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不再遲疑，先取了一旁白布上的剪刀，皺著眉吸了幾番氣才對著自己手心劃了下去。

  流出殷紅的血湊到了那大肚婆的口上，另一手輕壓，剛捏了兩下，那傷口即刻便愈合如初。

  “你奶奶的！”小妖罵了句，罵罵咧咧的又劃了一道，而後動作奇快無比的趁傷口合上之前再滴上幾滴。

  那少夫人唇角沾了幾分殷紅，顯得臉上略有了幾分人氣。

  人人皆懼怕於妖，然卻不知為何而懼。

  妖生來比凡人的壽祿要長，後天亦多靠吸食日精月華來修煉，且甚凡間未曾聽過名諱的草藥亦不知吃了多少。

  小妖不敢獨自出門，亦是怕像姐姐說的，有旁的妖要來吃她填補。

  故而此時，她的幾滴血，尚能吊得這凡人片刻生息。

  滴完了血，小妖又去掰那腦後的肉瘤，她湊了燈燭上去想看看這物倒是甚麽個東西！

  而後發現這物不怕光，然她捏上去之時卻似多有抵拒。

  小妖想著，你這是……怕捏？

  於是小妖興起之下放下了手中的燭火，然待她再回身去捏它之時，那肉瘤卻又無甚反應了！

  小妖坐了回去，幾分氣餒的瞪它。從它那下午的笑聲就知這物喜惡，許是故意調戲於己罷？

  她氣不過又抬手捏了它一下，然它又似蕭瑟的一動。

  小妖頓住，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旁的倒無甚，隻她左手上沾染了幾分剛剛劃出的血跡……

  小妖心隨意動，亦沒甚心思去想痛不痛的了，隻拿過一旁的剪刀對著手心就又劃了下。

  這一劃下去才後知後覺的呲了牙咧了嘴，痛的幾分不滿，就著那肉瘤就按了下去！

  那少夫人突地抽搐起來，伸著胳膊蹬著腳不住顫動，尤其是她那濕漉漉的腦袋，開始左右晃動掙紮起來甚有頻率。

  然小妖隻不管不顧的掐住她腦後，就連旁邊的阿珂見此都勸了句：“她都翻白眼了，你再按死她？”

  小妖不為所動，亦不知自己心中倒是如何作想的，隻知一門心思地施力按那肉球。

  按的自己手中一片濕滑，亦不知是自己的血亦或是那怪物身上的粘液。

  那少夫人激烈的顫動了幾下伸直了腿，而後身上一鬆似是昏了過去。

  小妖鬆了手，拿近了燭台又去照那肉瘤，亦不知是被她按進腦子裏了，還亦或是真的消散了些，反是照之前小了許多。

  小妖拾了那剪刀去碰那肉瘤餘下的部分，倒似是軟塌塌的無甚威脅。

  小妖貼了臉過去細細探察，見那由肉瘤變肉餅般的一處，倒似是吸附於少夫人頭後一般。

  她小心翼翼的用剪子尖頭處輕輕挑著，然那肉卻幾分頑強的並不脫離。

  小妖隻是略頓了頓，想亦未想的湊過燭火去燒它。而後將少夫人頭發都燎起來一片，那肉球終是啪的一聲掉在了床上。

  小妖手忙腳亂的撲了火，又隔著剪子將它遠遠挑開，就怕它再沾到自己身上般。

  那阿珂倒是幾分驚奇問道：“你倒是怎知要用火燒它？”

  小妖愣了下，幾分迷茫的搖了搖頭，張了張嘴卻隻是道：“隻是……隨便燒燒。”

  “哦。”那阿珂倒亦不是較真的人，不，較真的鬼，隻掛在床邊晃蕩了兩下嘲笑道：“不過，你手下這大肚婆亦要完了。”

  小妖一驚，立時去探那少夫人，見她果真渾身虛力的暈死了過去。

  然她下身羊水已破，她這半死不活的娃亦不生了，怕是……

  小妖用了幾分力去拍她的臉，然隻啪啪作響毫無反應。外麵聽到屋裏少了哀嚎之聲，紛紛開口問著屋內近況。

  小妖急了，又想拿那剪子去捅自個。

  “沒用的，她氣數要盡了，自是一屍兩命沒跑的。”一旁晃蕩的女鬼又做吊死鬼狀，悠閑的晃來晃去恐嚇她。

  “除非你替她將那孩子生下來，不然這娃娃憋死在裏麵她亦是留不住的，且你還是自發請纓要來助她分娩的，這樓家呀該如何論處你是好？”

  阿珂邊晃蕩邊嘲諷著她，完全一副看熱鬧的形容。

  “我替她生……你本事大你來啊！”小妖突地抬頭看她。

  阿珂嗤笑一聲：“我說的是實話，你嗆我亦無用。我少時鄰家一大嫂便是那般死的。其時我娘還未死，她去幫忙的時候我去看過，那小娃娃掏出來的時候啊青紫青紫的……”

  她拉長了臉換作鬼態去嚇小妖，然小妖卻幾分興味的拉她：“我亦不是說假，她現下假死無力，你去替她生不就好！”

  那阿珂一頓，虛了身形從她手中脫出，生生退了幾步警惕的望她。

  小妖派自勸著：“你看，佛都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雖不知那浮屠是甚物件，然想必自是樁極大的功德。”

  “你瞧你如今人是做不了了，做鬼嘛亦不是常事。不若我幫你積下這筆功德，屆時不論是去得地府還是去向何方，皆是大大的裨益！”

  那阿珂匪夷所思的瞪她，嗤道：“不怪那樓仕明說你有病！我即是鬼了，怎的替她去生？”

  “我做不得，你卻做得。”小妖咧嘴笑笑，怕她跑了連忙堵上前道：“你如今為鬼，即可上了凡人的身子，你且先附在她身上替她生了這娃不就好！”

  阿珂瞪圓了鬼眼瞪她，半響找不到言語隻說了個字：“滾！”

  小妖見她回身要跑，又連忙攔在她身前：“好阿珂，你就幫幫她罷！你想想這小娃娃如何的可憐，未出生就攤了這麽一樁子事。若是你再去投胎，遇此該當如何？”

  “我地府都不去了，亦不打算去投甚胎了！”那阿珂不為所動，又側過身避開她要走。

  她又攔上前，背地裏拿出了小黑予她的符，明麵上卻笑得幾分討好道：“好阿珂，你想想，你既不想再投胎為人，這輩子想來便孤苦無依甚依傍皆無了。”

  “我曾於地府呆得一段時日，那地府無主的鬼，便如同無根的浮萍，那是隨意任人欺的。你若是替她生下這娃娃，便算作你於陽間有了親人。”

  阿珂依就望著她，警惕的問：“我問你，你手裏拿著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