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跪坐起身，拉過宋柏彥的大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似討好，又透出親近之意。

  伸手觸及，才發現女孩發梢未完全幹透。

  “關在這裏有沒有無聊？”

  唐黎據實道：“其實我也挺忙的。”

  這個回答，讓宋柏彥露出一個笑容。

  “我真挺忙的。”唐黎感覺自己被‘鹹魚’了，掰手指細數起來：“幾天不在，好多信息要回，有些公司給我安排的通告，我也得跟他們對接一下，還有，我拍的電影馬上要展開宣發活動，我得配合他們在V博上營業。”

  宋柏彥看著她這副較真的模樣，笑容也加深了些，替她分析一番：“照這個忙法，到年底恐怕都不得閑。”

  “……那倒也不一定。”

  這是她以宋太太身份在檀宮過的第一個新年。

  唐黎並不想還在外地跑宣傳。

  “電影是大年三十上映，路演都該跑好了，至於後續記者會，不參加也沒多大關係。”

  大不了，她多錄些Vlog給劇組。

  宋柏彥開了腔：“真的不耽擱你工作？”

  “……”明明是正經的腔調，唐黎卻聽出了幾分揶揄。

  她再忙。

  能有行政一把手忙？

  唐黎輕抿唇，沒繼續巴巴地上鉤。

  小丫頭生得聰明，就會有些不經逗，宋柏彥放開唐黎的小手，正準備去洗漱，還沒起身，襯衫一角就被扯住了。

  女孩輕軟的嗓音傳來：“我們要個孩子吧。”

  這個提議，多少叫人猝不及防。

  唐黎又說道：“這學期我念大三了，如果懷孕，我就宣布要專心學業，暫別演藝圈，外界應該不會有太多懷疑，將來顯懷了，我再向學校請幾個月假，隻說去國外進修。”

  一旦她暫退娛樂圈，關注度自然也會下降。

  到時候，去國外待產不失為好主意。

  宋柏彥從前講的那些話，唐黎沒忘記，“大家都覺得我太年輕，承擔不起一個妻子的責任，所以，他們不看好這段婚姻。”

  說著，也望向宋柏彥：“我是權衡過利弊的，現在生孩子，以後我想幹嘛就去幹嘛，如果拖到二十六七歲生小孩，很可能會不上不下；而且，這兩年有孩子，母親還能幫忙照看。”

  唐黎忽然問：“還是說，你想丁克？”

  不等宋柏彥接腔，她兀自開口：“如果你提倡丁克，那我們的婚姻理念就出現了重大分歧，我是要養兒防老的。”

  養兒防老。

  多順應倫常的理由。

  讓人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立腳點。

  唐黎又投出一枚加強針，“任何違反婦女意誌的行為，都是犯罪。”

  不讓她生小孩，嚴重違反她的個人意誌。

  這話聽在宋柏彥耳裏，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瞧著女孩堅定不動搖的目光，宋柏彥心中覺得好笑，倒沒輕易著她的道：“不生孩子，就是違反婦女意誌，優生優育的國家方針，怎麽不見你放心上。”

  優生優育，要求女性在25至30歲的區間內生育。

  原來是嫌她年紀小生不出優質兒童。

  “其實我是不急。”唐黎沒再咄咄逼人，決定改變策略：“就算再過十年，我還是在優生行列，隻是有的人——”

  後半句話，唐黎說得黏糊不清。

  宋柏彥是聽明白了。

  也是料準開頭，卻沒猜中這樣的結果。

  自己提的‘優生優育’，最後反倒變成唐黎攻訐他的理由。

  “以前我們村就有個男人四十歲才討老婆，結婚幾年肚子都沒消息，後來他老婆好不容易懷孕，生出來的小孩身體卻有問題，醫生說，男的上了三十，小蝌蚪質量就會變差。”

  宋柏彥：“……”

  唐黎也反應過來：“我沒影射，你別對號入座。”

  這一句，純屬欲蓋彌彰。

  宋柏彥抬手，才按住太陽穴，肩頭出現一雙小手，替他輕捏，異常地善解人意：“不生就不生吧，千萬別有壓力，傷身。”

  唐黎話剛說完，一隻手就被攥過去。

  緊接著，人也被拉了過去。

  然後，被問了一句：“已經考慮清楚？”

  唐黎臉熱，卻不容自己退縮。

  所以，她選擇點頭。

  宋柏彥幹燥寬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後頸處，唐黎未動，這個舉動，帶有安撫的性質，同時，也是一種預示。

  “原本想著，過幾年再做這方麵的考慮。”

  宋柏彥這句話，也是對她的解釋。

  唐黎沒覺得自己操之過急了。

  這次被擄去南瓦，讓她更清晰地認識到人生處處有意外。

  她隻是，想讓自己在意外來臨前少些遺憾。

  唐黎也握住男人戴著鋼表的左腕，就像宋柏彥撫著她的脖頸，她的拇指，亦貼上男人的小臂肌膚，“早幾年，晚幾年，對我而言，從未有什麽差別。”

  一雙瑩潤的鹿眸，牢牢鎖著男人幽深的視線：“成為你妻子的那刻起，我就做好了準備。”

  從一個年輕女孩口中說出這些話，需要足夠的勇氣。

  ——孕育一個新生命的勇氣。

  唐黎頓了頓，又開口：“還是……你真覺得我年紀太小了？”

  一聲歎息從她頭頂傳來。

  發際線處，是男人落下的薄唇。

  還有冒青茬的下巴。

  唐黎的耳畔，是宋柏彥的又一聲輕歎，“小丫頭，我是怕自己做不到更好，誤你青春，將來悔到誅心。”

  唐黎攥緊了那角襯衫。

  爾後，啟唇說：“已經做得很好，沒有人會做得比你更好。”

  隨著話落，唐黎揚起了頭。

  覆住宋柏彥嘴角的刹那，雙臂也纏上去。

  她的青春，本就分文不值。

  喜歡，拿去便是。

  而她想要的，隻有這一人而已。

  ———————

  ——題外話——

  宋小花啟蒙錄⑥

  宋先生在五十二歲那年，再次入主檀宮。

  某人為此與丈夫冷戰一周。

  甚至，還要攜子出走。

  宋小花表示很鬱悶。

  ——她媽自己扶不起來，還怪她爸搶她風頭。

  也不知道是誰給她媽的勇氣，某日一睜眼就說要去競選，她爸還鼎力支持。

  然後，她爸幫她媽寫了半年的演講稿。

  再然後，一切過分的順利。

  就她媽那半桶水的演講能力，居然劃水劃進了總決賽。

  她媽眼看自己要敗，終於祭出私藏的終極大殺器——她老爸。

  最後——

  當然是贏啦！

  開頭不是說了，她爸成功當選。

  什麽？

  不是她媽競選的嗎？

  誰讓投票環節出了錯呢。

  那個負責填寫競選人名字的謝頂大叔，不小心打了個瞌睡。

  雖然她媽堅持認為這是蓄意的，可誰承認啊，參議兩院連夜開會，為她爸修改了憲法，氣得她媽幹瞪眼。

  不說了，她還得去做準備。

  今晚的總統就任宴，她爸說了，讓她作為家庭代表壓軸發言。

  她宋小花，終於要開始承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