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法神大人，我們不能離開此地，還請法神大人替我們做主！”烏米話音一落，海麵上寂靜無聲，十萬亡靈都注視著法神，安東尼奧在五千年前，就是那個時代的神，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法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在船上緩緩踱步，眼光在眾亡靈眾逡巡不定，半晌問道：“你們知道過去多少年了嗎？”

  烏米叫道：“當然知道！法神大人，別說已經過去了五千年，就是再過去五千年年，我們的仇恨也不會消失！我們知道當年的仇很難報了，但我們要知道他到底是誰！如果他還有墳，我們就扒了他的墳，如果還有一點骨灰，就揚了他的骨灰！如果他有後人，就殺光他的後人，如果他什麽都沒有，我們就告訴整個大陸他曾經犯下的罪行！讓他受到世世代代的唾棄！”

  法神一邊走，一邊點頭，聽完了烏米的話，開口道：“你們說的人，我正好知道是誰。”

  安東尼奧話一說出口，平靜的海麵再次炸開，何劍甚至能從眾亡靈的臉上看見仇恨、興奮、解脫等等情緒，烏米更是激動地仰天長嘯，許久之後才漸漸止歇，他看著法神一臉期盼，說道：“不虧為法神大人！還希望法神大人告知！等我們報完仇，這些小子如果還有留戀世間的，大人有所差遣，我們定當遵從！”

  安東尼奧迪的臉色卻不是很好看，烏米說完話後，沒有直接接茬，猶豫片刻後才說道：“你先別著急，如果，我說如果我不告訴你他是誰，或者今天我沒有出現，你們就這麽一直等下去？”

  “法神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您知道當年的罪人，卻不願意告訴我們？”烏米的臉色沉了下來，臉上的戾氣越來越重，接著道：“之前我們在海上，我約束著大家，隻要不來搶我們的魂木，我們一向沒有惹是生非，但既然天下人都不管我們的死活，那我們都死過一次了，也沒有必要在意天下人的死活，從今天起，凡是路過此地的船隻，就都留下來陪陪我們吧，運氣好的話，還能成為我們的一員，不僅如此，凡是能走動的亡靈，我們就帶著紅色石頭和魂木到大陸上走一走，既然法神大人不願意幫我們，我們隻能自己去問了。”

  烏米嘴上說問人，但看他表情遠不是“問問人”這麽簡單，船上眾人都清楚，如果亡靈成心作惡，哪怕隻有五千一萬亡靈上了大陸會造成什麽樣的浩劫！

  烏米死死盯著法神，法神與他對視了一會，最終歎了口氣，說道：“你說的罪人，我的確知道，可孰是孰非——算了，我把他的事說出來，你們自己判斷吧。”

  事隔五千年之久，法神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他回憶了一會，說道：“五千年之前，那時大陸上人才輩出，出了很多的年輕才俊，二十多歲三十多歲的七級八級騎士不說比比皆是，也不算多稀奇。”他頭一抬正好對上何劍的眼睛，補充了一句，“比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何劍重重咳了一聲。

  法神也沒理會，接著道：“但就在那個欣欣向榮的時代，還有一些人注定是光芒萬丈，無法泯然於眾人的。在當時的大陸，很多地方都有這樣傑出的人，在明珠城，自然也有。”

  何劍看著四周亡靈的神情，有不少人在聽到這裏時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法神繼續道：“此人在當時已經是騎士九級的實力，但他練習的功法有一些缺陷，容易讓一個平時溫文爾雅的人突然暴怒，當然並不是非常嚴重，可你們知道，這樣的人都是完美的人，於是他一邊琢磨改進功法，一邊想辦法解決功法已經帶來的隱患。”

  法神說到此處，四周的亡靈臉上都若有所思，他們都是明珠城的人，對那個時代明珠城都有些什麽人物最是熟悉，不少人都做出了“原來是他”的表情，可安東尼奧沒注意到在他的身後，何劍等人竟然也作出了相似的表情。

  “我想你們當中很多人都猜出來了，他就是明珠城的神劍班迪。”法神宣布了答案，何劍偷偷看了眼安妮的臉色，卻發現她並沒有表現出驚慌失措，不知道是不是何劍的錯覺，安妮的臉上竟然還有些驕傲的意思，而四周的亡靈也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群情激奮，叫喊著要報仇的人當然也有，可他們知道了名字後，聲勢比之前卻不如了，不少人選擇了沉默，看來這位叫班迪的，在明珠城這些原住民心中名聲還不錯。

  法神似乎對大家的反應還算滿意，微微點點頭，說道：“後來他的一位朋友告訴他，用深海赤石打造的兵器對平靜人的靈魂有很大的幫助，於是他就收購一塊深海赤石打造了一把大劍，效果的確不錯，可隨著他的功力愈發深厚，那把大劍帶來的效果就漸漸顯得有些不足了，班迪決定親自去找深海赤石。”

  “你們之中有人認識班迪，大多數人聽過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為人，他找到了賣給他赤石的商人，輾轉之後得到了赤石的產出地，那是在一片比較遙遠的水域，班迪此人有錢，有實力，也有朋友，於是他造了當時最先進的海船，邀請了他認識的最厲害的魔法師和一些武學家一起航海，去尋找深海赤石。因為不是在固有的航道，所以航行充滿了危險，不過他準備充分，因此沒有受什麽損傷，一段時間後他們到達了那個水域。”

  “賣消息給他的人果然沒有騙他，在尋找一番後，他們果然在海底找到了一些零星的赤石，但這隻是原石，提煉之後還剩多少，夠不夠打造一把大劍還是未知數，於是班迪將船留在了原地，繼續尋找。”

  安東尼奧說到這裏頓了頓，微微搖了搖頭，再說道：“班迪跟我說，如果當初隻要那些赤石就好了，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

  眾人都不說話，靜靜地等他說後來的事。

  安東尼奧歎了口氣，繼續道：“在班迪的深度挖掘下，終於發現了一座小山樣的岩石，剖開岩石的表麵，裏麵竟然隱隱透出紅色，當時班迪興奮無比，叫了人將巨大的岩石都剖開，竟然得到了約有一人高的赤紅色岩石！”

  眾人的目光都轉向甲板上的火之源，法神口中的紅色岩石應該就是這個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五千年之後的火之源比當初要小了一號。

  安東尼奧也走到了火之源的邊上，伸手在火之源上撫摸了兩下，嚇得烏米大叫：“法神大人，碰不得！”

  他們對火之源依賴，在它邊上功力就會有適當的增加，而且還不會受陰寒之苦，但也有個度，靠得太近靈魂甚至有灼燒之苦，所以火之源邊上的深海赤石是最好的棲身之所，烏米身有八級騎士的實力，也隻能接近火之源一米範圍左右，見法神在它邊上行走，已經是大為吃驚，見他伸手去摸，連忙出聲提醒。

  “無妨。”安東尼奧淡淡道，摸了兩下後，收回了手掌，說道，“對靈魂果然有壯大的作用，隻是對你們而言有點過於霸道了。”

  大家都是亡靈，法神的靈魂之體就顯得高端太多，亡靈們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安東尼奧續上之前的話題：“當時班迪欣喜若狂，招呼了船上的人聯手將紅色岩石搬到了船上，然後運回了明珠城。”

  亡靈們一聽回到了明珠城，猜測就要跟那場全城的大火有關，哪怕他們都沒有了呼吸，一個個都做出了屏住呼吸的姿態。

  “到了明珠城，班迪將紅色岩石一點點切割，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些岩石都是成色極佳的深海赤石，但切割的同時，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在船上的時候，眾人就發現紅色岩石散發出非常濃厚的火係魔力，但深海赤石本身就帶火係魔力，所以誰也沒在意，可隨著外圍的岩石一點點被剝開，岩石中蘊含的火係魔力越來越濃，到了後來已經濃鬱到了不敢切割的地步，你們要是有印象，就應該記得在那場全城大火之前，整個明珠城就頻頻發生火災，就是切割岩石導致。”

  紅色石塊越來越小，可其中蘊含的魔力卻越來越盛，盛到了常人不能理解的地步，如果是火係魔法師在其邊上修煉，效率可能是平時的五到八倍！要知道魔法師為了魔力得到一點點提升都舍得砸下萬金，更何況麵對一個會下金蛋的金雞！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一個人修煉一年隻會比普通人進步很大一截，這還不算什麽，如果一人獨霸火之源修煉五年，就抵得上別人三四十年的光景，如果他開辟一個門派，整個門派或許隻要十年、五年，就可以稱霸一方！如果他握有火之源五十年呢？這片大陸還有哪個勢力能是他的對手？”

  “所以，哪怕班迪請來的這些人都是朋友，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也變得紛爭不斷，先是為了在火之源邊上更多的修煉時間而爭吵，接著演變成盡量少的讓別人修煉，最後從爭吵變得大打出手，開始時還是意氣之爭，很快他們就反應了過來，隻要除掉了其他幾個火係魔法師，自己就是唯一的火係魔法師，到時候隻要跟班迪等人付出一些條件，就能獨享火之源！”

  “你們有不少人認識班迪，知道他的為人，知道他絕不會看著朋友陷入深淵，於是出頭止歇紛爭，雖然他取得火之源是為了外麵的深海赤石，他也已經獲得了足夠多的赤石，可在名義上來說，他還有火之源的所有權，所以他出麵的時候，幾位火係魔法師還算聽他的。”

  “班迪以為事情就此停息，可人類的貪婪哪會如此容易平息，沒過多久魔法師們又偷偷鬧了起來，班迪知道了之後十分惱火，將幾位火係魔法師叫到一起，告訴他們，東西在他這裏，如果想使用他十分歡迎，可誰再做出獨霸的姿態，他寧願將火之源重新丟入海中！”

  “那個時候班迪新的大劍還沒打造好，所以情緒仍舊十分暴躁，幾位魔法師不敢多囉嗦，事情總算平息了一陣。可短暫的平息仿佛隻是為了日後更加猛烈的爆發，時間過了不久，在一次日常的切割過程中，那個東西終於露出了一點它本來的麵目，當時隻露出了一點點晶體，卻陡然光芒萬丈，接著剩下的部分直接炸開，火之源作為本體，第一次展現在眾人麵前！”

  “幾位魔法師看著被包裹住的火之源都忍不住貪婪之心，更何況是更加純粹的晶體，立刻就陷入了你死我活的爭奪之中，火之源第一次完全現身，整座城市都充斥著極度濃鬱的火係魔力之中，加上幾位高階火係魔法師的魔法，明珠城很快就墜入了火海，不僅如此，由於火係魔力過於濃鬱，導致城中其他火係魔法師也加入了爭奪，班迪後來跟我說，那天明珠城的大火燒紅了天。”

  “班迪跟我描述的時候已經平靜了下來，但當時他因為功法的關係還時時處在暴虐之中，看到全城都毀了，再也壓製不住，出手殺了凡是爭奪的所有人，包括他的朋友，最後搶了火之源出海，就像他說的那樣，將火之源墜入了海中。”

  說到此處，法神暫時止住了話頭，眾人基本明了了事情的始末，起因自然是班迪為了自己的功法而造成了這一切，可要把所有的罪過都歸咎於班迪又有些說不過去，隻是眾亡靈苦心煎熬了數千年，此時說放棄就放棄又有不甘，一個個都陷入了糾結。

  良久，烏米才開口道：“那個，班迪後來如何？”

  安東尼奧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還堅持要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