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隻是為了償還？”戈甯九怔怔的道。

  白衣女子道：“沒錯，隻是為了償還。師兄修煉百年，心中的從來都隻是人間大道，從未有過兒女情長。昨日是他飛升的劫數，可你卻不知好歹將一切打亂，師兄若非為了救你性命，何至於曆劫失敗，落得一身傷。”

  戈甯九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覺得心裏五味雜陳，難受的很，她和閔墨塵之間原來是這樣的。

  閔墨塵修煉百年，而她隻是閔墨塵百年修煉中的一個劫數，一個他飛升的絆腳石而已。

  白衣女子繼續道：“師兄讓我轉告你，修仙者不同於凡人，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此別過，各自安好，唯願你以後明辨善惡，休要再次落於魔道。”

  戈甯九嗓子喑啞著道：“那他的傷……”

  “我已為師兄暫時壓製。”

  “那你會帶他回道寧山嗎？”戈甯九又問道。

  女子道：“不會，我和師兄都已經還俗，以後他去哪，我便會去哪。”

  戈甯九眼睫垂著，她的眸色沒了從前的光亮，隻道：“我知道了，我會離開的。”

  “好。”女子說完就毫不猶豫的走了。

  清冽的檀香味漸漸消散，戈甯九看著天上的一輪圓月，那些話是不是閔墨塵讓他師妹來說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

  且不說上一世的恩怨，隻說這一世，他們一個即將成仙的修仙者，一個一世不過百年的普通凡人，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戈甯九回到客棧，收拾了東西，走到客棧下麵的時候，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閔墨塵的房間。

  掌櫃見了，就道：“天色已晚，姑娘這是要去哪？”

  戈甯九道：“我要退房。”

  掌櫃也不再多言，隻把房間給她退了。

  戈甯九沒有過多的話，轉身就離開了。

  夜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涼的，她抱了胳膊，心裏空落落的。蟲鳴聲在耳邊響起，腳下偶爾會踩到樹枝，發出“吱吱”的聲響。

  戈甯九心裏壓抑的很，最後停下腳步，道：“想我戈甯九看過話本無數，見過美男無數，不也是走馬觀花，最後也沒把誰放在心裏念念不忘的，他閔墨塵是誰？等我再見一個比他還好看的男子，誰還會記得他！”

  “說得好！魔尊。”夜鴉突然跳到她麵前道：“你看我，比那臭道士長得好看多了！”

  戈甯九有些尷尬的道：“你怎麽在這？”

  夜鴉道：“我是你的左使，不跟著你跟著誰？”

  戈甯九看著夜鴉，頓了頓，突然問道：“我以前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夜鴉道：“就倆字，霸氣！”

  戈甯九挑眉，示意他解釋解釋。

  夜鴉道：“比如你說我們要踏平修真界。

  再比如你見到仙門弟子要麽殺了，要麽擄回來羞辱著玩。

  還比如你見到貌美的男子，一律抓回來充實後宮，三百多個人，輪流伺候。

  還比如死了之後纏上臭道士，和他到處打架不說，還揚言讓他做你的裙下奴仆，讓他成了當時最大的笑柄……”

  戈甯九越聽越沒臉見人，最後把臉捂了個結實。

  夜鴉卻湊過來道：“魔尊，你別捂臉啊，我就想問問你和閔墨塵到底有沒有那個？”

  “不知道……”

  夜鴉依舊不依不饒：“魔尊，你別害羞啊，這說出去多威風！”

  戈甯九喃喃道：“我終於知道閔墨塵為什麽要殺我了，這都是人幹的事嗎？”

  夜鴉道：“魔尊，我們……”

  “別叫我魔尊，丟人還沒丟夠嗎？”戈甯九說完又突然驚訝的道：“那也就是說這些閔墨塵都知道！”

  她咽了口唾沫：“不止知道，……還見過？”

  夜鴉道：“他當然見過了，有一次魔尊你剛大殺四方，就被臭道士見了個正著，然後你坐在車架上，左擁右抱，還道：‘光塵道人看得這麽認真，莫不是也想陪我玩玩兒？’”

  夜鴉說著，還模仿她那荒唐至極的話，然後道：“結果你猜怎麽著？那臭道士臉都綠了，愣是被你嚇著了，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哈哈哈，當時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戈甯九緊緊捂著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尤其是想到她和閔墨塵在一起這麽多天，也不知道閔墨塵是怎麽看她的。

  沒臉見人了，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鬆開了臉，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本正經的道：“很好笑嗎？”

  夜鴉立刻站好，道：“不好笑。”

  戈甯九道：“我是魔尊，你是我的左使，所以你要聽我的？”

  “對，而且隻聽你的。”

  “那我現在對你提三個要求，第一，不許叫我魔尊。第二，我從前做過的那些事，除非我主動問起，不然不許再說一個字。第三，我們烏斷山早就散了，不許動不動就說踏平修真界，更不許亂殺人。”

  夜鴉道：“這前兩個都沒問題，第三個不行，踏平修真界是我們共同的願望，哪有就這樣放棄的，我們要愈挫愈勇！而且……”

  夜鴉突然湊近了特別雞賊的道：“隻要我們踏平了修真界，那臭道士不就理所當然的成了您的裙下奴仆了嗎？您到時候把人一綁，門一關，可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嗎？”

  戈甯九腦子裏還很是配合的出現了畫麵，她突然猛的擺了擺手，道：“什麽裙下奴仆？我對閔墨塵沒別的意思，以後這個也不許說。

  還有，你要是想跟著我，那就得聽我的，不然就別跟著我了！”

  “行，那踏平修真界的事先暫且不提。”夜鴉道：“我們說說你為什麽要走？就那臭尼姑的幾句話，就給你氣成這樣，負氣出走了？”

  戈甯九嘴硬道：“我沒有，我是自己想走了。”

  夜鴉道：“嘴硬什麽，就他那個師妹能有多大的本事，你要是想要，我去把臭道士給你扛過來！”

  “這大可不必。”戈甯九道：“不過他的那個師妹到底是誰啊？你認識嗎？”

  “認識，怎麽能不認識！”夜鴉道：“那臭尼姑叫……叫什麽標韻，是道寧山坤道那一脈的得意弟子，應該是和臭道士差不多大的，攻打我們的時候她也在。”

  戈甯九點了點頭，想著他們兩個應該是認識了一百多年，在道寧山一起修煉的吧，這一百年的深情厚誼隻怕不是一般人能比得過的。

  夜鴉又道：“魔尊，我們現在要去哪？”

  “往北邊走吧。”戈甯九又道：“都說了別叫我魔尊，不然那些仙門見了我還不得拿起刀就砍！”

  “也行，那我叫你什麽？”

  “我上一世沒有名字的嗎？”

  “有啊，叫什麽鸞來著，你說那名字不符合你的氣質，就不要了，從此之後就隻有魔尊這個稱呼了。”夜鴉回憶著道。

  “那你叫我戈甯九吧。”她一邊說一邊擺擺手道。

  “真的嗎？”夜鴉有些受寵若驚的道：“我怕你哪天變回魔尊了，直接殺了我。”

  戈甯九心裏好一陣無語，以前她是有多窮凶極惡，才能讓左使都怕成這樣。她道：“給你道特赦令不就是了。”

  “不行。”夜鴉道：“魔尊你忘了，你一向說話不算話的，你說那些是他們仙門正派的規矩，不是你的規矩。”

  戈甯九認真的看向夜鴉。

  夜鴉立刻示意自己閉嘴。

  他們兩個就這樣毫無目的的往北走著，天快亮時來到了一個小鎮子上。

  戈甯九又累又餓，道：“你有錢嗎？”

  夜鴉道：“戈老大，我們買東西需要錢的嗎？誰敢給我們要錢！”

  戈甯九道：“不然呢？直接搶嗎？”

  “不然呢？不直接搶還花錢買嗎？”夜鴉一邊走著一邊道。

  突然他看到了一個買鏡子的小攤，立刻停住了對著鏡子照著自己的臉，然後隨手就要把鏡子拿走。

  小販見此立刻攔下道：“哎，你……”

  “嗯？”夜鴉一臉凶神惡煞的看向小販，小販訕訕的不敢再說話。

  戈甯九上前把他手裏的鏡子奪走放回去，道：“再這樣你就別跟著我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夜鴉跟了過來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歡那個鏡子……”

  他這樣子活像一個向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

  戈甯九白了他一眼，夜鴉不再說話。之後兩人來到一家當鋪裏，她從包袱中拿出一塊玉佩，道：“這個我當了。”

  掌櫃的接過玉佩，用手摩挲著，還不時的瞟向戈甯九。

  戈甯九道：“別多想了，這是上好的羊脂玉，最低也要一百兩。”

  掌櫃這才坐直了道：“是，一百兩成交。”

  就這樣，他們換了一百兩銀子出來。

  夜鴉道：“戈老大，我發現那臭道士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是教會你基本的生存能力了。”

  戈甯九想起她剛出來的時候，確實是有點傻傻的，那時候還是太嫩了些啊！

  她們找了家酒樓，坐下吃飯。

  夜鴉一邊喝酒一邊道：“戈老大，要不我們回烏斷山，重建我們昔日的輝煌？”

  “閉嘴吧你。”戈甯九毫不客氣的道。

  “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戈甯九看去，隻見一個穿著黃色衣服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