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當第一縷陽光灑進房間，落在嚴鋒臉上時，他才悠悠轉醒，發現自己竟光著膀子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想到昨晚那可怕的感覺，他連忙站起來，對著鏡子查看，發現背脊還是腫的，全身多處骨頭也還有脹痛感，隻是沒昨晚上那麽嚴重。

  “之前天一亮，痛感就會消失，今天怎麽沒有？”

  自語間，他伸手按了按腫脹處，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沒再多想，先去上了個廁所，接著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便出門。

  木厝有座菜市場，離嚴鋒住所很近。

  昨晚的脹痛雖減輕很多，但那奇怪的饑餓感卻一直延續到現在。

  他到菜市場的小吃攤位點了平時雙倍的早餐，吃完後，饑餓感卻沒有絲毫減弱。

  他不敢多吃，怕胃受不了，因此付完錢後，便準備去醫院拿檢查報告。

  然而路過一處現擠羊奶的攤位時，他卻猛地頓住身子，目光緊盯著那母山羊。

  一時間，充斥鼻孔的羊膻味仿佛對他有致命誘惑，那吊鍾似的羊奶，更是讓他下意識的邁步走過去。

  隨著山羊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全身的細胞也開始興奮起來，竟有種撲倒山羊狠狠咬一口的衝動。

  饑餓感竟在這瞬間增強了好幾倍！！！

  攤主是位穿著紅襯衫的大媽，見他盯著山羊直咽口水，立即走過來問：“帥哥，要奶嗎？”

  麵對大媽那張熱情的臉，嚴鋒總算驚醒過來，回了句“謝謝，不用”，便快步離開。

  直到走出菜市場，那頭山羊的“倩影”依舊在他腦海揮之不去，甚至想要返回菜市場，再看兩眼。

  “媽的，我不會是精神也出問題了吧？”

  嚴鋒暗罵了一聲，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打了輛車便直奔醫院。

  上個星期六去醫院做完檢查回來，他就有不好的預感，到網上查閱了不少資料，隱隱猜到自己得了什麽病。

  隻是去年底他做過體檢，身體沒什麽大毛病，一直不敢相信。

  九點半，嚴鋒趕到醫院，並拿到了自己的病理診斷報告。

  看到上麵內容，他心情頓時沉入穀底。

  果然是骨癌！！！

  即便之前已猜到，心裏有所準備，真到確認時，依舊有些難以接受。

  替嚴鋒看病的醫生名叫賴長健，是一位滿頭白發，不苟言笑的老醫生。

  拿到報告後，他排隊來到賴醫生的診室，將報告遞了過去。

  後者看完後，露出一絲憐憫，以一副“你完了”的表情道：“骨癌，已經開始擴散轉移了！”

  “有沒有治愈的可能？”嚴鋒心中仍抱著一絲希望。

  “你這已經是晚期，目前還沒有治愈辦法，隻能通過放化療、生物治療等方法減輕痛苦，延長壽命。”

  “我去年底體檢都好好的，為什麽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變成骨癌晚期了？”

  “對於骨癌，醫學界目前還沒找到確切的病因，可能是你上次沒檢查出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基因突變、病毒感染等。”

  基因突變？病毒感染？

  聽到這，嚴鋒陷入沉思中。

  “你家人沒陪你一起來嗎？”

  “我家人不在這邊，”嚴鋒呼出一口長氣，接著問，“賴醫生，我每次發作時，都有很強的饑餓感，特別是今天，我早餐吃了平時雙倍的量，感覺就跟沒吃一樣，現在還很餓，這是為什麽？還有就是，我一般天黑後才開始痛，白天都沒什麽感覺，也就今天白天稍微痛一點，但還是沒晚上那麽痛。”

  “容易饑餓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低血糖，一種是胃熱，你的情況，應該是胃熱引起的。至於你晚上比白天痛的原因——”說的這，賴醫生皺了皺眉，才接著道，“——要不你辦理住院，方便我們做進一步觀察。”

  聽到這，嚴鋒想了想，回答道：“我跟我家人商量一下吧。”

  他現在還沒失去自理能力，如無必要，他不想住院。

  況且就算要住院，他也會回老家，不會在這裏。

  “可以，我給你開些止痛藥，平時注意休息，多吃一些營養豐富的食物，最好通知你家人，讓他們來照顧，如果症狀惡化，及時來醫院治療，這樣能減輕痛苦，延長生存時間。”

  “嗯，”嚴鋒收起報告，準備去拿藥。離開前，他再次發問，“賴醫生，我還能活多久？”

  “這個——主要看你自己。如果能保持良好心態，並堅持適量的運動，能活的更久一些。”

  “好吧，我知道了。”

  從小到大，嚴鋒就對死後的世界有非常強烈的好奇心。

  他總是會想：人死後是什麽感覺？靈魂去了哪裏？有沒有意識？會不會穿越到另一個世界？

  因此對於死亡，他說不上有多恐懼。

  隻是他家就一獨苗，如果突然掛掉，可真就得絕後，父母如何接受的了？

  想到這些，嚴鋒便心亂如麻，渾渾噩噩的拿了些藥，便離開醫院。

  來到醫院門口，看著過往的車流，他一時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打電話告訴父母？他沒這個勇氣。

  告訴朋友？他也沒這種意願。

  就這樣在街上遊蕩了半個多小時，他才攔了輛出租車返回住處。

  回到房間關上門，他將手中的藥與報告單隨手一扔，便倒在床上。

  他掏出手機，發現有一條微訊消息，是他之前的學徒，現在的同事童菲菲發的。

  “師父，你今天休息了啊？”

  “嗯！”

  “你在哪裏？有出去玩嗎？”

  “在家裏。”

  “噢，你是連休三天麽？”

  “是的。”

  “那我明天也休息。”

  讀完這條消息，嚴鋒沒再回了，直接將手機鎖屏，扔在床上，他已不想私下再與這女人有瓜葛，況且他現在也沒這個心情。

  一直以來，嚴鋒對未來的想象都很模糊，甚至是迷茫。

  如今骨癌晚期，他反倒有了方向感，那就是辭職回老家陪父母。

  事已至此，他打算明天就去辭職，然後收拾東西回老家。

  從醫院回來後，他除了中午外出吃東西，幾乎都待在出租屋。

  中午他吃了一大份牛排與兩碗鹹飯，卻跟早上一樣，無法消除那種奇怪的饑餓感——或者說是進食**，因為他胃裏已經有些撐。

  整個下午，他腦海都是早上那隻山羊的影子。

  到傍晚五點半，太陽即將下山時，這種進食**越來越強，強到他都有些受不了。

  雖然他為保持身材，晚上吃的都很簡單。

  但他現在的情況，顯然顧不了那麽多，於是出門，再次來到菜市場。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直接來到晚上的現擠羊奶的攤位。

  此時那位大媽已回家，菜市場人好少。

  卻沒再見到那頭山羊，最後隻能去買了些雞腿和烤鴨帶回家。

  剛回到住所，聞到味的有福便躥出來，不停對嚴鋒討好的搖尾巴，吐舌頭。

  看到有福的瞬間，他莫名狂躁起來，下意識的閃過一個念頭：好幾年沒吃狗肉了，有福這麽肥，味道應該不錯吧？

  此時有福正傻乎乎的看著他，絲毫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有福就跟我自己的寵物一樣，我怎會有這種想法？”

  嚴鋒很快警醒過來，立即撇下有福徑直返回房間。

  以往他有吃的都會分點給有福，這次卻沒有，因此有福不甘的尾隨他到四樓，即便他關上房門也不肯離開。

  回到房間後，嚴鋒的意誌鬆懈下來，不再壓製身體反應。

  一時間，他就像個餓死鬼，啃豬蹄的樣子看著很瘋狂，表情甚至都有些扭曲。

  他沒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聽到有福蹲在門外一直沒離開，心中還暗想：“要不讓有福也進來吃點？”

  念頭一起，他鬼使神差的打開門，將有福迎了進來，接著把門關上，反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