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言，你坐這裏。”

  元祁輕聲說著，將沈宜言安排在了蔡老師旁邊的位置。

  沈宜言注意到了蔡老師顫抖的肩膀，他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樣，被元祁按著坐了下去，他也沒反應過來。

  近看蔡老師，哪怕蔡老師沒有抬頭，沈宜言還是覺得難過，蔡老師的體態跟他記憶中的已經截然如同兩人。

  他自己沒有能力走出來，哪怕已經托著賈閏告訴蔡老師他過得很好，希望蔡老師不用那麽擔心他，他卻是到了這一刻才清楚地認識到蔡老師的愧疚感從來都沒有減輕過。

  可是這與蔡老師又有什麽關係呢？

  有人惡意針對他們家，那也不是蔡老師的緣故，葉寶珠輕生，葉明珠那樣空口汙蔑他，他自己家裏那一串接連發生的事情都跟學校跟老師並沒有什麽關係。

  如果一定要說有關係，蔡老師對他全部都是恩情。

  “蔡老師，我跟沈宜言都要感謝您，原本應該明天去拜訪您時說，不過，今天都見到了，我就等不下去了，您願意當我們的證婚人嗎？”

  元祁也沒有急著去安慰人，她自己蹲在了沈宜言跟蔡老師中間，一手一個拉了他們的手握在了一塊，兩人都僵硬得像塊木頭，卻慢慢衝她看了過來後，她才柔聲說道。

  “這……我……”

  蔡老師沒想到元祁說的是要請她當證婚人這樣的大事，她轉過頭麵向身邊蹲著還一臉誠懇的女孩，張了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沈宜言垂了眼睫遮住了眼裏的情緒，元祁跟他其實並沒有商量證婚人的事。

  但是，如果能請蔡老師當他們的證婚人，確實是再合適不過了。

  如果不是有蔡老師幫忙他轉到了十一中，如果不是有蔡老師交代了那位老師來照顧他，他就不會遇到元祁，也就不會有機會跟元祁接觸。

  “蔡老師，您當我們的證婚人是最合適的，您可能不知道，當時他轉到十一中的時候，您托丁老師照顧他，丁老師就囑咐了我……”

  元祁溫聲細語說著，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她確實是感激蔡老師的，如果不是有蔡老師一直在背後默默關心著沈宜言，她如何會從丁老師那裏知道沈宜言的情況，如果不知道的話，她心中報複的念頭也許會遠遠壓過她的良心。

  而且，之後沈宜言轉校也得到了老師的照顧，還是因為有蔡老師幫忙，在沈宜言父親外公他們都不再管他的情況下，蔡老師還能這麽上心，他們兩個如何能不感激她呢？

  還有，葉寶珠的事，葉子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會影響這麽多人，那個傻孩子估計隻以為自己無牽無掛，活著不會有人珍視，離開也不會有人在意才會那樣選擇。

  當年學校也沒有打算追究蔡老師，可是蔡老師直接退休了，因為給了葉子家裏一份善款還被得寸進尺的索要更多，如果不是有蔡老師的孩子護著，葉家人還能每年來鬧上一次。

  她也是最近才聽賈閏說起，還是瞞著沈宜言悄悄跟她說的，也許是怕她對蔡老師有意見，也許是為了試探她現在對葉子當年事情的看法……

  她很難過，卻更加感激起了蔡老師。

  倘若不是真的善良，隻怕葉家人來鬧上一次，蔡老師就該丟下這樣的事不放了。

  “如果不是您托付丁老師照顧，我怎麽能有機會認識他？您也知道的，那時候沈宜言可是什麽都不理會，我跟他說話他都不看我的，沒有一點反應……”

  聽到元祁這麽說，蔡老師著急地握了她的手，“他那時就是心裏太難過了，他不是……”

  沈宜言更是愧疚地盯著她，好像當初他沒有關注她是犯了大錯一般。

  元祁心中又酸又甜，她把兩人的手都握的更緊，輕輕的接道，“我知道，現在回想起來隻覺得緣分巧妙……要不是您交代了他情況，要不是他不理會我，我怎麽能盯著他觀察那麽久，我怎麽能知道他是這麽值得我去愛的人……”

  一段話把沈宜言說得臉色微紅，神色愉悅，也將蔡老師哄得麵目舒展開來。

  她看著如同大姑娘一般害羞起來的沈宜言，心中如同灌進一股暖流，她知道沈宜言要結婚的時候拉著賈閏打電話都打了足足一個小時。

  掛了電話之後她自己又趕緊上網去搜消息，之前她自己也注意到了新聞，但是絕沒想到會跟自己有關係。

  她知道了元祁是十一中的，賈閏還告訴她這兩個還做過一段時間同班同學，還說是高中的時候就有感情了，但是她也根本沒有想到這會跟她有關係。

  哪怕她自己也明知道這點關係算不上什麽，可是當從這個女孩子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自己像是得到了救贖一樣。

  蔡老師努力眨了眨眼睛也沒能把眼裏的水意給堵回去，她隻能倉促地用另一隻手擦了擦，想說什麽，卻有千言萬語堵在口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隻能用力握了握元祁的手。

  “您不說話，我就當您同意了啊。”

  元祁忍著心酸，笑著道。

  她又轉頭催沈宜言，“你也快謝謝蔡老師嘛。”

  蔡老師忙不迭擺手，沈宜言卻早已經說出了口，“老師，這些年謝謝您照顧我，我……”

  他想要說出這句謝謝，想了很久很久，可是卻沒辦法當麵說出來，如果不是有元祁在這裏，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蔡老師有多麽希望他過得好，如果沒有元祁這些天一直緊追不舍，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表達出來。

  蔡老師聽到這句話，心口都是滾燙的，可奇異的是，哪怕心裏的情緒再過複雜，她這會兒卻不想流一滴眼淚。

  她有些顫抖地握著這兩個孩子的手，把這兩個孩子的手放在一塊兒緊緊握著捧著，“好好好！”

  她教了這麽多年的語文，退休後一直也從事文學創作，可是到了這時候竟然語言貧乏得隻會說這一個字了。

  “真好，您答應了可就不能反悔了，我這兩天給您挑衣服跟鞋子……”

  元祁親昵地靠了下蔡老師的胳膊，撒嬌一般地說。

  這個姑娘啊。

  蔡老師心中百感交集，她用力點了點頭，這會兒才有了勇氣直麵坐在自己身邊的沈宜言，見到沈宜言也是緊緊盯著深淺的女孩子，目光中隻有喜愛，她的心中的大石都像是被移去了。

  這真是老天保佑啊，把這麽好一個女孩子，這麽一個會暖人的女孩子送給了沈宜言，她真的沒什麽可擔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