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唐黎沒待在空調房裏，半小時前在微波爐裏轉過的三明治，這會兒還沒徹底冷卻，宋柏彥拿到手上，依然是鬆軟微熱的。

  唐黎把雙手收回了身後：“你繼續忙，我先上樓了。”

  說完，後退兩步，準備走人。

  卻聽宋柏彥問一句：“隻有三明治，沒牛奶？”

  唐黎抬手撓了下臉頰，以往沒見宋柏彥喝過牛奶，她以為他是不喜歡的，畢竟這個年齡檔的男人，確實很少喝乳製品。

  不過，既然宋柏彥主動提及，她還是如實道：“廚房冰箱裏有，我現在就去拿。”

  宋柏彥沒攔她。

  幾分鍾後，唐黎回到西翼辦公區。

  宋柏彥已不在洗手台前，她隻好把牛奶送去辦公室。

  一敲開辦公室門，發現宋柏彥正佇立在窗前看著一份卷宗，唐黎進去，貼心地擰開瓶蓋，直接將牛奶送到人跟前。

  “我打開了！”她不忘說明。

  宋柏彥的眼睛沒離開卷宗，隻伸出左手來取。

  唐黎配合地，把瓶子往前一送。

  然而，最後被握住的，是她纖細的手腕。

  至於那瓶牛奶，還在半空。

  唐黎想提醒‘拿’錯了，又見宋柏彥閱覽卷宗閱得專注，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左右不過一頁紙，看完也用不了多久。

  這樣想著，幹脆就等在一旁。

  隻是，她很快發現，這個姿勢有些費手臂。

  才舉三十秒，上臂處已有酸意。

  唐黎不敢大幅度地掙紮，隻能抬起另一隻手，正準備拿走牛奶，宋柏彥也終於看完卷宗，視線落到她身上，眼角處泛起淺淺的笑紋：“手臂不舒服，嘴巴不知道說？”

  唐黎聽了這話，有種被逗弄的窘迫。

  她就說——

  看一頁紙怎麽要那麽久。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落於下風。

  “我就是口渴，想喝點東西。”唐黎說著，也拿過牛奶。

  話落，仰頭幹了一口。

  再放開瓶口，上嘴唇也長出白胡子。

  唐黎喝過牛奶才想起來，這是自己拿給宋柏彥的，剛想說‘我再幫你去拿一瓶’，宋柏彥將手頭文件夾扔辦公桌上，那隻寬大的手，隨後撫上了她的嘴角。

  大拇指從她鼻下擦過，唐黎輕輕地抿唇。

  爾後，她抬起眸。

  唐黎的目光，定格在宋柏彥臉上。

  不是光明正大的對視，隻是趁著宋柏彥不留意才看會兒。

  白天的宋柏彥，是一國政要，是手握重權的大人物，哪怕依然是她的男人，這重身份卻需要往後擱置，隻有到了深夜，當宋柏彥踏出檀宮西翼，才是真正回歸到家庭之中。

  但這個家裏，不是隻有她。

  所以，宋柏彥這個人，永遠不會完完全全屬於她。

  這是宋柏彥的責任，亦是宋柏彥的義務。

  唐黎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某些細節。

  比起過往，少了一份拘束。

  宋柏彥從來不會跟她玩得太花，即使是薑雲曦婚禮那天，也隻是嘴上說一說，實際上，終究還是顧著她。

  宋柏彥的大人形象，不光光體現在教導她這件事上。

  唐黎也瞧見了宋柏彥頸部的傷口。

  是自己的傑作。

  誰讓始作俑者一直不肯把手拿出來的。

  嘴巴被擦幹淨，唐黎也將牛奶擱到辦公桌上。

  目光所及，是那個文件夾。

  宋柏彥沒合攏文件夾，所以，唐黎也看到紙上的內容，並非什麽卷宗，而是一份打擊境外人員販毒活動專項的行動方案。

  這份方案書上，已經簽了宋柏彥的名字。

  唐黎拍過《彌娑河行動》，清楚這種打擊行動一經落實，力度怕是前所未有的大。

  昆再想跨境綁人，恐怕很難再做到。

  往後半年，甚至兩年三年，昆在S國地界都得小心做人。

  唐黎本想今晚再跟宋柏彥提伊薩的事，現在看到這份文件，她下意識地去看宋柏彥。

  見宋柏彥走至沙發前、抽了茶幾上的紙巾擦拭手指，不像有急事要忙，唐黎思忖不過幾秒，開了口：“我在村寨的時候，聽到昆和明提及，說伊薩對S國有些不滿。”

  宋柏彥聞言，果然抬頭望過來。

  唐黎繼續說道：“近幾年，S國商人在金三角地區投資項目，請了不少當地人，原先在東南亞，當地經濟發展不起來，許多百姓才會跑去種罌粟製_毒。”

  這些，當然不是昆跟她說的。

  昨天晚上，泡澡的時候，她一直在搜新聞。

  當她把目光集中在東南亞地區，很快就發現問題所在——

  在幾個鄰國的烘托下，S國國力可以說極為強盛。

  而在彌娑河上，是有S國巡航艦的。

  因此，混跡在彌娑河一帶的毒梟，很少動S國的商船和漁船。

  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保護費’大大減少。

  其次，就是她告訴宋柏彥的——S國礙著了伊薩的財路。

  伊薩在滇南邊境製造慘案，何嚐不是他對S國的泄憤和挑釁。

  S國商人在金三角大搞旅遊產業，伊薩的生意越做越慘淡，恐怕積怨已久，所以，他用了一個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來應對——虐殺一批剛過口岸準備在緬國旅遊的S國公民。

  可惜，這趟緬國之行，唐黎沒見到伊薩本尊。

  明知這個話題已經涉政，她仍選擇往下說：“一旦伊薩的利益遭到過大衝擊，他很可能在S國邊境鬧事。”

  隨著話落，唐黎再度把視線投向宋柏彥。

  宋柏彥擦完手回到了辦公桌前，對上唐黎過於認真的小臉，有欣慰，也不忘誇獎小孩：“在撣邦待了幾天，又學到了不少。”

  收到表揚，唐黎麵上一熱。

  “我就隨便說說。”

  宋柏彥卻道：“這次清掃行動，也會針對彌娑河一帶的毒梟。”

  所以，伊薩也會被打擊？

  唐黎意識到這點，心事卸去大半，至於她自己的身世——

  剛把思緒繞到唐家上麵，又聽到宋柏彥開腔說：“昆問你要的那十個億貨，恐怕從未流入S國的境內。”

  這個結果，唐黎有些意外。

  畢竟昆言辭鑿鑿地，篤定她外公拿了東西。

  “公安部緝毒局遞上來的卷宗裏，沒提到收繳過這批貨，也沒任何線索表明，唐珅當年對外出過這批貨。”

  ——

  今天晚了，大家看完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