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不，現下亦不能稱她為小妖了。她現下雖未正式入了仙籍，然於那凡人修仙者口中說來，她確是已然得了那份機緣。

  多少修仙者，千百年來，夢寐以求的機緣。

  隻是這機緣……小白卻並不十分想要……

  她於床上挺屍挺了十來天，連呼吸都不太敢大力。就生怕自己呼氣的聲音稍稍大上那麽一些些，那尊僅名號便可以寫上一本的大神，突然想起她的辱罵，再找上門來！

  好在小白於人前一向不引人注意，這幾日亦就隻那桃花女來尋她。從她話裏話外聽來，那大神似是尚無那般工夫來記起她這麽個微不足道的來。

  可就這麽一日日躺下去亦不是辦法啊，小白都想莫不如尋個由頭求了桃花女，將她貶去地府的好。她於那路熟悉，想來若有小黑大白照料著她，日子亦不會這般難過。

  然今日桃花女剛到，她還未想出如何說得一番說詞，那桃花女已然說道：“你將這丹藥服了，大帝吩咐喚你過去。”

  小白一口口水險些未嗆死自己，驚愣地回道：“你、你說甚麽？”

  “我說大帝要見你。”

  “誰？”

  “大帝。”

  “他要幹甚麽！？”

  “宣你過去啊！”

  “宣我過去做甚？”

  桃花女止住了和她無止境的對話，隻是說道：“你去了自是知曉了。”

  小白挪不開身，坐在那裏揪著衣角，探討道：“不去行不行？”

  “你說呢？”桃花女回以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

  小白睨視著她的表情，不禁塌下肩萎靡地回道：“怕是不行……吧？”

  桃花女笑了，手臂一轉翻出一套衣衫來，顏色是她慣穿的白色，倒沒甚稀奇花樣，隻是那衣料小白於凡間之時倒未曾見過。

  桃花女將那衣衫放到床角，示意道：“那便早些換了衣裳過去罷。”

  小妖探手摸了摸那衣裳，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換，倒是引得桃花女不禁笑道：“你就那般怕大帝？”

  “倒亦不是怕。”小妖慢吞吞地，又摸了半天衣裳才回道：“隻是有些恐懼。”

  這一句引得桃花女笑了開來，不可自抑地直跌在了她的床上，直笑得花枝亂顫。

  半響才緩了過來，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怕，大帝茹素。”

  茹……即便大帝不吃人，可她還是怕啊！

  尤其她前些日子，還剛剛開罪於他……

  小白本想慢吞吞地拖得了一時算一時，然那桃花女笑罷不過一揮手，她帶來那套衣衫已然換到了她身上，連些餘地都不予她便將她帶出了門。

  小白挪一步退兩步的，那桃花女幹脆便索性拉著她走，她拉著她出了院門還問道：“你抖甚麽？”

  “沒、沒抖啊！”小白要緊了打顫的牙關，盡可能地抑製著自己。

  她實亦不想這般丟臉的，然……那人本就不是一般的存在，之前被他留下的陰影尚存，眼下她又處於人家的地界，跑亦沒處跑、躲亦沒處躲，便隻能幹挺著怕著。

  桃花女起先還尚覺有趣，而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安撫了幾句：“大帝實不是甚不講理之人，相反他行事一向公允，賞罰分明。他喜靜不喜鬧，你摸清了他的性子，便好相處的很。”

  好不好相處小白不知道，她滿腦子便是桃花女說的四個字【賞罰分明】。

  她於那甚大帝那裏，哪裏有甚賞可領，分明便隻得罰了啊！

  然再怎麽忐忑磨蹭，終還是到了地方。

  小白踏過道門檻，抬頭看了眼，見了【天一門】三字，那忐忑之情就愈發嚴重了。

  桃花女將她帶進了院，未看到王靈官，便順口說了一句：“大帝現下不在殿中，你先稍待一會。”

  小白聽了，不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雖隻得片刻安神，然總比令她直接進了殿裏麵對那一尊大神的好。

  她還側了身反拉住桃花女，幾分興味地說道：“那我們等會再來罷？”許等會大帝一忙，便亦忘了她這個存在也說不準呢！

  然，桃花女一句話潑滅了她的希望：“你進去等會罷，大帝既說了見你，便定不會令你等太久。”

  小白聽了立時垂頭喪氣地耷拉下腦袋，隨她進了那處殿門。還未及細看殿內擺設，桃花女將她帶到了，隻隨意交代了句讓她坐那等著不要亂走，便反身先要離開。

  卻被她一把拉住了手臂，哀求道：“你陪我一起等好不好？”

  她眨巴著眼睛，極盡可能地學那凡間見的孩童，展露出自己天真無邪令人不好拒絕的表情。

  可桃花女卻許是見的多了，亦或是不曾領會，隻拉下了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地走了。

  留下小妖一聲哀歎，這才坐在了椅子上開始打量室內布局。倒是想找處可容她鼠身躲避之處，可整個殿內並無隔室，亦無甚繁瑣擺設，隻一目了然的令人一眼望到底般。

  她隻得縮頭縮腦地老實坐在椅上等候。

  而另一頭太玄正剛從外麵回來，與他一起的還有天蓬元帥卞莊，正與他匯報著去地府巡察事宜。

  他一句句說著，太玄並無回應，亦不知聽進了幾句。

  隨後正事談完了，他又話鋒一轉，帶了幾分興味談道：“聽說，你又從凡間帶回來一隻妖精？”

  太玄連掃都未掃得他一眼，然卻不減他分毫興趣，隻緊追了幾步，興味盎然地又道：“據你上一次相符隻妖怪帶回來，可有好多年了。我聽說，且還是個女妖精？”

  太玄依舊走著，步伐未曾亂得半分，倒好若跟在一旁的不過一股妖風，不欲理睬。

  “嘖！”那天蓬摸了下下巴笑道：“大帝未叫我滾，想是確有這麽一件事。那麽……”

  他打量了太玄神色，到底未敢太過放肆，隻是收斂了幾分意猶未盡地問道：“長的如何？可是個小美人？”

  說罷不等太玄如何，又派自估量道：“那自是美的，隻是不知，倒是美到了何等天人公憤的地步，方才能令真武大帝動了惻隱之心？說來，這妖精倒是何妖啊？”

  隨即兩人拐過了轉角，太玄終是開口道：“鼠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