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甯九聲音很小的道：“娘，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我也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為什麽不能和慕楓成親呢？他會愛著你、護著你，你們可以一起生兒育女，一起慢慢變老，就像我和你爹一樣，不是很好嗎？”戈母道。

  其實這些戈甯九不是毫不心動，她自然也希望能像話本裏寫的有一段美好的愛情，然後兩個人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吃飯睡覺，一起慢慢變老，隻是她做不到。

  她很是堅決的道：“娘，這些我都知道，我想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可我也做不到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可以忘了他，可我不能再喜歡其他人。”

  她說完挽上戈母的胳膊，撒嬌的道：“娘，你就不要逼我了，讓我一輩子留在家裏，留在你們身邊，好不好？”

  戈母道：“甯兒，娘不是不想一直把你留在身邊，隻是我們不可能一直陪著你的，以後我和你爹會死去，宓兒也會成親，到時便真的隻剩下你一個孤孤零零的，你讓為娘如何忍心。”

  “娘，我從前是怕孤單的，但我現在不怕了，我寧願一個人孤孤零零的。而且，你和爹身體那麽好，一定會一直陪著我的！”

  戈母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又道：“罷了，我就和你說說我娘的故事吧。”

  “外祖母？”

  “對。”戈母道：“你外祖母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琵琶師，琵琶師琵琶彈得極好，常有氣吞山河的悲壯之聲，據說能驚天動地，將屋上的瓦都震落下來。

  你外祖母和他兩情相悅，便不管不顧的要嫁給他。

  可是後來，兩國征戰，正因為琵琶師琵琶彈得好，就被征召入伍，彈奏琵琶助陣，這一走就是三年。

  你外祖母便等了他三年，可是三年之後，等來的卻是他戰死的惡耗。”

  琵琶？戈甯九想起在茶樓裏聽到的，也是琵琶，不過好像似乎沒有什麽關係。

  “甯兒。”

  “哎，娘。”戈甯九這才回過神來。

  戈母繼續道：“當時你外祖母就和你一樣，明知和那個琵琶師已經不可能了，卻依舊想著、念著，不願意嫁給別人。”

  “那後來……”

  “後來時間長了，就想通了，人這一世不過百年，在正好的年紀嫁給一個正好的人，對我們女子來說就已經夠了。

  我想等時間久了，你對閔墨塵的感情就淡了，自然會發現站在你身後的慕楓，會發現如今的自己太過於幼稚。”

  戈甯九搖了搖頭：“可我覺得我不會。”

  戈母摸了摸她的頭發，笑了笑道：“你爹如今這樣你也看到了，我們今年還要向朝廷上貢一萬把長劍，倘若沒有慕家的幫助，我們很難完成任務。”

  “我們每年都會向朝廷上貢，今年就不能少一點嗎？”

  “傻孩子，朝廷可以給我們榮耀，也可以給我們災禍，我們隻能戰戰兢兢的往前走。”戈母說著把戈甯九抱在了懷裏，又道：“好孩子，答應娘親，試著去接受慕楓。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爹，更為了你妹妹和我。倘若這一萬把長劍不能按時上交，等著我們的不會是什麽好下場。”

  戈甯九倚在她娘親的懷裏，再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戈母繼續道：“明天去見見慕楓吧，娘親替你約了他。”

  “……好。”戈甯九終究還是軟了下來。

  晚上，她躺在床上，腦海裏全部都是閔墨塵，似乎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沒感受到，如今分開越久，就越是想著、念著，心中雜草叢生，亂如麻……

  翌日，戈甯九早早起來，丫鬟給她畫好了妝後，她就去了醉來樓。

  走到門口時，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看著周圍，心中暗暗道：閔墨塵，你怎麽還不來，你不來我就真的要嫁人了。

  想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好笑至極，閔墨塵憑什麽來，她成不成親、嫁不嫁人與他又有何幹。

  戈甯九走進去後就有人引她到了一個雅間門口，道：“戈姑娘，慕公子就在裏麵。”

  “我知道了。”

  小二走後，戈甯九站在門口，把手放上去又放了下來，猶猶豫豫遲遲不開門。

  “吱呀——”一聲，門從裏麵開了，隻見一身藍色錦服的慕楓。戈甯九隻見他愣了幾秒，而後笑道：“甯九，你今天真美。”

  戈甯九想起那個丫鬟給她畫了足足一個時辰的妝，想來必然是畫的極好看的，隻是她沒心情去看而已。

  戈甯九故作淡定的道：“美嗎？都是假的，用脂粉塗出來的而已。”

  說話之間，兩人就坐了下來，慕楓笑著道：“聽說一個女子願意為了一個男子去精心上妝，便是心裏有這個男子。”

  話本是兩個人一起看的，戈甯九自然知道這句話，從前她也深信不疑，現在卻隻是平淡的道：“話本和現實是不一樣的，……”

  她忽然想起當日閔墨塵說這句話的樣子，不由得愣了愣神。

  “怎麽了？”慕楓問道。

  戈甯九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道：“我有喜歡的人了，不能和你成親。”

  慕楓頓了頓，很是平靜的道：“是那個道士吧？”他說著抿了一口水道：“雖然我不想承認，可那天我迷糊之間看到他和厲鬼打鬥，沒錯，我承認他比我厲害，但那又能如何，我們兩個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戈甯九道：“慕楓，你，真的喜歡我，想娶我嗎？”

  慕楓毫不猶豫的道：“那是當然，我很小的時候就想娶你了。”

  “你能試著不喜歡我嗎？”

  “那你能試著喜歡我嗎？”

  戈甯九道：“我知道我的話很無賴，但我……”

  “你不想嫁給我，卻是打扮的這麽好看過來了，是你爹娘逼你過來的吧。”慕楓幾乎是肯定的道。

  “是，我爹病了，我拗不過。”戈甯九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慕楓側頭，看了看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片刻之後又道：“那這樣吧，我們定親，一個月，就一個月的時間。

  倘若這一個月你能讓你爹的病好起來，能解決一萬把長劍的事，一個月後我們解除婚約，倘若不能，我們成親。”

  戈甯九蹙額道：“不行，慕楓，就算是我輸了，嫁給了你，我也不能完完全全的喜歡你。無論輸贏，對你都是不公平的。”

  “沒什麽公不公平的，我隻是在爭取我喜歡的姑娘而已，你可以一年不喜歡我，我不信你可以一輩子不喜歡我。”慕楓輕笑著道。

  戈甯九無話可說，最後隻得應下。

  慕楓道：“不要對我這麽沒有信心，這一個月我會拚盡全力，讓你喜歡上我。”

  出了酒樓，戈甯九走在大街上，心裏空落落的。

  突然，她看到夜鴉正在一家鏡子鋪裏挑選鏡子，隻見他已經選了三四把鏡子了，還在樂此不疲，直把老板高興的合不攏嘴。

  除此之外，夜鴉腰間還掛著從其他地方買的鏡子。

  他哪裏來的錢？戈甯九很是好奇，便走了進去，站在夜鴉身後。

  老板看到她就想打聲招呼，被戈甯九攔下，這才沒說話。

  夜鴉則對戈甯九的到來渾然不知，他興致頗高的選著鏡子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全要了！”

  “好的，公子，可還是記在戈大姑娘的賬上？”

  掌櫃這話更像是問給戈甯九聽的。

  夜鴉很是理所當然的道：“對，都記她賬上，她會來還的！”

  “小烏鴉。”戈甯九冷冷的道。

  夜鴉身形一晃，不可置信的轉過了身，看到戈甯九時瞳孔一縮，立刻把鏡子都護在了懷裏。

  戈甯九示意老板可以先走了，然後對他道：“你買這麽多鏡子做什麽，你是有幾張臉？”

  夜鴉很是生硬的繞著話題道：“戈老大，你今天真美，誰給你化的妝？給我也畫畫唄。”

  “別繞話題。”戈甯九道。

  夜鴉這才斂了笑意，有些傷心的道：“魔尊，你還記得以前你看到好看的鏡子，總會帶回來給我嗎？那時候你還說等打上道寧山，就在上麵擺滿鏡子，然後把道寧山都送給我。”

  戈甯九無奈，隻得道：“老板，這些鏡子我都要了。”

  夜鴉一下就高興了起來：“我就知道魔……戈老大沒忘了我！”

  戈甯九無奈的笑了笑，夜鴉在她麵前總是像個小孩子一樣。

  回了戈府，夜鴉突然又道：“戈老大，我能不能不住在客房了，那裏住著一點都不舒服。”

  戈府有三道門，客房就在第一道門裏，戈甯九想著客房確實簡陋了些，也顯得過於生疏，就道：“我院子裏還有空房間，你住進來就是了。”

  夜鴉很是高興的應下了，就跟著戈甯九往第二道門那邊走。

  戈甯九輕輕鬆鬆的跨過了第二道門，卻隻聽“啊！”的一聲，她回頭看向門外的夜鴉，疑惑的道：“怎麽了？”

  夜鴉道：“我進不去，這門上有個符咒。”

  他說著就指向了門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符咒？戈甯九又走了出去，順著去看，確實看到了一個符咒，然後就愣了。

  夜鴉道：“我怎麽看著這符咒這麽眼熟呢？”

  “因為是閔墨塵畫的。”戈甯九說著就將符咒拿了下來，順著上麵的筆畫一點一點的看了許久，才又小心的疊好放進了袖子裏，道：“走吧。”

  夜鴉一邊跟著走一邊道：“奇怪，你們家貼這麽厲害的符咒幹什麽？……怎麽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