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已抱了很大的犧牲，畢竟她也是很怕疼的。然若能是因這一刀，直接便將碧霞元君給送回天上，亦何嚐不是個保本的買賣？

  可她話剛落，那方已有大臣斥責道：“胡鬧！神女雖異於凡人，但亦非不死之身，如此這般豈如兒戲！”

  小白撇了嘴，挑釁道：“那你道如何？出棺即為神女，那兩人出棺，便留兩位神女？”

  那大臣聽了立時吹胡子瞪眼道：“不可！曆代來皆未曾有過兩位神女的先例，若是於我朝破了例，豈不是我等無能！”

  便是爾等無能……

  小白話未說出口，那方又有大臣甩了袖子道：“要我說，先出棺的即為神女，勝負已是分明。”

  那大臣看亦不看她，顯是不滿她的粗鄙，直接略過她便想要立那碧霞元君為神女。

  而碧霞元君聽著他們的爭論，卻隻字未發，隻靜默的站在原地。全然的大家風範，倒顯得一旁站無站像的小白幾分鄉野俗氣般。

  其實亦不賴她，於那棺裏躺的久了，她是隻覺全身上架皆是散架了般。現下站的歪斜不說，她直想左右扭上一扭。

  那方還在爭執，太玄已走到了近前，幾位大人連忙停了下來，對著他拱手問候道：“國相大人。”

  “嗯。”太玄不過輕應了一聲，站上了前麵上無甚表情地看向她二人。

  此時他這一番氣派倒令小白想起了大帝，哪裏還有當年的少年落魄慘樣。

  一旁的大臣見狀連忙上前問道：“國師大人，你道……現下該當如何？”

  太玄對兩人各看了一眼，視線不過於小白身上略帶即過，而後開口說道：“國之神女，自是有天降庇佑，如今她二人出棺，亦是對我楚瑜國的考驗。”

  他抬頭看了天色，似是隨意說道：“如此，將二人帶到野鬼林，今夜子時過，先出林的，為神女。”

  “這……”

  他這話一出下麵的大臣皆有些嘩然，甚至有那耿直的張口就想反駁，便說他所言直同兒戲般。然卻被另一人拉住了袖角，對著他微搖了搖頭。

  而後國師這話自是被傳到了宮裏，其時那天子正樓了美人，逗弄著瓦罐裏的蛐蛐，聽言笑嘻嘻地擺了手轟他下去，應付道：“便隨國師去……”

  如此，旁人自是再無二話。

  有看熱鬧的，有憂心忡忡的，倒是一大幫子人簇擁著來了西郊野鬼林。

  說來這野鬼林亦非原本就叫這麽個名字的，早些年它還有個甚是優雅的名字，幻作紫竹路。林子不大，不過六七百畝地，因遍地鬆竹而聞名。

  隻是這時日久了，難免便有些當地的傳說在裏頭。

  起先倒沒旁的，不過是有些心心念念互相牽掛著的眷屬，在攜手逛過竹林後多少都有些齟齬。小到打鬧大到和離，更有甚者，還有那見了血的糾紛。

  而後，亦不知是怎地了，便總有那想不開的，旁的地方皆不去，就偏偏來了這處自戕而亡。家裏但凡有走失後，多日未歸的，來此大抵都能撈個屍骨。

  這時日久了，城中百姓有那出遠門的，便是白日經過都覺陰森恐怖。更不用說夜裏，那更是無人敢來。寧願多趕路，亦或是晚回家，都是不願從那林中穿過的。

  因夜裏常有呼喝、嗚咽之聲，故而老百姓叫了開，這才有了野鬼林的稱呼。

  叫的久了，便些老人都不記得，這處還有過那般美麗的名字。

  而眼下，眾人於林西站立止步，此時不過剛及日落，天色還算是亮的。稍作休整過的小白與碧霞二人，便已被帶到了這處。

  她們要做的很簡單，隻須於此進入野鬼林，待到子夜時分，由林東穿插而出便是。

  說來簡單的一句話，然於兩個手無寸鐵及縛雞之力的女子說來……

  雖小白算不上甚手無縛雞之力之女子，甚至於她於捉雞之道還頗為在行。然於那幫大臣眼中看來，確是如此沒錯。

  不過那大臣站在二人前麵一番宣言，說是她們倒是可選一件防身利器。小白不禁想了，這利器……倒是給誰選的？

  是為了讓她二人進了林中得以拚搏廝殺，最後勝的那個為神女？

  想到這小白不禁更警覺了一些，探著頭向那林中望去，就生怕太白金星和司命星君於此設下埋伏。

  那天蓬亦不知如何了，可是確信拖住了兩人無疑？

  未給她多想的時間，那碧霞元君便已然步入了林中。小白不想離得她太遠，雖是頭上插著法器，然她亦是隨手抓了把劍，便亦跟著進了去。

  臨行前她特意回頭看了太玄一眼，見他亦在看著自己，不自覺的上揚嘴角露了個笑，對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稍後便出來。

  然她不過錯後幾步，再回身卻是已無碧霞元君身影。

  不是罷……

  她這還尚是凡人之軀，身手便已這般了得嗎？莫不是這碧霞元君在投胎之時便已得了那司命的好處，令她帶了法力來得人間？

  小白暗自腹誹著，亦不敢耽擱，大步向裏竄去，以期能追上碧霞元君，即便隻覷的一隅衣角亦是好的。

  不然於這麽一處密林，心中惶惶的，總覺背後似要冒出甚麽一般。

  然她追了又追，勿說碧霞元君的身影，周遭便連一絲聲息皆無。鋪天蓋地的，隻有颯颯風聲刮卷著竹葉飛落在叢林間。

  小白搓了搓臂膀，隻覺那日陽還未完全落下山去，此處便一陣陣陰涼。

  “碧……”小白剛張了嘴要喚人，方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並不知曉這碧霞元君於凡間的名諱。

  她看了看天色，擇了方向快步而去，打算於天黑之前先到得林東，而後再隨意找個地方憩息，待得時辰到了方才出去。

  然她走了又走，步伐亦不算慢，甚至因她心中害怕獨處，那步子已由快走變為小跑，後幹脆甩開了臂膀於林間奔馳了起來。

  可距她進這林中已過了些時辰，她卻是……絲毫連那林子的邊都未摸到。

  她不死心地繼續向前疾行，那細細的竹子於她眼中都變為了片片的虛影，此時天色已全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