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不識愁滋味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徐州雲龍湖畔，三麵青山一麵城的格局使得許多人慕名前來賞景。那青蔥翠綠疊影重現的山，波光粼粼幽深魅影的水，襯上華麗的畫舫。如此讓人沉醉的美景，合該是吟上一句“畫舫煙中淺，青陽日際微”之類的句子才是，可偏偏人生就是處處有不合調的人存在。

  佘顧言視死如歸般的啃著手裏的蘋果，並第一百二十次的對畫舫裏依窗而坐，手持折扇帶著自命不凡且流露著色迷迷笑容的白衣男子翻著白眼。

  袁家大少放著好好的正事不做，鎮日就知鑽這煙花柳巷。若讓老太爺知道了，定少不了一頓好罵。隻是累了她這小小的護衛，難免同罪而罰啊！

  古琴前的少女巧笑嫣然，雙十年華襯上那芙蓉美麵，絕好的條件啊！可惜卻沒個好身家，落在了這燈紅酒醉之地。

  一曲臨江仙彈罷，晴心斂眉起身對著袁衍福了福身。

  “袁公子，晴心撫的可好？”

  袁衍舉杯就口，歎道：“再好不過了。”仰頭一口喝盡杯中酒，目光仍膠著在晴心身上。炯熱的溫度使得青樓名伶也不禁微酡了雙頰。

  顧言無聲冷哼，順手將啃剩的蘋果核順窗扔入湖中。顯然對袁大少爺這種用眼睛**的手段已見怪不怪了。

  “佘侍衛。”大少爺分出了萬分之一的注意力到這小小護衛身上。

  “什麽事？”語氣略有不快。

  袁大少將晴心摟入懷中，轉頭看向顧言，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偏偏顧言佯作不知，仍翹著二郎腿，悠閑的在太師椅上晃啊晃。

  兩人對視半晌，袁大少開口了：“能勞煩佘侍衛幫我出去看看天氣如何麽。語氣很是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屑，顧言跳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大步向房門走去。

  “等等。”意料之外的聲音響了起來。“幹嗎？”顧言暴躁的回轉身，想借此表明一下自己的脾氣不好。可是卻被空投進自己懷裏的蘋果打消了所有的情緒。抬眼看向不再注視著自己而互喂著蘋果的兩人，晴心坐在袁衍腿上，兩人親密的共享著一小塊蘋果。

  顧言邁了出去並順手關上了房門，船艙外是難得的好天氣，雲淡風輕日頭也不會太曬。顧言躍上船頂，平躺下煩躁的身軀，感受著徐徐的微風。伸手去擋太陽，複又看到手中的蘋果，蘋果紅的通透，個頭也大的很飽滿。卻紅不過晴心的衣衫，大步過飄蕩在湖中的畫舫。

  太陽透過蘋果的邊緣照上顧言明亮的眼，她恍惚看到模糊的光圈中有個小小的顧言跟在師傅的身後，伸出微肉的小手想去牽師父的衣衫，卻始終落後一小步。隻能吃力的隨著那寬厚的背影邁入那紅牆綠瓦的大宅，迎向她此後一直停留的地方。

  那個地方有個小袁衍，使她的小小少主。

  “顧言，從今以後他就是你的主子，你將終此一生守在他身邊，萬事主為先。主子無事，你留。主子亡，你不可獨活。這是你身為佘家人的責任。明白麽？”

  “是，師傅。顧言明白。”即使當時的她其實聽不太懂師父的話，但她還是很開心的應著。因為那是師父除了教她練口訣外，所說的最多話的一次。

  袁衍看著被留下的顧言皺了皺好看的眉毛，道：“你別聽那老頭胡言，大明朝英宗皇帝死時就早已廢除了人殉製。又哪有我死了你來陪葬的說法呢？我若是個短命鬼，你豈不是很不合算！”

  顧言抬眼看向略高的顧言，微帶童音的說道：“不聽師父的，那要聽誰的呢？”

  “自然是聽我的。剛剛那番話由我重說，從今天起，我袁衍和你顧言就是好兄弟了。有好吃的我絕不獨享，若有苦頭，我也陪你一起挨。絕不拋下你一個人可好？”

  隨著話語遞過來的是顆賣相恨誘人的紅蘋果，那滋味顧言一直記在心裏。自此十多年來水果中獨鍾愛蘋果。

  騙子！這年頭說的比做的好太多的人比比皆是，裏麵那顆這點尤其厲害。當年是她自己年少無知，才會相信那種類似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話。結果咧?他在裏麵享福，她卻在外麵吃苦！

  十多年來，她不是個侍衛，而是個奶娘加侍衛。永遠都要跟在他後麵收拾善後。少時無非是處處惹禍，到也沒什麽。可長成了卻成了個到處拈花的色胚！

  正想著，吱呀的開門聲響起。袁衍走了出來仰頭逆向陽光喚道，回去了。

  顧言坐起身，怔怔地看了看手中的蘋果。深吸口氣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卻發現味同嚼蠟。抬手將其扔向湖裏，跳下船艙負手走向袁衍。

  “咦，蘋果怎麽不吃了？”

  “沒味道啊，還不如吃蘿卜哩！”

  從此袁衍不曾帶顧言上過畫舫。

  要知道身邊帶著一個扮相俊俏的少年，卻毫無形象的啃著蘿卜……

  實在是不怎麽好看呢！

  （二）愛上層樓

  一年後的顧言變的成熟穩重的多，終日不離袁衍身後兩步，盡著自己該盡的責任。

  這日走在徐州大街上，袁衍一身白衣瀟灑之姿依舊，而顧言則被逼迫著了一身黑衫。就袁衍的話來說，這更能襯托出兩人翩翩得貴公子形象。

  沒錯，顧言依舊是一身男裝。在這清初也還沒有迫使漢人都學那滿人剃那半光長辮子頭，顧言便將一頭秀發高高束起。清秀的麵容襯上冷淡的神情，看起來還真是英姿颯爽。因此回眸百笑生的女子不單單隻是看向袁衍，相較於袁大少的多情爛桃花，顧言的謹身慎言則更得人青睞。可惜，眾家女子該去辯了雌雄再來。

  途徑一家珠寶店鋪，袁衍轉身進與翻譯的具體給句話不想讓負心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