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向前一撲，身子卻並未落了地。她隻虛空停在地上一尺之高，再回頭看去原是那櫃子纏住了她下身，似是與她交融一般固住了她。

  小妖驚駭之下再回頭去看那‘表公子’，不由問道：“這夢是你造的？”

  “算是罷。”他身後橫空飛過一把椅子，定定的落在了他的身後，他坐下了身帶著笑意睨視著小妖。

  “你到底是誰！？為何困住我？”小妖掙了掙，並未脫開身。

  “算是，亦不算是。”那人隻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而後虛空之中似有無形奴仆般為他端來了茶。

  他取了，幾分道：“我確不是甚樓家表哥，你若喜歡，我可以是任何人的樣子。”

  他說著雙腿交叉一換，一個麵容幾分可愛的紅衣女娃娃坐在了凳上。

  小妖一僵她繼續說道：“我有許多名字，然你不必知曉。我能去所有人的夢中，來此亦不過是路過，見你有趣，便姑且玩上一會。”

  小妖僵硬的問道：“你玩好，自會放我離開？”

  “你雖才生了八百餘年，然亦不算小了，怎地還如此天真。”那女娃娃孩童般的音色笑她，而後倚靠在那椅背上，輕劃著自己的指甲。

  又眼角上挑看向她笑道：“你自是應察覺自己眼下愈發的虛弱，我走之時，便是你消散之時。”

  “我亦陪你玩了片刻，那凡人都說了沒功勞亦有苦勞，如此，你且放開我令我舒緩片刻可好？”見她不為所動小妖又幾分委屈道：“你這櫃子，箍的我有些疼。”

  女娃娃似是聽到甚可笑的笑話般狂笑道：“你當我不知，我放了你，你自是又不要命的撲來。”

  “唉！”小妖大大的歎了口氣，嫌那腰虛空挺立在那裏費力，幹脆便趴到了地上，頭頂著地幾分滑稽的扭向她。

  倒著看她又道：“我剛不知你為何，以為同是要弄死我的，想著我死實不若你死才先動的手罷了。可現下知了你有這般大的本事，莫說個櫃子，怕是想拿那牆來壓我亦是不難的。”

  “如此，我又哪裏敢再造次？”她討好一笑，“你剛說我才八百年妖生，想來你亦是度過了比我多的不知凡幾的歲月，那即便你不想留我然一時片刻有個陪你說說話的亦是好的。不過你瞧我這姿勢，怕是這般與你說話你亦是嫌棄的。”

  那女童聽了並不如何，隻隨意看了她一眼，小妖周身一輕啪地跌在了地上。

  她揉了揉被擠壓在地的臉，起了身對她笑了笑，指著桌旁的凳子問道：“我能坐那嗎？”

  女童微揚了揚頭，小妖慢悠悠的一步步踱了過去，拍了拍衣裙坐下了身，見那女童無甚反應便又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潤了潤嗓才又問道：“那個，我能問問大人可是要待我如何嗎？”

  女童看她笑的童真，有趣的回答道：“本是待耗盡你最後一絲精氣前陪你玩玩，然現今你既尋了我，亦或許，我們可玩些更有趣的。”

  她那笑一派天真無邪般，然她那黑黝黝的眸子卻如同一灘死水，全無生氣。

  她笑，小妖亦笑，笑著問她：“如何個有趣？”

  女童起了身，倒不是從椅子上直站起身，而是輕飄飄的虛浮到了半空。她身量本小，然這一飄倒是與小妖持平。

  她飄到小妖麵前，直直與她對視，嘴裏發出孩童般稚嫩的咯咯笑聲，眼卻愈發深沉道：“你稍待便知。”

  話音未落她的一頭黑發便一絲絲飄散開來，就仿若那吐著信子的蛇般，奔著小妖扭曲盤旋而來！

  小妖握著杯子揮手向她臉上砸去，另一手抖出捆仙索甩了過去。

  那女娃娃形容的不知名怪物，連避都未避的隻飄在原地昂著首，那杯子擲到她臉前便仿若泄了力般落了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連那捆仙索都軟趴趴的垂下了頭，而後騰地調轉了頭，似毒蛇猛獸般盯上了小妖。

  她仰頭大笑似是在嗤笑小妖的無知，帶著自滿朗聲道：“於這裏，我是無敵的。”

  那捆仙索倏地上前，去捆上小妖的身，然女童卻發現小妖低垂的頭漸漸揚了起來，嘴角染了血笑道：“你再無敵，我自去死你總管不了罷？你想與我玩耍，好，我們且下一輪見！”

  那女童臉色幾變，終是道：“你氣數即盡，又哪來的下一輪。”而後她落了地，上前一步伸手過來道：“罷了，你與我來，我可幫你。”

  “幫我？”小妖抬眼看她扯了絲笑，卻又被胸口的傷牽扯，幾分呲牙咧嘴道：“我曾被女鬼騙過，後來那大白便恥笑我，說我即便頭腦不好，然亦該知曉何為‘心懷鬼胎’，何又為‘鬼話連篇’。”

  她痛的吸了吸氣，撐著心神又道：“你要令我信你，許我那孽鏡地獄便白去了。如此，不若我自去賭賭看，看是會重回屋著她又將那鐵燭台向心上深插了插，想讓那死亡來的快些，亦令這疼痛少挨一些。

  女童的神色終是不再淡然，不再做小女孩神態，收了囂張跋扈的黑發，隻撲上前來拿了一顆微有瑩光的珠子要往她嘴裏塞，然小妖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張口。

  隻是心裏幾分奇怪，這妖……似是怕自己真真死了？

  而後小妖思緒一空，終是沉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小妖似是沉入了一段繁長的夢，夢裏無悲無喜亦無春秋，甚至連小妖本身亦是無的。

  一會似是飄在虛無縹緲的雲間，一會又似是遊蕩在流長的忘川河中，聽得有人撕心裂肺百轉千回的喚上一句春花。

  這春花是何？長在春天的花嗎？

  究竟是何等奇特的一朵小花，怎地竟能令得這人這般惦念？

  而後她又飄散了開來，放任感知鋪開整片虛空。這裏處處皆黑，隱有火光竄動，然那行走於小路之上的人卻似是都適應了那黑，不隻行走如常，偶有穿身而過的還回頭打個招呼。

  小妖繼續掠過，來得一片街道倒是熱鬧了幾分。這處她似是略有幾分熟識，街上來來往往的有的長的幾分人樣，有的又沒個人樣，有做生意的有閑逛的倒甚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