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略想了一想便罷，起身看向馬車裏鄭重說道：“姐姐，我餓了。”

  周思玉笑得一笑，刮了刮她鼻子揶揄道：“讓你剛剛不吃，湯都偷偷倒了還當我不知？”

  小妖甚是喜歡如此親近舉動，自是嬉笑著貼近了幾分靠在她肩上撒嬌，周思玉隻好溫言哄道：“這裏還有點糕點你姑且先墊墊，待到了下處鎮上再尋些吃食罷！”

  小妖自是應好，然隨侍於側的王……齊豫卻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從馬上居高臨下的看了看車內兩人，韁繩握得緊了些，催趕車的快些趕路。

  如此行得一個半時辰，馬車停了下來略作休整，小翠急急的奔樹林裏跑去，想是人有三急中較為急的那個。

  周思玉看到旁邊不遠處溪水較為清澈，意欲過去汲水洗臉，小妖剛要跟上卻被齊豫攔了住。

  小妖避了避沒避開，抬起頭看他問道：“你做甚啊？”

  齊豫倒是沒與她客氣，亦未周旋一二，隻是直白道：“我有話與你表姐說，你上別處玩去！”

  小妖張了張嘴，想說這王……這孩子真真是沒甚禮數，然她看了不遠處站定在那裏似在等待的周思玉，便亦未多說什麽回了馬車。

  小妖掀了簾子輕巧的跳上了車，隨意的仰靠在那裏無聊的把玩著簾上的穗子，一時想到自己出得地府亦有幾日了，也不知那小青現下如何了？

  當時出於各方考量決意將他留在了地府，一則自己此來前路未知，怕真有些什麽顧不上他。二來將他留下亦能令小黑予他調息，早些回複原身。

  隻是不知，這幾日倒是調的如何了？

  正想著，那車外的種種低語之聲傳了來。齊豫隻知避開她說話，卻不知於妖而言即便行的再遠一些，亦是作用不大的！

  她本沒想去細聽兩人談話，然她無意聽得範珂之名被齊豫提起，就略提了幾分心神聽去。

  “今日你亦看了，你日後須與她行得遠些，莫令她害了你。”

  “你這話說得沒趣，我姨娘家妹子，怎的就會害我了？”

  “我亦是為了你好，你與她經年未見，豈知她仍是少時習性？且她這病來的蹊蹺，樓家家大業大且你此去名為拜壽實則……莫因她，使得樓家小看了你。”

  “我且不用你假惺惺的與我交好，我的事亦不用你管！”

  “思玉……”

  “誰準你喚我閨名的？你一個侍衛，還是應像你之前說的，恪守著你的本分為好！”

  “……”

  小妖略起了身，透過窗簾鼓起的縫隙瞧去，就見那齊豫麵露幾分糾結望著周思玉回車的背影。而這周思玉卻隻低頭前行，看不出甚名堂來。

  隨後小翠亦返身歸來，臉上微微帶了幾分笑。她上得車來裙衫擺動間小妖突地抽了抽鼻子奇道：“你身上怎的有幾分臭氣？”

  周思玉隻當她又冒了傻氣，忙岔了話過去防得小翠難堪，之後幾人無話車馬亦再次上了路。

  小妖想湊近同姐姐說上些什麽，然那周思玉隻略顯困倦的支頤假寐。小妖亦不好再說，隻無趣的翻了翻她置於一旁的書，看著那字隻同螻蟻般在紙上爬來過去，漸漸困意亦上了頭。

  之後馬車在鎮上客棧後院停穩之時，小妖還派自書卷覆麵，睡得幾分香甜。

  周思玉先令眾人收整東西安頓下來，才叫了小翠喚她下車。

  “嗯？食飯了？”小妖幾分迷蒙起身，書卷落了地，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向小翠。

  小翠麵無表情，隻道：“快了，表小姐先下車罷！”

  小妖抬手不甚優雅的抻了抻腰，拍了拍小翠的肩膀跳下了車，隨意的掃視了下周遭環境。這客棧庭院幹淨，氣息亦然，住的人尚且不多，這齊豫倒是選了處好宿處。

  宿在陌生之處小妖別的倒是不怕，就怕夜裏從哪竄出隻不知名的妖怪來，莫說嚇了她就是驚了姐姐亦是不好！

  故而這客棧幹幹淨淨的，倒是甚合她意。

  齊豫叫了菜，既無太多閑雜人等眾人便也就同大廳吃了。周家就隻此一女，平日雖是百般寵愛然管教亦是頗多。往日於家裏用餐自是規矩良多，然現下於外麵規矩甚的倒也懈怠一些，故而攜了小妖小翠同桌而坐。

  齊豫隻是看了這桌一眼，便夥同另幾個人一處坐下，各自上了酒菜。當然，這酒隻齊豫那桌上了些，但他亦先聲明隻讓幾人喝上幾口解解乏，莫貪杯誤事。

  其實夜裏齊豫總會留人在周家小姐房外，小妖是知道的，且知那人大多時候是這齊豫本尊。隻是，他似乎並不想讓周家小姐知曉。

  而後上了菜，雖然味道著實一般，但於路途之中有葷有素的已是甚好了。

  小妖剛塞得幾口略鹹的肉，遠處就有馬聲傳了來，隨即幾名趕路人亦來到客棧下榻。

  小妖微眯了眯眼，暗忖這幾人馬打哪來的？

  年輕的道士踏進來先笑：“巧了，又遇到幾位了！”

  許是那齊豫亦覺沒那麽巧，故而未曾答話隻略略點頭，然後側頭言道：“快吃吧，吃完早些回房休息，再一兩日就能到得……”他說到這略頓，因他一向為人機警，故而亦未說全，將“上京”兩字隱了去隻改口道：“地方。”

  這話倒亦不知是對同桌，還是周思玉所說的。

  那方剛進來的幾人中尉遲遊亦客氣的打了招呼，而後倒也不來攀甚交情，隻交代小二隨意拿些吃食果腹再備幾間房予他們住上一宿。

  聽他們師兄弟幾人閑談，他們雙方此行倒是一路的，亦難怪又湊到一處。於此那齊豫略鬆了口氣，倒了杯酒到杯裏，然拿了起來卻又不喝，隻聞了聞又放了回去。

  周思玉胃口不大，隻略略吃了些素食便罷了箸，小翠看她食欲不佳亦停了勸了幾句，於是剩下的吃食就都進了小妖的腹。

  小妖將吃淨的碗放回桌上，力氣大了些沒收住，噹的一聲引得大堂的人都看向了她。她一一回視過去，打了個響亮的嗝。

  那方尉遲遊似是微微笑了下，小妖亦沒在意，隻陪同周思玉回房休息。這一路為了安全她都是與姐姐宿於一處的，於她自是歡天喜地的多。

  而後一夜無事，第二日一早她們出發之時幾名道士綁在柱上的馬匹皆已不見了，也不知是何時上路的。

  眼下與上京漸行漸近，倒亦無須急於趕路。隻周思玉似染了疾，早起還咳了咳，許是昨日下雨著了涼，小妖自是端茶倒水寒虛問暖的不在話下。

  齊豫本想於原處歇上一天，令她休養一二的，然卻被她拒絕了。隻是說即是要去，便早上一些動身亦無妨，而後便率先上了車。

  小妖自是跟了上去，隻那小翠上車之時，裙裾擺動間一陣香氣傳來。其香濃烈略有刺鼻，引得素愛淡雅的周思玉微微蹙眉。因她的喜好，這小翠於平日所用膏脂皆選些氣味薄淡的，今日……

  想來是昨日阿珂無意之語，刺激了她罷？

  周思玉不動聲色地坐開身，微微撩開了車簾，陣陣微風吹來淡了她眉間微蹙。

  小妖自顧嬉笑道：“自古姑娘愛俏多是有了情郎，小翠姑娘可是看了那俊道士，芳心暗許了？”

  周思玉輕咳，示意她姑娘皮薄莫臊了小翠臉麵。然那小翠隻慢了少許轉頭看她，然後拉開嘴角笑了笑並無言語。

  小妖心頭幾分怪異，直直的看她，引得周思玉看她奇道：“你總盯著小翠作甚？”

  小妖笑得一笑，將那簾穗攥在手中甩著玩，幾分輕佻道：“我看小翠貌白，身量又高挑。我聽得凡間有句話，叫‘個高門前站，不穿衣裳亦好看’！想來那道士許亦是喜歡的，下次若見了，我予你做媒可好？”

  周思玉笑著打她，不怎用力，隻笑罵道：“甚亂七八糟的，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話怎好說的出口？還敢說甚不穿……”

  說罷她順車窗向外看了看，好在車上架隻她們三人，那齊豫於前頭騎馬，想是未曾聽見。

  小翠卻落落大方道：“那先多謝表小姐了，隻是剛剛表小姐說‘凡間’？”

  “凡間？”小妖笑笑回視她道：“許是我說的民間，被你錯聽了罷！”

  周思玉倒未理會她二人所言為何，隻派自思慮道：“阿珂，此去到了樓家，於人前你可切莫再胡言！”

  小妖自是表決心道：“阿珂自是全聽姐姐吩咐。”

  “這會倒是個好的了。”周思玉笑笑捏了她耳朵。

  而後一路無話，然中途卻是發生了一件趣事。

  那齊豫於上京一帶路途甚是熟識，故而為走捷徑帶她們尋了一處小路。雖為小路，然車馬行於上亦無甚大礙。

  隻是，這行到半途，遇到了攔路的杵在中間便亦是難行。

  這攔路的倒不是甚做打劫營生的惡漢，隻幾名尋常男子，拉住另一較之瘦小一些的不住拉扯著。齊豫胯下駿馬嘶鳴一聲停住步，小妖亦掀了簾隨之看去，隻見那被圍在中間的卻不是甚瘦小男子，看那形容分明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

  那話本子裏可說了，這凡間女子啊有那性子潑些的，就好扮個男裝招搖過市，且出門定會遇上那些不長眼的前來調戲一二。屆時再有個如意郎君蓋世英雄甚的前來救美，這樁情事便就成了。

  殊不知這男子與女子無論身量還是旁的皆為不同，那英雄莫不是個蓋世，怕是個該死的傻子罷？

  這時身後傳來周思玉的詢問聲，小妖便回了身與她笑著解釋：“姐姐，約是那幾名男子看那女子貌美，起了甚風流念頭在與她拉扯。”

  周思玉看過去，大感不惑道：“那……分明亦是名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