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是宋柏彥醇緩的嗓音，又帶幾分縱許：“想知道兩地相距多遠，看地圖不比定位來得方便。”

  “可我想具體知道的，是我們之間的距離。”唐黎自有一番說辭。

  並不是隻有宋柏彥才擅長哄騙之道。

  近朱者赤。

  她現在，也懂得拿好話去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雖然分隔兩地，但看到定位地圖上的藍點，就像你在我麵前，我就心滿意足了。”

  宋柏彥道：“發短信就能分享定位？”

  意識到宋柏彥用的手機，與尋常人的不一樣，她貼心地建議：“可以下載微信。”

  不給人找借口的餘地，她又主動指導：“下載好微信，注冊賬號，再添加我為好友，然後你點‘位置’，就能給我發送位置。”

  這時的唐黎，精得不行。

  是不好糊弄的。

  宋柏彥沒再尋理由：““隻要發送位置就行了？”

  唐黎沒想到，宋柏彥竟然會答應。

  這樣一來，愈發襯得是她在胡思亂想。

  然而，她旋即又想到一點，宋柏彥完全可以找個在江城的人注冊微信賬號，因為她不在眼前，這裏麵的可操作性太強了。

  宋柏彥的微信賬號，誰能保證一定是本人在使用？

  與其鬥智鬥勇浪費時間，唐黎幹脆開門見山：“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

  “說什麽？”

  “是你讓郭秘書去商埠的？”

  唐黎臨時轉變策略，卻未讓對方亂陣腳。

  宋柏彥的解釋，倒是與高雯蘭語音裏講的前後呼應了。

  “有個老領導檢查出腦腫瘤，家鄉的醫療水平跟商埠不能比，也沒個可以幫忙的，電話打到我這裏，當時正好在機場，索性就讓郭曆跑一趟。”

  宋柏彥說著，也問她：“有熟人在醫院見到郭曆，把消息傳你那兒去了？”

  唐黎嗯了一聲，隨後又補一句：“隻要不是你生病就行。”

  這話，可謂一語多關。

  宋柏彥也回答她：“真要是我病了，等你回來，不就一目了然。”

  腫瘤不是小病。

  情況嚴重的，幾個月都好不了。

  下周她就要回國，倘若真是宋柏彥生病，確實是瞞不住的。

  這樣想著，唐黎也放下心裏的揣測。

  既然宋柏彥是在北方，自己白天跟他煲電話粥，多少有些不懂事，所以，唐黎說完一句‘你先忙’就結束了通話。

  瑞和醫院。

  宋柏彥拿著手機，轉過了身。

  他吩咐門旁的郭曆：“不必再做觀察，去告訴簡醫生，就把手術時間安排在明天。”

  “是不是倉促了一些？”

  在宋柏彥麵前，郭曆第一次提出了異議。

  按照原方案，是先對閣下的健康狀況進行為期一周的觀察。

  現如今，國內治療腦膜瘤依然是通過開顱手術。

  腦膜瘤的微創手術，技術尚未完全的成熟。

  簡醫生雖說師從世界權威神經外科專家，回國後一直都是手術醫生，近兩年主刀的腦部微創手術也未有失手，但在郭曆看來，簡醫生再有經驗，那都是別人的手術。

  閣下不是普通人。

  所以，簡醫生的術前準備，必須做得更加充分。

  郭曆也清楚閣下為何要提前手術。

  怪他不夠謹慎……

  郭曆抬頭，又看過去：“讓夫人知道您要做手術，其實也沒什麽關係。”

  宋柏彥將手機放回床頭櫃上，往日戴鋼表的左手腕處，如今已換成兩個醫用腕帶，又聽到郭曆說：“簡醫生的建議，讓您術前保持好心情，您這麽在意夫人，如果有夫人陪在您身邊，想必也能心情愉悅。”

  宋柏彥給出回答：“她是獨立的個體，不是我的附屬品，況且，她也有自己需要去做的事。”

  郭曆停了一下，還是開口——

  “可是，夫人也是您的家屬。”

  宋柏彥說：“你就當這是我的一點私心。”

  郭曆沒聽明白，閣下卻沒再解釋。

  既然決定提前手術，宋柏彥沒再將話收回去。

  郭曆出去後，宋柏彥把目光投向床頭櫃上的花束，姹紫嫣紅，宛若正值年華的婀娜少女。

  他告訴郭曆的‘私心’，並非無中生有。

  隻是這點私心不好為外人道。

  沒上心的時候，說什麽做什麽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現在倒是越活越膽小。

  宋柏彥不是沒在心裏取笑自己。

  動個手術還要遮遮掩掩，說白了，就是怕人小姑娘得知後嫌他的硬件不好。

  這才領證多久，腦子裏就查出一顆腫瘤。

  這種情況，擱在尋常人家，都會招女方家裏的顧慮。

  更何況——

  自己這個新郎，本就比新娘年長了十來歲。

  這一場病生下來，倘若傳出去，恐怕要被冠上短命的名頭。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心性堅定的人。

  到頭來，終究也沒能免俗。

  換做以前，他自然不在乎短命還是長壽。

  如今心中已有牽掛，又與小姑娘那樣日日相對，是再也做不到輕易放下了。

  ——

  淩晨再更一章，大結局。

  建議大家明早來看，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