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隻是受涼，醫生給開了些藥，她拿著取藥單才出門，賈閏就自動從她手裏接了過去，又索要了她的身份證，“我去吧，這裏我熟悉，你跟沈宜言你倆在這裏先等會兒。”

  元祁盯著賈閏走開一段距離才回過神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把取藥單給遞出去了。

  不過，她又看了一眼旁邊安靜站著的沈宜言，輕聲道，“醫生說沒有什麽事，我休息兩三天就好了。”

  沈宜言攥了攥手指，最後隻點了點頭。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們站在大廳等著賈閏過來，有人掀起厚厚的遮擋門簾進來就會帶來一股冷氣，哪怕他們站離門的距離不近，元祁還是不由自主地縮肩膀。

  這隻是她下意識的小動作，但是沈宜言看到後就默不作聲地換了位置擋在了她前麵，隻是兩人之間還是足足隔了兩步的距離。

  元祁怔了下，從沈宜言身上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地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感激還是應該失落。

  他明明還是這麽照顧她，卻還是不肯離她太近。

  她能感覺出來他對她還有感情，可是他卻不會伸手挽留她。

  她很確定自己一定會抓緊他，但是卻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接受她？

  哪怕知道她要走，他也沒有說出挽留的話……

  元祁想著，心裏起起伏伏，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賈閏拎著袋子回來就看到了兩個隔著兩步距離相對沉默的人，他輕快的步子不由放緩了些。

  沈宜言啊……

  人家姑娘都這麽主動了，他怎麽也得明白一點別人的心意吧？

  要是不喜歡就算了，明明喜歡到都能拚命了，怎麽就不敢現在把人留住？

  這些年他連外人都不見，他還以為他是打算孤獨終老，可是這一個多月他的表現可不是這樣的。

  元祁一眼就看到了賈閏，還沒伸出手去，藥就被賈閏塞到了沈宜言手裏。

  沈宜言也沒有反應過來，他下意識捏緊了袋子，愣愣地看向賈閏。

  “待會出去不好走，你先拿著吧。”

  賈閏是隨口搪塞，見沈宜言還真相信了，乖乖收著了藥，他心裏不由搖了搖頭。

  沈宜言現在還真是他說什麽都聽啊。

  一袋藥而已，輕得完全可以忽略，放到她的大衣口袋裏就可以了，可是這兩個男人好像完全沒有想到。

  元祁低頭遮掩自己的目光，嘴角卻不住上揚起來，為他們的體貼，也為他們之間的“默契”高興。

  她到現在也分不清那個夢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夢裏賈閏跟沈宜言也是這樣的交好。

  也幸好這麽多年以來，賈閏還真的在沈宜言身邊陪著。

  如果沒有賈閏，沈宜言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接受了她。

  沈宜言現在的情況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許多，她來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好了最糟糕的準備。

  如果一個人獨立生活這麽多年，隔絕一切往來，那性格肯定跟正常人不一樣，她原本想著隻要沈宜言還喜歡她，她就不應該像年少時那樣不自信。

  可是沈宜言，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從來都沒有完全關上心門。

  “你還扶著元祁啊，走近點，擋點風，這下雪天的出來，你也不知道帶個傘……”

  打一出門，賈閏就不停地指揮著沈宜言，元祁聽得心裏暗樂，身體力行地配合賈閏的話作出虛弱無力的樣子。

  她長這麽大，其實也隻在沈宜言麵前示弱過。

  對著別的異性，她恨不得能把自己當個漢子用。

  以至於她曾經的追求者們，無一例外的，對她的評價都是好強，遲鈍。

  沈宜言也不是傻子，不會不覺得賈閏的話有些誇張，可隻是撇了兩眼元祁有些通紅的臉，想到她今天進來的時候被凍得發紅的手指，他就不自覺地聽從了賈閏的話。

  而且離她太近，他的心跳得飛快，越發沒辦法思考下去。

  所幸的是她哪次也沒覺得他冒犯。

  這意味著什麽，他心中隱約清楚，可是卻不敢再深想下去，他怕再深想下去，他就沒辦法再生活了。

  因為元祁裝柔弱，三個人回到車上又走了好一會兒。

  沈宜言還想元祁坐後座，她坐他旁邊，他總是會分心。

  可是有賈閏在，怎麽可能讓沈宜言得逞呢？他二話不說就把元祁安排在了副駕駛。

  一坐上車後三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走了一圈，幾分鍾時間，三人身上都落了一層雪。

  沈宜言翻出來車上的幹淨毛巾遞給元祁，車上隻有這麽一條幹淨的，還有一條就是賈閏自己的，他順手也遞給了後麵的賈閏，自己隻拿了紙巾掃了掃身上的雪花。

  元祁擦了兩下大衣才發現沈宜言用的是紙巾，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雙手把毛巾遞了過去。

  “你先擦擦吧。”

  聽到元祁這麽說，沈宜言的手立刻就僵住了。

  眼見沈宜言沒有反應，賈閏心裏歎了一口氣，他從後麵探過身子，接了元祁手裏的毛巾就往沈宜言身上掃了兩下，一氣嗬成塞到沈宜言懷裏。

  “趕緊的！自己掃！還等著我給你掃不成？我身上都有點透了，元祁還等著用呢……”

  沈宜言覺得自己的大腦像卡了一樣，但他現在完全不知道怎麽辦，能做的隻有先聽從賈閏的話，可是賈閏太坑他了……

  給他用過了還怎麽給元祁用？

  沈宜言拿著手裏的毛巾，感覺像是拿了炸藥包一樣。

  他也不能讓元祁再等下去，即使沒有仔細打量她，隻看她的衣服都能看到上麵的小水珠了。

  沈宜言僵硬地胡亂擦了兩下就力控製著手不顫抖，雙手將毛巾遞回去。

  而接毛巾的元祁也是雙手。

  這倆人真跟學生一樣規矩。

  後麵的賈閏跟看戲一樣瞧著前麵，他能從後視鏡裏看到沈宜言的表情，哪怕隻能看到他的眼睛，可是沈宜言那顫動著的眼睫就足以表達他現在慌亂的心情了，更別說還有通紅的耳朵。

  賈閏看得心裏直樂，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過了這麽多年還能見到這個樣子的沈宜言，對外界這麽敏感的沈宜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