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作者:墨寶非寶      更新:2020-10-19 10:52      字數:1957
  “所以……你並不想繼承周家?”

  “完全沒有打算。”

  他身邊,有人在用她不懂的語言說話,看上去像是工作。

  時宜沒有再說什麽,結束了這場對話。

  窗外的風有些大,在水麵上打著旋兒,吹起漁船裏船客的衣裳。隨之而來的,自然是嬉笑吵鬧的聲音。

  她想,她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說周生辰兩世的信念都是扭轉大勢,少些不幸的家庭,那麽她這兩世就簡單了很多,她信他,也會一直站在他這一邊。

  次日晚上,是這次比賽的最後決賽。

  小仁表示要去看,時宜一本正經告訴他不能特殊化。比如隻能單獨入場,坐在媒體席的一個角落,她以為這個驕傲的小男孩不會遵守,沒想到他真的來了,就一個人,還帶著本書。時宜坐在評審席上,大部分時候照顧不到他,等比賽結束時,才得空去看他。

  沒想到翻了眼他手裏書,竟然外文教材。

  她沒仔細看內容,掃了眼眼熟的公式,是物理。

  “你以後,想學物理?”時宜終於在他身上看到了普通人影子。

  “嗯。”小仁頷首,合上書,平放在大腿上。

  “挺好的,”她低聲說,“這些學的越深入,學科分界就越不明顯,說不定以後你能超過你哥哥。”

  “不可能,我不可能超過他,”小仁笑,而且難得略帶靦腆,“他是天才,12歲收到深造邀請,14歲進大學,19歲拿到化學工程博士學位。我已經14歲了,可還沒有進大學”

  這段話她聽過,從周文川的口裏。

  但是顯然小仁說的時候,是真的很自豪,還有分明的崇拜。

  “是這樣啊,”時宜故意裝作剛知道,配合著,驚訝著,“好厲害。”

  “是很厲害,”小仁看她,“要不然,我二嫂也不會現在還喜歡他。”

  “二嫂?”

  “佟佳人。”

  “噢……”她笑,“我聽說過,她們以前有過婚約。”

  “是,”小仁倒沒有想法隱瞞,“ 佟佳人也是我生母的姐姐,總之,關係很複雜。當時因為我生母嫁給父……叔父……她自己主動取消了婚約。”

  是她主動的?

  時宜噢了聲。

  “不過也隻是我聽說的,那時候我還沒出生。”

  或許因為話題牽涉到周生辰,小仁難得話很多。

  時宜陪他說了會兒話,倒是認真翻看了看他的那本書,不太能看懂。這個孩子看起來一部分也和周生辰很像。她想,如果小仁能有機會跟著周生辰讀書,說不定,這些被家族培養出來的“驕嬌二氣”,可以徹底磨平。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時宜就對美霖找了個借口,先單獨陪小仁吃了晚飯。

  這是決賽的最後一晚,到明天下午,所有人都會離開這裏,回到各自所在的城市。所以時宜在所難免的,總要陪眾人喝茶閑聊。

  小仁堅持陪在她身邊,也不多話,隻是偶爾在宏曉譽好奇搭訕時,應付兩句。

  到最後,那些老一輩的配音演員都去休息了,隻剩下了年輕人,眾人討論玩些什麽,不知怎地就說到了牌九。

  “我可沒有準備這些,”美霖笑著打擊他們的熱情,“現在出去買,恐怕來不及了吧?”

  “不用那麽認真,我們可以找些東西,現做工具。”

  眾人興致高昂,時宜不太懂這些玩意,就純粹地旁聽。

  倒是小仁忽然低聲喚來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姑娘,低聲說了兩句話,那個跟隨他的女孩子很快離開,再出現已經抱著一個長型的匣子。

  “是什麽?”時宜好奇問他。

  “牌九,也可以叫骨牌。”

  時宜驚訝看他。

  兩個人身側,坐著宏曉譽和杜風,曉譽聽到了倒是很有興趣:“真的有人帶來了,正好的,打開來大家一起玩。”

  小姑娘隻看著小仁,小仁點點頭後,她才把狹長的匣子,放在了桌上。

  瑩潤微黃的象牙骨牌,被四張疊在一起,迅速碼放了八排。

  小姑娘沒有離開的樣子,反倒是站在桌前,儼然一副做莊家的模樣。眾人有些安靜,起初都以為時宜的這個弟弟是個嬌生慣養的富二代而已,而身邊跟著小姑娘肯定是照顧飲食起居的人。

  可看這桌上的骨牌,再看那小姑娘剛才碼牌的手勢……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舊日社會的賭場,而他們這些則是貴客,被單開了一桌。

  “家裏長輩喜歡這些,所以為了哄老人家,大家多少都學了一些,”小仁很善意地解釋著,“這個姐姐是經常陪父親玩這些的,所以很熟悉。”

  這個解釋有些玄妙,但也不難理解。

  有了骨牌,剛才那些熱衷玩這個的人都很快轉移注意力,上桌下注。因為都是玩玩,美霖又嚴禁眾人加入金錢交易,坐莊的小姑娘就象征性地分了每人一些籌碼,當作是資本。

  那邊廂熱鬧起來,時宜倒是奇怪了,輕聲問小仁:“你父……叔父很喜歡這個?”

  “家裏人都很喜歡,”小仁看時宜,“我哥哥沒說過?”

  她搖頭。

  “你們家人真有趣,”宏曉譽覺得這個小男孩的言談舉止,都有意思極了,“你會嗎?”

  周生仁頷首:“會。”

  宏曉譽噗嗤一笑,扯了扯杜風的手臂:“你要不要試試?一會兒?”

  “既然不帶錢的,倒是能玩玩,”杜風也甚是有趣地看小仁,“沒想到一個小男孩也會牌九,玩的好嗎?”

  周生仁看他:“不是非常擅長,但陪你們玩還是綽綽有餘的。”

  “嗬,”杜風樂了,“好大的口氣,我去澳門時,可是不常輸。”

  小仁想了想:“你知不知道‘傾城牌九’的說法,”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人,或是事,聲音有些帶著笑,“在牌九的生死門中,一夜就可以讓你輸掉一座城池。所以這個東西,不要隨便去碰,尤其是在意氣用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