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要讀書

  顧長卿卻不想便宜了這些人，裝作迷茫的問道：“爺，奶，我怎麽記得沈伯伯走時說，這箱子和那幾匹細棉布都是給我讀書用的呢，難道我記錯了？”

  顧老爺子剛想說，對，你確實記錯了。

  顧長卿卻沒給他機會。

  “可是就算我記錯了，我爹當時也在場的吧，就算我爹同樣記錯了，咱們村裏好多叔叔伯伯，嫂嫂嬸嬸也都在的，他們總不會都記錯吧？”

  顧老爺子經顧長卿一提醒，才猛地記起，當時可是有很多人在場，這下不好辦了。

  不過他還是盡量和藹的對顧長卿道：“三郎，你看，你一時半會也不去讀書，而你大伯和你大哥卻都已經在讀，要不這樣，這書先讓他們拿去讀，等你什麽時候進學，你再拿回來，怎麽樣？”

  當然不怎麽樣，以他這段時間對顧大伯的了解，如果東西一進了他的手，他以後再要回來，那可是相當艱難。

  “可是爺爺，我轉過年就要五歲，馬上就到了啟蒙的年紀呢，書還是放我爹娘那裏，他們需要哪本過來找我借，您看怎麽樣？”

  “嗨，我說你這個狗崽子，你還想進學讀書？門都沒有！”

  小王氏本來還因為自己心心念念的綢緞沒有自己的份，正鬱悶，卻聽到顧長卿要求進學，這可了不得。

  如果這狗崽子讀書，會不會影響自家大郎的學業？誰都不能影響大郎的學業。

  她還等著兒子考上狀元，讓她擺脫現在的窮酸生活，住大房子，吃香的喝辣的呢。

  “對啊，當家的，爹說的不錯，咱家這種情況哪還能再支持一個孩子讀書啊，再這樣下去，我們以後會不會連飯都吃不飽？”

  孫氏見自家相公隻顧看那些吃食，恨恨的掐了一把。

  家裏本就不富裕，吃的都是野菜疙瘩湯，但好歹還能吃飽，如果再供一個讀書，那生活，她連想都不敢想。

  顧老太太本來也想罵幾句，但在看了自己老頭子的臉色後，悻悻住了嘴。

  顧老爺子見顧長卿油鹽不進，心中惱怒，就想發火，卻還要忍著，而這時候，自己兩個兒媳婦卻還要說一些有的沒的，他剛壓下的火氣，蹭的就冒了上來。

  他用力的一拍炕桌，炕桌上的兩個茶杯，因為這一拍，掉到了地上，“啪”的碎了。

  顧老爺子看到這一幕，眼角一跳，沉沉得道：“都閉嘴！我說話的時候，哪裏有你們插嘴的份，老大，老三，你們就是這樣管教自己媳婦的？有意見就都給我出去！”

  轉過來麵對顧長卿的時候，他抽動著麵皮，聲音盡量和藹的道：

  “三郎，你看咱家這種情況，哪裏有餘錢送你去讀書，書還是先給你大伯他們。”

  顧長卿就知道，這家人根本就沒想送自己去讀書，雖然自己不想要參加科舉，但學習這個時代的文字還是很有必要的。

  雖然自己認識字，但沒上學就認識，還是會給人留下詬病的。

  為了自己以後考慮，這學還是必須要上的。

  “爺爺，為什麽大哥可以讀書，二哥和我就不能讀書呢，是不是以後三嬸家的弟弟，也不能讀書？”

  孫氏本來懾於公爹的餘威而不敢再開口說話，卻在聽到顧長卿說到自己肚子裏懷的是弟弟後，一股興奮迸發出來。

  她嫁進老顧家已經六年多，卻隻生了兩個閨女，生不出兒子，已經成為她的心病，顧長卿的話卻給了她希望。

  她顧不得自己公爹的訓斥，一臉希冀地詢問道：“三郎，三嬸這胎懷的是弟弟嗎？”

  顧澤遠也是一臉期待的看著顧長卿，希望他能給出個是的答複。

  顧長卿哪能知道，孫氏這胎懷的是什麽，他那樣說，隻是不希望三房阻止自己讀書罷了，再說他一個孩子就是說錯了，到時候也沒有誰會拿這事怪罪他。

  “嗯，三嬸，我希望你這胎是弟弟呢。”

  隻是最後那句很小聲，幾乎已經聽不到，隻有顧長卿的娘親趙氏，聽到後，瞪了他一眼，他嗬嗬笑著應付了過去。

  孫氏和顧澤遠當然不會聽到顧長卿後邊的話，他們聽到顧長卿肯定的答複，互相高興的抱在了一起。

  顧老爺子微微驚訝於顧長卿的表現，雖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卻也沒往心裏去。

  被三房這一打岔，當時拍桌子營造的氣氛已經不再，但他還得硬著頭皮繼續勸下去。

  他也知道如果這次一個弄不好，會讓二房、三房與自己離了心，但是家裏情況，實在不允許家裏再多一個讀書人了。

  他剛要繼續勸說下去，早已經不耐煩的顧大伯卻搶先了一步。

  他指著顧長卿的鼻子罵道：“你個兔崽子，你知道讀書需要花費多少不，你又知道家裏一年收入多少不，你倒好，什麽都不知道的崽子，現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進學讀書？哪來的錢？”

  顧長卿卻沒被他的訓斥嚇倒，“家裏的錢難道不是我爹娘他們掙的？家裏的錢你掙過多少，又花了多少，你和二哥能讀書，為什麽到了我這裏就不行，我要讀書。”

  顧長卿的話說出後，屋裏頓時鴉雀無聲。

  顧老爺子更是胸膛一陣起伏，險些背過氣去，這些年一家子供應老大和二郎讀書，二房和三房的怨氣不少他知道，但都礙於他這個公爹的麵子沒有說出來過，沒想到卻讓一個不到五歲的三郎道了出來。

  顧老爺子不想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隻能轉移話題道：“不早了，大家晚飯都沒用，老二媳婦，你去廚房把飯做了，老伴把東西分一分，都散了吧。”

  趙氏從自己兒子提出讀書的時候，就期待的看著顧老爺子，她當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讀書識字。

  二郎到了啟蒙的年齡，她就提過，可是公爹以家裏沒錢為由給拒了。

  那個時候孫氏剛進門沒幾年，大哥家的大郎又剛進學不久，加上大哥讀書的消耗，家裏確實沒什麽錢，二郎讀書的事，也就這麽被耽誤了。

  可這卻成了她這些年來心底的痛。

  去年二郎才八歲就被送到鎮上木匠鋪當學徒，長年也無法回家。

  現在自己的小兒子又被告知沒錢不能讀書，趙氏徹底的爆發了。

  她拉著自己相公顧澤嶺，跪在了地上，哭著道：“爹，您行行好，就讓三郎去讀書吧，以後我們會更賣力的幹活，隻求您能把三郎也送去讀書。”

  顧澤嶺被自己媳婦拽著跪在地上，起初不知道自己媳婦的意思，但在聽到媳婦的話後，也懇求的看著自己老爹，道：“爹，我以後會更賣力的幹活，農閑就去碼頭搬貨，我可以幹兩份活，不三份活也行。”

  顧長卿看著自己這世的爹娘為了自己讀書而那樣低聲下氣，甚至願意幹三份活，內心的感動無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