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側了身，微微斂眉看向她問道：“你是為何意？”

  樓小安未說，那小師弟倒是站到了她身前，手舉桃木劍直指向她，厲聲質問道：“我還未問你倒是何意，你幻為人身，潛匿於我們周遭，如今弄了這麽一出又是何意？”

  小妖又將視線移到了他麵上，隻是平靜地問了句：“我可害你了？”

  小師弟不為所動，毫不退讓道：“之前你是不曾，然如今你既露出了馬腳，焉知你包藏著甚麽禍心？”

  “三年前於上京郊野破廟之時，那隻狐狸精便言說你為妖，當時我們都被你給蒙騙了過去，然直到了今日你方才展露了你真正的麵目。虧我待你多般有禮，不想你竟是隻鼠妖！”

  他這一聲厲喝不要緊，倒引得村裏眾人警覺地站起了身，有那摟著孩子的更是不自覺地退後。

  小妖擺了袖子一側身，那村民更是一溜地退了幾步。她見狀亦不禁有些好笑，隻是說道：“不論我為何，確是救了你們沒錯，若不是我，你們現下早被那山洞外的邪魔給分食了！”

  她這一句語調平淡，然那村民婦孺卻似從中聽出了狠戾般，看她的眼神皆滿是防備與驚懼。更有的手上拿了農活器具，都悄悄地立在了身前。

  那小師弟更是說道：“焉知你與他們不是一處的？再做了局隻為引我們入甕！”

  小妖見了幹脆一甩衣擺坐下了身，冷言道：“你有何值得我來引你的？既如此，你們之中但凡是不信我的，現下皆可推了那門出去。”

  就仿若為附和著她那話，壁洞之後幾聲巨響傳來，而後咯噔咯噔的直引人頭皮發麻。

  那洞裏的婦孺皆縮了脖抱做一團，並無人出頭說上甚麽。

  小妖於是又道：“既無出的，便都閉了嘴老實呆著，莫再逼我作為，奶奶我可是許久未吃人肉了！”

  她為了顯耀自己的聲勢，還特意眯了眼睛去瞪一旁的一個男娃娃，果然不過兩個對峙間，那男娃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的娘親立時將他摟在了懷裏，將一顆小頭顱緊緊地按到了自己胸口上。

  小妖幾分滿意地收回了視線，見眾人隻低著頭不再言語，便坐回了範成身邊，意欲與他商量一下後繼之事。

  然那範成卻隻閉目靠在山壁上，不言不語無聲無息的倒仿若一切皆與自己無關般。

  小妖見了亦隻得暗歎一聲氣，摸著手腕上的碧玉藤想著若那群魔當真闖了進來，自己可擋得幾刻。或是，趁著人多繁亂，自己覷空先跑了……

  而後她突地察覺不對，那外麵一片寂靜，竟連半絲聲響皆無！

  總不會是那群魔見這山洞無縫可入，自覺無趣各自離開了不成？

  於那附身範澤身上的魔所言，他們設了這般大的周章，那甚魔君的豈能這般輕易便能放棄。

  然外麵既無聲息，小妖總不至於傻到開了門出去問上一問。敵既不動，我便不動，方為應敵之策。

  還是找個舒服的姿勢睡上一覺，待天明之後許是那尉遲遊等人便會發現這處異樣了呢？

  然她剛闔了眼卻又立時掙了開，整隻妖坐起了身向一旁看去，不隻是看，她還上手摸了一摸，確認了身旁確是無了範澤身影！

  “範老！”她隻來得及喚了一聲，便聽得人群中一片驚動之聲。待她看去，卻見了血淋淋的一幕！

  那範澤披發散衣地站在了人群中間，雙臂直伸，一隻手搭在了那小師弟肩上，另一隻手卻直穿而過他的胸口，抓了樣鮮紅跳躍的事物拽了出來。

  那小師弟連聲痛呼都不及，隻瞪圓了雙目，緩慢地鬆開了握在範澤身上插著的桃木劍上的手，整個人直直地向後跌去。

  “啊——！啊——！！”幾聲尖利的叫聲傳來，眾人慌亂地散開，驚恐地避到了山壁邊上，恨不得穿牆院裏這驚悚的一幕。

  那範澤握著那顆鮮紅的心髒玩味的笑，小妖已與範成起身，各自站到了他的左右。

  小妖看著他將那心遞到嘴邊撕咬著，不禁驚異道：“他不是動不得了！？”

  範成一臉肅穆，亦直盯著那頂著他兒麵容幹這般駭然之事的魔，沉聲道：“他的同伴近了，這山洞對他的束縛越來越小了。再過些時辰……”

  他雖住了聲未說下去，然小妖卻是突然明了他的未竟之語。

  怕是再過些時辰，那群邪魔便可破了這山洞，屆時群起而攻之，這山洞於他們不過一處尋常的屠宰場罷！

  不給小妖多想的時間，那範成隔空拋過來一截繩，她下意識地握了住，便聽到清脆的鈴聲，隨著範成的動作想起。

  他隻幾下就將那‘範澤’捆了起來，那繩上隔著一段便掛上一隻小鈴，許便是他的一樣法器。

  可是那‘範澤’卻無絲毫被束縛的局促，他幾下吃完了那顆心，還意猶未盡地舔了手上濃稠的鮮血，嚇得那貼壁的眾人又是一聲聲的尖叫。

  範成張了口欲念上幾句口訣咒語，然一開了口卻是幾聲無力的咳。他在強撐著強弩之末般的身軀，小妖是知曉的。

  周遭孩童的驚嚇哭叫與婦人的啜泣哀嚎之聲交合，引得小妖幾分心煩意亂。

  那‘範澤’卻又仰天長笑，不過帶動那繩子轉了身，身後的眾人便相繼撲通跪在地上，蕭瑟地哀求他饒命。

  這時那‘範澤’提了條件道：“我們隻要兩樣，這老頭和你們麵前的這鼠妖。你們若開了門，將他們趕出去，我魔族一律既往不咎繞你們生路！”

  無蚊村的主勞力雖都已出村去開地，然並不是說村裏便沒有男人，向樓小安夫君那一流的便混雜其中。

  其時他聽了，隻站起了身，在樓小安攙扶之下底氣不足道：“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蚊村百姓無關。隻要你們放了我，旁的要如何亦與我們無幹。”

  小妖立時向他看去，隻見一旁的樓小安亦望著她欲言又止。

  小妖彎了唇，指了範成說道：“樓小安，你且瞧了，說我是妖死不足惜，然你看這人你可認識？當年若不是他你且已經被你肚中的魔給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