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她喚大帝……”小白想了想，卻忘了她究是叫的甚麽。

  “執明？”桃花女由鏡中看了看她，笑道：“大帝當年為玄武之時，受封執明神君。這陵光神君怕是想以此名，引些往昔回憶罷。”

  小白撇了撇嘴，摳著桌角囁嚅道：“照你此般說來，我見罪於她，怕是……”

  那桃花女亦停頓了片刻，後道：“這陵光神君於旁的地方倒是爽利，氣概亦不輸男子，隻是於大帝身邊出現的女仙……”

  她於鏡中與小白對視，而後帶了絲笑道：“難免不自覺的嚴苛了一些。便是我，在與周公做了夫妻之前，她亦是叫到麵前訓過話的。”

  “……”小白想起陵光神君那高傲的神情和微揚的下巴，不禁一抖。

  這神君果然霸道，便連大帝身邊的人都敢訓誡。那自己今日所行之事，怕不是已徹底在她那裏掛了名了罷！？

  小白於心裏陣陣哀嚎，桃花女卻已將她收整好，滿意說道：“走罷，大帝還等著你呢。”

  小白一僵，抗拒道：“等我做甚麽？”

  桃花女笑著拉起她，隻是說道：“你看我可會知曉？”

  小白一路上心裏突突直跳，想著莫不是大帝明麵上雖未處罰她，然離了那陵光神君，私下裏又要關了門打棍子了？

  等她到了天一殿，看了正殿之上站的那幾個人，心裏更是咯噔一下——壞了！

  那殿上站著的不是旁人，一個個她還皆都認識。不隻相識，近日還未少見過。

  上首太玄坐在主位，他身邊站著周公，正一臉肅穆地看著她。小白一驚，收回了視線。

  而周公其下，分別便站著許真君許遜、南鬥六星君的益算星君、五雷院第一廳男官吳天安、月孛天君朱孛娘、馬王爺元帥馬勝、水煞將軍杜子貞。

  小白偷偷瞄了幾眼，卻見幾人都未看向自己，便隻好乖乖走向殿中，熟門熟路地撩了衣裙跪坐在地上。

  太玄看了她一眼，亦未說讓她起身，隻是示意了下一旁的周公，後者便朗聲開口說道：“太和宮新近小仙白澤蘭，不思進取、得過且過……”

  小白於心中暗暗哀歎：不是吧……

  那周公不愧被人稱為公，那話一套一套引古喻今的連個波折皆不帶打。大意便是小白多為頑劣，上他的課時小動作頗多。他說經她便哈欠連天，他論道她又滿口歪理曲解道義。

  整體說下來，那便是個陽奉陰違氣翻老先生的頑徒。

  小白跟下邊張了張嘴，然倒是甚麽都未敢說。隻是心裏念叨這老周頭亦是的，不過就是清早識破了你被夫人揪著耳朵教訓嘛，何至於如此。

  而後他話方落，下方許遜接言又起。說她學了月餘，至今尚連南鬥與北鬥皆識不分明，旁的更是如何如何。直說的小白隱去了個歉意的哈欠，甚是想伸了小指，到耳朵裏通上一通。

  然卻並未敢動，隻眨了眨眼睛幹巴巴的看著他，直看到許遜再說不下去了，一甩了袖子換了下一位。

  那吳天安言語倒甚是溫和委婉，然話中之意還是她將那五雷正法練了個亂七八糟罷！

  之後幾人輪番上陣，倒是馬勝與朱孛娘說上了幾句好話。朱孛娘許是身為女仙，憐憫之心重些罷。而那馬勝……許是因剛才武場之事，對她略有遷就之意罷。

  總之，小白跪的腿腳皆有些發麻，總算明了這算是一場譴責大會。

  她聽了半響，隻得垂眉順眼地擺出一副虛心聽受的態度。然卻仍不時覷一眼上首的男人，可卻從他麵無表情的臉上覷不出分毫來。

  直到諸位老師皆以說過，對著上首的大帝拱了手他才開口說道：“你有何言？”

  他這話問的，倒與之前武場之時問她無異，然小白心裏卻不住地打滾。

  民間有句話，說人藥石無醫沒得救了，就說連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了！現下，她倒真希望哪位大羅神仙，前來搭救一二。

  然許是那甚大羅神仙亦沒那般的閑心，小白跪坐了半響亦無個人來為她說項。她隻得舔了舔唇，瞄了一眼上首大帝，而後跪拜了下去。

  “回大帝，小白初來太和宮，一直深感虛幻、惶恐。虛幻於我仿若昨日還於那洞穴之中，救護無辜百姓，免於邪魔侵擾。可不過轉息，周遭卻又處處不同，看甚麽都覺失了幾分真實。”

  “惶恐於，我因仰仗了我姐姐育陽將軍的情麵，方才得了大帝照拂。大帝不僅屈尊救護我於水火，還派了數位仙師教授我為仙之道。”

  “諸位仙師不以小白為妖而恥，反而親身善誘、敦敦教導。妖心亦是肉長的，諸位仙師的恩情，小白自是不敢遺忘！”

  “隻是怕負了大帝期望、辱了仙師教導，許是小白愚鈍，這越想做好……便越事與願違了。”

  她聲音越來越小，低垂的頭顱倒仿若她真因此羞愧的無顏見殿上諸位般，倒引得殿上幾人互看了看，想是否自己剛剛所言過重了些。

  一時殿內靜默無聲，半響上首輕聲回道：“你倒是會說。”

  小白坐起了身，對著上首保證道：“小白句句屬實，絕無虛言！若是小白話裏有假，就叫、就叫……”

  她剛想說就叫天打五雷轟，這於凡間是慣用的發誓用語。然她這一眼瞟過去，這在座的，可是有數位雷神……

  便是那五雷正法，哪個又用的不比她溜些？

  然而小白那眉眼活動間，上首卻又開言問道：“便叫如何？”他聲音平淡，實不像會對她未竟之語感到好奇的樣子。

  小白一僵，便隻得硬著頭皮道：“便叫、叫雷劈……”她聲音不若剛才清脆響亮，甚至沒敢提及五雷。

  “如此便下去罷。”

  太玄一句話令她肩膀鬆懈了下來，忙不迭地應是，起身的時候還因腿麻了下險些跌了回去。還是仰仗一旁的杜子貞扶了下，方才站穩。

  而後與大帝及她口中的諸位仙師點頭哈腰的道了謝，便頭亦不回地跑了出去，直引得許遜和周公連番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