬起來的村民時，他的臉色瞬間灰敗了下去。

  這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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