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聿的助手，閔姨是識得的。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也隱約聽見‘晚飯以後服用’、‘一個月的劑量’這些字眼。

  又看一眼唐黎手裏的袋子，閔姨匆匆回起居室。

  蕭明蘭正喝參茶，閔姨閃進門來，麵上難掩憂慮：“您猜得沒錯，少夫人她確實生病了！”

  蕭明蘭手握著杯柄，心神開始有些不寧：“你確定？”

  “裴醫生的助手去給少夫人送藥了。”

  至於什麽藥，她倒沒看清楚：“反正一天吃一回。”

  蕭明蘭不懂醫理，卻也知道一些規律。

  ——越是厲害的藥，服用劑量越需要控製。

  再去細想近日家裏幾口人的反應，蕭明蘭發現，恐怕隻有自己還被蒙在鼓裏。

  倘若不是大病，何必瞞著她？

  蕭明蘭是了解自己兒子的。

  如果唐黎真患病，自己去問，兒子也不會如實告訴她。

  想知道真相，隻能靠自己去查。

  蕭明蘭抬頭看向閔姨：“你剛才說，是裴醫生助手送的藥？”

  這一點，閔姨是可以保證的。

  “也就是說，是裴醫生給小黎看的病？”

  蕭明蘭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既然裴時聿是唐黎的主治醫生，那唐黎的病曆檔案，肯定也在裴時聿的電腦裏。

  裴時聿看過牆上掛鍾，已是下午五點一刻。

  今天檀宮這邊，不是他值班。

  所以，脫掉白大褂，開始做下班準備。

  才把桌後的轉椅推攏，辦公室門傳來‘篤篤’的叩響。

  裴時聿抬頭，看到被閔姨攙扶著的蕭明蘭。

  蕭明蘭往辦公室裏環顧一圈，麵露尷尬：“瞧我，來的不是時候，小裴是準備回去了吧？”

  “倒也不著急走。”裴時聿一笑，主動替蕭明蘭拉開椅子：“您這會兒過來，是身體有哪兒不舒服？”

  蕭明蘭點頭：“我有些胸悶，想來驗個血。”

  “您要是想驗血，不如明早再過來。”裴時聿解釋道：“明天空腹驗血，報告更精確，剛好采血管也需要醫院那邊送過來。”

  言外之意，今天采不了血。

  蕭明蘭側頭與閔姨對視一眼，又看向裴時聿：“那你再給小閔瞧瞧，她這兩天老說頭痛，會不會是腦子裏長東西了？”

  閔姨：“……”

  對上裴時聿投來的視線，閔姨當即配合：“可不就是頭疼，我都兩個晚上沒睡好覺。”

  瞧著閔姨紅潤的麵色，著實不像是失眠的人。

  不過，既然當事人說不舒服，裴時聿還是盡職地提出建議：“要不去拍個CT？”

  閔姨瞅向蕭明蘭：“要不我去拍個CT？”

  裴時聿：“……”

  “瞧這話說的。”蕭明蘭拿眼神暗示閔姨：“難道我還能不讓你去？趕緊去拍，讓小裴帶你去，有他陪著，你也好放心。”

  閔姨秒懂：“行，那讓裴醫生陪我去。”

  等裴時聿穿上白大褂帶閔姨出去，蕭明蘭也從椅子上起來，關上辦公室的門，再拉上百葉窗，這才回到辦公桌前。

  裴時聿用的手提電腦。

  這會兒，電腦已被他裝進包裏。

  蕭明蘭繞過桌子，取出手提電腦開機。

  不過她很快就遭遇了難題。

  這電腦得人臉驗證。

  也是湊巧，蕭明蘭發現裴時聿沒帶走醫生銘牌。

  銘牌上有裴時聿的照片。

  她拿起銘牌，對準電腦的攝像頭。

  下一秒，屏幕上顯示——

  【識別錯誤】

  蕭明蘭：“…………”

  再試，依舊失敗。

  四次過後，蕭明蘭不敢再試。

  係統已提醒她，第五次失敗電腦將鎖定，二十四小時後才可再開機。

  她把電腦藏回包裏，目光又轉向邊上那兩個病曆夾。

  雖說唐黎的病曆出現在這兒的可能性不大，蕭明蘭還是翻了，翻之前怕看漏眼，特意戴上自己的老花鏡。

  這一翻不打緊，倒是叫她發現——

  檀宮裏，百分之八十的工作人員都得了痔瘡。

  剛翻至最後一頁，辦公室門被一把推開！

  畢竟是在做虧心事，蕭明蘭抬頭之際，心頭也一慌，然而看到的，不是裴時聿，而是一名負責檀宮外圍巡邏的警衛，瞧著有些糙。

  蕭明蘭住進檀宮半年多，卻覺得對方臉生。

  ——像是新調來的。

  對方顯然也沒認出蕭明蘭。

  “您是……”警衛退出去瞧了瞧指示牌，又進來：“檀宮新聘的專家吧？我一看您戴眼鏡的架勢，就知道您是三甲醫院退休的正高級教授。”

  蕭明蘭：“……”

  這個時候，要是否認就不合適了。

  自己一隻手還在翻病曆。

  “你有事？”蕭明蘭決定把身份問題含糊過去。

  警衛瞧著老太太慈眉善目，也沒別扭，“我最近屁0股癢，說是痔瘡，又好像不是，聽同事說裴醫生會看，我就過來了，既然裴醫生不在，您給我看也是一樣的。”

  蕭明蘭：?_?

  眼看警衛坐到檢查床上要脫褲子，蕭明蘭忙製止：“你再等等，裴醫生很快就回來了。”

  話音未落，一個白花花的桃子出現在她麵前。

  還帶著幾根黑毛。

  蕭明蘭：“………………”

  得知老太太昏厥的消息，唐黎正在臥室裏嗑瓜子兒。

  等她趕過去，老太太房裏已聚著一波人。

  唐黎一眼就找到宋柏彥的身影，長身佇立在床前，雙手插著腰，這會兒搶救結束，裴時聿正給老太太聽心率，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隻瞧見宋柏彥神色略凝重的側臉。

  “都怪我。”閔姨眼眶泛紅，言語間滿是自責：“我不該讓老太太一個人待在辦公室。”

  老太太為何去就診區，宋柏彥已經知曉。

  事已至此，閔姨哪裏還敢隱瞞。

  老太太沒生命危險，隻是受到驚嚇，一時厥了過去。

  唐黎擠進屋子，來到了宋柏彥的身旁。

  然後，悄然勾住宋柏彥左手。

  宋柏彥發現是她，神情才有所好轉，也握緊她的小手。

  過了會兒，宋柏彥將唐黎一並帶到床頭，俯身與悠悠轉醒的老太太交代：“您不是想知道唐黎怎麽了，唐黎沒生病，她是有了身孕，已經七周多。”

  ——

  ——

  二更奉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