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傲霜並不想在顧家多待, 這個地方讓她覺得壓抑，這裏的人都是她討厭著的, 就算隻能短短地離開幾個小時，能脫離開顧家，她也能有種自己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仗著自己的體質高，加上這是帝都，憑著她顧元帥女兒的身份，不可能有人在帝都對她下手的，顧傲霜這麽想著，便沒有帶手下，就這麽單槍匹馬地到了約定的地點。

  顧傲霜來的有些早了, 那個約她的同學還沒有來, 四周空空曠曠的, 環境雖然清幽, 卻顯得太過偏僻了，也不知道那個同學為什麽會約她在這個地方, 顧傲霜雖然奇怪, 不過卻並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約定的地方等待著。

  今天的天氣並不好, 天空陰沉沉的了，鉛灰色的烏雲讓人的心情感覺到十分壓抑，顧傲霜仰頭看著頭頂的天空，恍然間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遠征軍的駐地。

  那個星球的天空也是這樣子的, 永遠都是陰沉沉的顏色，看不到一點兒的光亮, 她在那裏待了五年時間, 所有的一切被打斷又重塑, 對她來說，那個地方就是噩夢之地，她一點兒都不想要回想起，可是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個地方。

  沒想到帝都的天空也是這個樣子的，這兩顆星球好像沒有任何區別，都是這麽冰冷和壓抑，讓她瘋狂地想要逃離開來。

  女同學選的地方有些偏僻，顧傲霜在這裏站了很長時間，周圍卻並沒有出現第二個人。

  若是其他的人怕是會覺得這個地方有些太偏僻了，不過對於顧傲霜來說，這個遠離人群的地方倒是剛剛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傲霜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了過來，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了過來。

  “戚雪。”

  當聽到來人喚自己這個許久都沒有再使用過的名字後，顧傲霜身體顫抖了一下，卻不敢回頭去看那人。

  來的人並不是約她的那個女同學，那是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怎麽能來帝都？這裏根本不是他那種人能來的地方！

  各種各樣的念頭充斥在顧傲霜的腦子裏麵，她的心徹底亂了，腦子不停地嗡嗡叫著，她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那人。

  是就這麽掉頭離開這裏，還是回頭去看他？不，她根本沒有必要去回頭看他，他們兩個之間哪裏有什麽好聊的？

  顧傲霜到底是個精神力S級巔峰的人，沒幾分鍾的功夫，她便鎮定了下來，大腦很快就恢複了冷靜，之後再略微一分析，便知道眼下這情況是怎麽一回事兒了。

  想必是戚妄不知道用了法子聯係上了自己的那個女同學，把自己約了出來，目的就是想要見上自己一麵。

  到底是相處了這麽多年的人，顧傲霜對自己的這個養父了解很深，他是個很善良的人，從來都不會計較太多東西，隻是當初她下手實在太狠，雖然留有餘地，還是把兩人之間的情分給斷了個一幹二淨，自己做出了那樣子的事情，就算再善良的人，怕是也無法容忍。

  現在戚妄找上門來，應該就是想要個說法。

  為了找她要說法，他居然不惜從那個廢棄的礦星趕到這裏，甚至還能用手段找到自己的同學來設局，可見他當初見到自己時候說的那些話都是騙她的。

  她跟他斷了聯係後，哪裏是沒錢才沒有來帝都找她的？不過是因為沒有把她這個女兒放在心上罷了。

  說什麽之所以留在廢棄礦星是為了等她回去，不找她是因為知道她其實沒什麽事情，他不想去打擾她的學習……

  那些話通通都是騙人的，倘若是真的，他現在怎麽會在這裏？她教訓了他一頓後，他就有錢有能力找來了嗎？

  什麽善良，不過是因為沒有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所以裝出來的偽善模樣罷了。

  想到這裏，顧傲霜的心裏便覺得發堵，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轉身朝著來人看了過去。

  還是那張熟悉的麵孔，就連表情都是她所熟悉的，隻是他原本的黑色短發變成了銀色的長發，裁剪合體的黑色風衣穿在他的身上，將他修長高挑的身材完美勾勒了出來。

  明明還是那個人，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如果不是那張臉還是她所熟悉的話，顧傲霜怕是以為站在自己麵前的已經不再是戚妄了。

  見顧傲霜不說話，戚妄臉上的笑容不變，再一次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戚雪。”

  然而那熟悉的嗓音落在顧傲霜的耳中，卻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她極力克製著自己體內的衝動，目光冰冷地看著臉上始終帶著笑容的戚妄。

  “不要叫我戚雪，我不是戚雪，我是顧傲霜，我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她的腳下就像是生了根似的，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我養了你二十年，你是我一手養大的，你到底是誰我還能不知道麽？”

  戚妄似乎沒有看到顧傲霜那排斥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變化。

  然而戚妄的笑容卻人顧傲霜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覺得不舒服，他們兩個都清楚地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麽，戚妄見了她卻像是個沒事兒一樣，這本身就不正常。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若是自己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傷害了，她就算死也不會放過對方的。

  戚妄跑到帝都來，大費周章地找到她，總不會就是專門來跟她敘舊的。

  想到這裏，顧傲霜的唇角抿了起來，她收起了所有的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眼神冰冷地看著戚妄。

  “你來這裏做什麽？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戚妄臉上的笑容不變：“帝都人人都能來，你能來，我怎麽就不能來了？戚雪，我們父女二人已經許久未見，你不想跟我敘敘舊嗎？”

  他半點兒都沒有提及顧傲霜曾經害得他精神力崩潰的事情，發生在廢棄礦星上的事情好像是一場夢，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顧傲霜咬了咬嘴唇，硬邦邦地說道：“我不是你女兒，我不叫戚雪，我是顧傲霜，是帝國第一元帥的女兒，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扔下這句話後，顧傲霜便準備轉身離開了。

  她並不想麵對戚妄，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時，她總會想起過去的事情，明明在斯拉星上所經曆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她以為自己已經全部都忘了，可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她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

  看到戚妄後，那些記憶更加清晰了起來，這跟她之後受到的教育相衝，她世界觀搖搖欲墜，整個人快被腦海之中那些記憶撕成兩半。

  不管戚妄來找她是為了什麽，上次分開後，他們之間的情分就已經斷了個一幹二淨，他們兩個之間再無瓜葛。

  顧傲霜想離開，戚妄哪裏會允許她這麽輕易地離開這裏？他身形一閃，擋在了顧傲霜的麵前，如果不是顧傲霜腳步停下來的夠快，此時怕是已經撞到了戚妄的身上。

  看著一直糾纏不休，始終不肯放她走的戚妄，顧傲霜黑色的眼睛裏麵浮現出絲絲血色，她的神情慢慢變得猙獰起來，壓抑不住的暴虐之氣從心底之中翻湧而出。

  “戚妄，你究竟有完沒完？之前我做了什麽事情我們兩個心知肚明，你何必做出現在這副樣子來？有什麽目的你就說出來，我沒工夫在這裏跟你上演什麽父慈女孝。”

  顧傲霜的語氣有些衝，她死死地瞪著戚妄，眼睛裏麵的血色越來越濃，她有種想要將麵前一切都撕裂的渴望，那種暴虐的情緒一點點地侵蝕著她的理智，顧傲霜險些維持不住自己的形象，將最真實的自己流露出來。

  不行，絕對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露出她的模樣來，顧傲霜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頭一下，苦澀的液體很快便在她的口腔之中彌漫開來，她稍稍恢複了些理智，發現自己紅色的精神力釋放出來了後，顧傲霜強忍著不適，將那些溢散出來的精神力收歸體內。

  戚妄就站在顧傲霜的麵前，將她所有的變化都清清楚楚地收入眼底，眼看著顧傲霜已經恢複了正常模樣，他的眼神微微閃動，擺出了一副溫和的樣子來。

  “戚雪，當初的事情我自然沒忘，我來找你，隻是想要知道原因是什麽。”

  “我養育了你二十年，自問從來都沒有虧待過你，你從小沒有媽媽，我又當爹又當媽地把你養大，隻要你想要的，我會竭盡所能地給你，我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這是原主想知道的，原主已經不在了，戚妄便代替原主將困擾著他的執念詢問了出來。

  顧傲霜有些狼狽地轉過頭去，不肯去看戚妄：“我跟你沒有什麽好說的，這些事情你沒必要知道。”

  戚妄說道：“我差點死在你的手上，你說我沒有資格知道？”

  聽到戚妄說到死，顧傲霜的神情微微變了，不過她還是沒有轉過頭來。

  “我沒有想過要殺你，我隻是想讓你吃些苦頭，那是你欠我的，你沒資格恨我。”

  戚妄歎息一聲，輕聲說道：“我從未恨過你，畢竟你是我的女兒，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恨你的，我隻是想要知道為什麽。”

  戚妄說的是真的，即便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原主也沒有恨過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兒，他隻是想要個答案，想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對待自己。

  原主是個很善良的人，善良到他甚至都不會恨人。

  如果不是太過善良，當初在D區的時候，原主也不會花費自己全部的積蓄買基因修複液，救治華菲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人。

  顧傲霜仍舊不肯回答，她是個執拗的人，若是她不肯回答，別人怎麽都不可能從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見她不說話，戚妄繼續說道：“你沒想讓我死，不過跟著你一起來的人可不這麽想。”

  “你說什麽？

  顧傲霜猛地轉頭，眼睛死死地盯著戚妄，想要從他表情上看出來他是不是在撒謊騙自己。

  戚妄繼續說道：“你前腳剛剛離開，後腳便有人來給我注射了基因崩潰液。”

  “那個人跟我的模樣有五分相似，她是綴在你後麵來的，你知道她是誰嗎？”

  顧傲霜的臉色大變。

  在她把戚妄的精神力折騰到崩潰的地步後，顧傲雪居然又給戚妄注射了基因崩潰液。

  她分明是想讓戚妄去死！

  當年兩人的身份真相大白了後，顧元帥顧念多年的父女之情，決定把顧傲雪留下來，繼續讓她做顧家的大小姐，不過顧傲雪的真正身份，顧家並沒有隱瞞她。

  顧傲霜其實一直都知道顧傲雪記恨著自己，認為是她搶走了原本該屬於她的一切，所以明裏暗裏地針對她。

  而顧傲霜看在她與戚妄有五分相似的麵孔上，卻始終沒有對她痛下殺手。

  然而顧傲霜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去解決戚妄的時候，顧傲雪居然會跟著她一起去廢棄礦星。

  就算顧傲雪隻承認顧元帥是她的父親，可不論如何，戚妄都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怎麽能對他使用基因崩潰液？

  她一個人類怎麽能有如此狠毒的心腸？

  顧傲霜的雙手緊緊地攥了起來，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剛剛被壓下去的戾氣再一次翻湧出來，反彈的戾氣比上一次更加難以控製，顧傲霜的眼睛瞬間變成了血紅色，她臉上青色血管爆出，皮膚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暗紅色的精神力從她的身體之中溢散出來，那狂暴的精神力試圖摧毀周圍的一切。

  看到她產生這番變化後，戚妄的神情微微一變，他上前一步，準備釋放精神力，壓製顧傲霜暴動的精神力。

  不過顧傲霜還有幾分理智存在，雖然知曉顧傲雪對戚妄出手後，她心中的戾氣湧了出來，不過到底還記得這是在帝都，並沒有把自己的本來麵目暴露出來。

  她深吸了幾口氣，等到稍稍冷靜下來後，便直接通過個人終端聯係顧傲雪。

  “顧傲霜，你找我什麽事情？”

  “我在十三區，地址已經發給你，現在立刻趕到這裏來。”

  說完這些話後，顧傲霜便直接關閉了個人終端，沒有再聽顧傲雪說些什麽。

  顧傲霜並不怕顧傲雪不來，哪怕頂著顧家大小姐的名頭，可是在顧家她依舊是最底層，她不敢不聽顧傲霜的命令。

  從前看在顧傲雪是戚妄親女兒的份上，顧傲霜願意給她兩分麵子，不過既然她都敢對戚妄下手了，這兩分麵子也沒有必要再給了。

  通知完了顧傲雪後，顧傲霜轉頭看向了戚妄，那雙猩紅的眼睛裏麵清清楚楚地映出了戚妄的模樣來。

  “我叫了顧傲雪來了，我們當麵對質，如果你膽敢騙我……”

  說到這裏，顧傲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狠辣之色，語氣也變得陰狠了起來。

  “你若是敢騙我，我就殺了你。”

  對顧傲霜的這些話，戚妄不置可否。

  想要殺他，也要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

  在等待顧傲雪過來的時候，顧傲霜慢慢地又恢複了正常人的模樣，她陰沉著臉站在一旁，不願意跟戚妄有任何交流。

  而戚妄卻沒有絲毫掩飾地上下打量著顧傲霜，將她跟原主記憶之中的形象一一做著對比。

  看到顧傲霜剛剛的變化後，戚妄的那些猜測得到了驗證。

  倘若一切如同他所猜測的那樣，這個世界還真的挺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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