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王還是不見客。

  柯熙去了幾次，每次都被敦王府的人以敦王病弱，恐將病氣傳染給柯熙，將柯熙拒之門外。

  十一月初五的時候，太子妃發動，於第二日產下一對龍鳳胎。

  聽著聶不求帶來的消息，敦王正躺在貴妃榻上。

  隻是十一月份，敦王已經穿上了保暖的鬥篷，身上還蓋著一張棉被，手中抱著湯婆子。

  敦王看著天上的殘月，語氣意味不明“太子殿下確實幸運。”

  喉嚨一陣發癢，敦王忍不住咳了幾下。

  “主子……”

  敦王擺擺手，“不求，你去本王的庫房裏找找看，本王記得庫房中有一對龍鳳平安鎖，你替本王送去給本王這剛出世的侄子侄女。”

  “是。”

  聶不求剛想退下去，敦王那又傳來咳嗽的聲音，與剛才隻咳了幾聲不同，這次，敦王咳得更劇烈，許久都沒有停。

  聶不求忍不住上前，“主子……”

  敦王又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本王沒事，你先出去吧。”

  聶不求不敢違抗敦王的命令，隻能滿臉擔憂地退了出去。

  聶不求出去後，敦王才攤開方才他用來捂嘴的手帕。

  純白的手帕上，紅色的血跡特別顯眼。

  敦王看著手帕上的血跡，無動於衷。

  也不是第一次咯血了……自從今年四月份開始，時不時也會咯血。

  這種情況，他早就有準備。

  畢竟自從他中毒，毀了根基之後，他就知道，他這條命活不長。

  太醫斷定他活不過二十，他卻硬生生的活到了二十八，這八年，每一天活著，都是他賺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現在看來，也沒有多久了。

  隻是希望，那一天能來得遲一點，至少……也要讓他看到，平樂的孩子出世……

  ……

  如今平王一係被清理，其他皇子都沒有野心，隻想當個閑散王爺混吃等死，沒有王爺帶頭結黨營私，百官生不出什麽心思，倒讓整個朝堂顯得分外和諧。

  永安四十年春，永安帝於三月三花朝節這一日宣布退位，傳位於太子燃，改國號為明玄。

  新帝登基，因為永安帝是自然退位，所以倒不顯得慌亂。

  早在平王事件之後，永安帝就有了這個打算，如今也算如願以償，隻想跟皇貴妃一起安享晚年，過著含飴弄孫的日子。

  柯熙閑不住，因為已經懷孕九個月了，戚桓嚴令禁止柯熙再跑去陸府找應蘭芳，柯熙隻好待在府中，給應蘭芳的孩子做一套衣服。

  應蘭芳臨盆在即。

  這一日，柯熙正在給衣服做收尾工作，戚桓突然闖了進來。

  柯熙正覺得奇怪，戚桓進來就說“去陸府一趟。”

  柯熙來不及多問，就被戚桓抱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出發去陸府，柯熙這才問道“這麽急急忙忙的要去陸府，發生了什麽？”

  戚桓斟酌了一下，“我說了，你先不要激動。”戚桓將柯熙抱在懷裏，“今天我跟陸寧遠在街上碰到，說了兩句話，這時候陸府的家丁急急忙忙的找到陸寧遠說陸夫人發動了，情況不太好，陸寧遠急急忙忙回了陸府，我想著，陸府現在沒有主事的女眷，而你又跟陸夫人關係不錯，就想著帶你過去，也許能幫上什麽忙。”

  柯熙聽到戚桓說情況不太好，右眼皮就是一跳。

  馬車很快就到了陸府，戚桓扶著柯熙下了馬車之後，發現應行儒和孟晴也來了。

  兩人上前“參見公主，駙馬。”

  柯熙“不必多禮，先進去看看。”

  四人一同進去。

  到了院子，院子裏忙成一團，房間裏傳來應蘭芳淒厲的喊聲，陸遠風焦急地在院子裏走來走去，連他們來了都沒發現。

  有孟晴在一旁指揮，其他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很快就井然有序起來。

  隻是應蘭芳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是太痛苦了些，孟晴忍不住進了產房。

  剛進去，就聽到產婆一直在旁邊讓應蘭芳用力用力，手還一直按壓著應蘭芳的肚子……

  孟晴眼皮一跳，上去撥開產婆，產婆被弄懵了一下，看到孟晴，喝道“你是誰？”

  “把產婆給我抓起來！”孟晴吩咐完這一句，就不再管產婆，蹲在應蘭芳身邊，在應蘭芳耳邊道“蘭芳，是我，不要怕，現在，你聽我說的做知道嗎？”

  “大……大嫂……我不行了……”

  應蘭芳情況不太好，臉色慘白，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她雖然沒有經驗，但是後來也發現了產婆的不對勁，而且產婆按壓她的肚子，也讓她每次都感覺痛不欲生。

  “是我，蘭芳，你堅持住，我會幫你，你堅持住，想想你肚子裏的孩子，想想陸遠風，難道你想就這樣丟下陸遠風一個人嗎？”

  陸遠風……夫君……

  她不能出事，她要是出事，夫君一個人怎麽辦？

  見應蘭芳臉上有了求生，孟晴鬆了一口氣。

  柯熙幾人還在外麵等著，結果孟晴剛進去沒多久，就有兩個婆子壓著另一個婆子出來，應蘭芳的叫聲也停止了。

  柯熙眼皮子一跳。

  應行儒“裏麵情況怎麽樣，這個人又是誰？”

  “這……老奴也不知道，是大夫人吩咐的。”

  婆子是跟著應蘭芳從太傅府過來的人，稱呼孟晴為大夫人。

  “產婆有問題。”

  見應行儒沒有反應過來，柯熙開口道“方才我聽著蘭芳姐姐的聲音就覺得不對。”

  太子妃生產的時候，柯熙恰好在宮中，也在產房外聽到過太子妃的喊聲。

  所以在聽到應蘭芳太過痛苦的聲音的時候，柯熙就隱隱覺得不對勁。

  這麽一說，應行儒就明白了。

  隻是現在不是處理產婆事情的時候，各自臉色凝重地看著產房。

  又過了一個時辰，產房裏終於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

  隻是哭聲斷斷續續，聽起來也是弱弱的，不注意聽還聽不到。

  不一會兒，孟晴抱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出現。

  應行儒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孟晴神色恍惚，抱著孩子的手隨時都會鬆開的樣子。

  不等應行儒問，孟晴眼淚就先決堤。

  “夫君……蘭芳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