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的沈宜言就又是全副武裝的了，元祁看著車窗其實也看不到他長相，不過能看到她就知足了，這樣不說話她也不會總覺得相處的時間緊迫。

  醫院離沈宜言的住所其實並不遠，開車也就半小時的路程，可是偏偏下了雪，車速要放慢，這一段路就走了快一個小時。

  沈宜言一直緊繃著身體放鬆不下來，一方麵是因為下雪，一方麵則是因為身邊坐著的人。

  其實從知道她來見他的時候，他心裏就已經滿滿的隻能放下她的事了。

  一想到待會兒去醫院他想讓她去看看，而她原先明明已經說過自己不想去醫院的事，沈宜言就沒辦法放鬆下來。

  他現在隻能盼望著到了醫院賈閏能幫著他勸她去看看醫生拿點藥。

  要不然這麽冷的天，她一個人直接去住酒店……他不放心。

  前麵是紅燈，借著等紅燈的時間，沈宜言鬆了鬆因為太過緊張而有些出汗的手。

  他原以為她還會跟他說話或者看他，實際上她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他應該鬆一口氣的，但是心裏卻格外在意起來。

  也許對她來說這是高中分開後他們第一次見麵，對他來說卻不是，一個月前她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還曆曆在目。

  還是現在好。

  她就這樣靜靜的坐他身邊，就已經是少年時期的他都不敢奢望的事，四舍五入，他們也算是在一塊待了一整天了。

  沈宜言不由自主想起了高二那年的寒假，也許是因為療養院在她身邊坐著的時候，他回想了太多，這時候回想起來一點也不費力。

  那時也是下雪天，他臨時起意去看她，卻剛好遇見了踢踢踏踏走在路上的她。

  經曆了那一係列打擊後，遇到她的那天，久違地有人陪著他吃飯，也待在他身邊那麽久，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隻有溫暖。

  後麵傳來了刺耳的鳴笛聲，驚醒了沉浸在回憶裏的沈宜言。

  綠燈已經亮了，元祁側頭看向沈宜言的時候，車已經再次開動了。

  元祁卻沒有立馬收回視線，剛才車停下來她突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主動叫住沈宜言的事。

  那時候她隻以為自己是太孤單了，現在想想，那時候的她還是太不成熟了。

  如果隻是因為孤單，為什麽非他不可？

  這些天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她想的都是他，想他們之間到底還有沒有可能，想他會不會給她機會，來到這裏，她也隻是想去爭取，也做好了自己死心的準備。

  誰也沒有義務一直等著另一個人，不是嗎？

  但是，現在她什麽也不想再多考慮。

  如果不這樣冒失地過來，如果不生病，她又如何能夠肯定他的心意呢？

  見到沈宜言因為她的注視又繃了起來，元祁垂了眼睫，重又轉向了車窗外。

  雖然他好像對她的視線有些介意，可是肯定不是抗拒。

  一個人能有多少個十年，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年少的時候，她怎麽也沒有想象過十年後她還能在沈宜言身邊。

  那時候她什麽都給不了，現在不一樣了。

  賈閏接到沈宜言發過來的消息就直接深一腳踩淺一腳的出去了。

  因為下雪的緣故，醫院的停車位都已經占滿了，沈宜言隻能在醫院門口等，他本來也想到了，隻是他沒有帶傘，不想直接出去。

  大門口難得的清靜，賈閏一眼看到車型就徑直過去了。

  雪花迷眼，他眼都有些睜不開，到了車邊，賈閏拉開副駕駛的門要上去，但是還沒抬腳，他就僵住了。

  副駕駛怎麽坐著女人？

  賈閏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找錯了車，他連忙道歉著關車門。

  但是，就在門要關上的那一刻，他又忽然覺得坐在副駕駛的女人十分眼熟，他的手不由頓了一下。

  但是再看一眼是不是太無禮了？

  也許是醫院的患者，畢竟他每天都要見陌生人，看著眼熟也不奇怪。

  賈閏想著，果斷地就把門關上了。

  門是關上了，但是周圍也沒有別的車。

  這車好像就是沈宜言的車，他比沈宜言還經常開，不會認不出來。

  賈閏撓著頭去後麵看了一眼車牌，一看車牌他就懵了，這就是沈宜言的車呀，可是副駕駛……

  他正準備轉到前麵看一眼駕駛位上的人就聽到了車窗降下來的聲音，對上了沈宜言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頭，賈閏拍了下額頭，他就說自己不至於認錯車，不過前麵的人？

  賈閏自覺地錯過沈宜言看他旁邊坐著的女人，還沒看清，沈宜言就把車窗升了起來。

  他是不是做夢了？

  賈閏恍惚著爬上了後車座，眼睛直勾勾盯著前麵。

  副駕駛的人還轉頭衝他笑了下，車燈開著，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對方的麵孔，賈閏眼睛不由瞪大了。

  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元祁吧？

  她怎麽跟沈宜言在一塊了，沈宜言還開車帶著？

  賈閏愣愣地看著前麵的人，實在反應不過來。

  他掐了一下自己，疼是真疼，可是目光左右轉轉，賈閏還是覺得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沈宜言怎麽會出門？

  還帶著元祁過來接他？

  沈宜言還在等著賈閏幫忙，他剛才偷偷給賈閏發了消息，但是賈閏手機響了也不看，旁邊的元祁也隻笑著看著賈閏，他暗暗給賈閏撥了電話。

  驟然響起的樂聲總算將賈閏從這種摸不著頭腦的境況中解救了出來，他有些不適應地先衝元祁笑了笑，手忙腳亂地看手機，一看號碼是沈宜言的，他壓製著自己抬頭看過去的念頭默契地點開了消息。

  雖然就發了兩句話，賈閏也大概明白了。

  難怪沈宜言這小子會這麽爽快地來醫院接他，到頭來還是有求於他。

  也不知道早點跟他說，將近一個小時呢，也不提前跟他說一句，他就這麽邋遢地出來了。

  想到自己掛著的眼袋，想到自己中午還被嘲笑了的腦袋上的呆毛，想到自己剛才暈暈乎乎繞著車子轉了兩圈的傻樣，賈閏滿頭黑線，沈宜言對他可真好啊。

  想讓他幫忙也得給他個緩衝的機會吧，好歹讓他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不過，這會兒他心情好，就不跟他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