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殺魔怪消耗了陳洛八成的靈力。

  而這些鱗人雖力、速不行，但勝在生命頑強，數量繁多，若是被纏上，恐怕難以脫身。

  所以陳洛從未想過同這些鱗人對抗，

  他直接先以氣勢逼人，將自己身份抬高到與‘魔神’對等甚至更高的位置。

  我連你心中信仰的神都能輕易滅殺，何況這些鱗人？

  陳洛要塑造出這麽個形象，來令對方不敢輕舉妄動。

  “按照約定，你要同我講你這些年為此做過的事。”

  陳洛牽過蘇以的小手，餘光時刻提防四周，思緒洶湧，表麵淡然道。

  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刻。

  ——鱗人的源頭還沒有現身。

  “您是想讓那些官吏來捉我？”

  田村正臉色鐵青，臉上有著各三分絕望、無奈，各兩分無奈、辛酸。

  “不。”陳洛否定，笑道：“報官於我又沒好處，我為何要做這等吃力不討好之事？”

  “那是為得什麽？”田村正臉上帶著十分疑惑。

  “為了施舍你，還有這些人。”陳洛說得很直白，他指向那些鱗人。“將這一百兩作為交易籌碼，把你的秘密都傾告給我。”

  “你可當做我花錢買了你的把柄，雇了一個未來永遠不會再見的人做傭人。”

  田村正臉色緩和下來，他倒是不會在意什麽尊嚴。

  “您的大恩，老朽終生難忘，無以回報。”

  他鞠了三躬，隨後將事件的起因道來：

  “九個月前，我因俗世煩擾，於子白湖輕生，被那頭魔神所救。

  他說能予我、全村人世俗不能及的力量，將我們同化成那種鱗人，代價是會橫生出一種新的人格。

  不過這種人格，不會占據身體主權，唯有在觸發某些條件時才會出現。

  我讓我最憐惜的幺女做實驗，她生來少臂，不遭待見，成為鱗人意識回歸後，臂膀竟重新長了出來。

  我大喜過望，將一切都告知於她，讓她先消失在眾人視野裏，並謀劃著讓整座村落變成鱗人。”

  “.......”

  一件一件沉匿在深湖中的事情浮出水麵，

  陳洛雖心情高漲，卻也沒忘危機還在，他看了看月相，比起之前大抵過去了三十分鍾。

  他揉了揉蘇以的頭，後者有些困惑，也有些安心，隨後便聽陳洛道：

  “夜風吹得緊了，小妹有些怕。先把她帶去‘大屋’同其他人會合後再談。”

  誒？蘇以有些茫然。

  田村正有些猶豫，陳洛直接起身，不容回絕道：

  “帶路，邊走邊說。”

  田村正走在前頭訴說秘密，此刻他口中吐出的事情變得悲愴、複雜起來，

  他講到傷心處，便腳步放緩，又或者身形一頓，暗自流淚。

  陳洛見狀，很清楚他在等待著什麽東西到來，便加快腳步，立刻道：

  “快些。”

  近五分鍾過去，陳洛等人才到所謂的大屋，極其偏僻，但居住環境比那些泥胚房好過太多。

  “村長請回吧。”陳洛高聲道，對方遲遲不動，轉而眸光狠厲：“看來你是不願放過我們了。”

  “看來公子早就知道，我即是怪物本身了。”田村正眼神變得清明。“公子真是好算計，在這種情況下能與幾人齊聚。”

  “是。”陳洛點頭。

  “您是好人，但非強者，所以我依然會毫不猶豫向你揮刀。”田村正目光冷厲，“這是我最後的慈悲，將她交給我，允許你們離開。”

  “不必再談此事。”

  陳洛接下來的企劃需要蘇以牽線，絕不會在此放下她。

  他全部心神灌注在村正身上，稍有異動，就會動用戒指。

  ——在屋內時，田村正不懼陳洛以其為人質出逃，說明對方有所依仗。

  可那怪物不敢現於明麵、魔怪死也不現身，說明它害怕受傷，換而言之便是不夠強。

  這樣的怪物如何賜他保命之寶？答案隻有一個，他也是鱗人，他便是怪物本身。

  隻是‘第二人格’從未告訴過村正自己是怪物罷了！

  經曆這晚驚魂夜，陳洛也猜出，這些鱗人有遠距離交流的方法，

  所以他猜村正在等第二、第三頭‘怪物’過來，

  這種新的生命靠人而居，離這最近的小城有八十裏遠，即使它時速百裏，也要四十多分鍾才可抵達，更何況多半沒有。

  蘇澤聞聲走了出來，望見密密麻麻的鱗人，立刻進屋提刀喚人。

  “父親！你和雨叔快去牽馬，盡快！我們必須逃！”

  陳洛神色凝重道。

  目前他們還麵臨著一個嚴峻的問題——那些馬還活著麽？

  田村正冷聲道：“你們帶來的馬匹早在您擊斃那頭魔怪起，就被我讓人處理掉了。”

  “如您想的那樣，沒有把握我不會出手，所以我一直在等援兵。但左思右想，她實在太誘人了。”

  一顆巨型眼瞳綻裂血肉，從他的臉部長了出來，轉了一圈打量夜空，呈琥珀色：

  “所以，盡管您時間掐的很好，我也會纏上你們直至他的到來。”

  他的身軀開始膨脹拉伸、支離破碎，

  頃刻之間，血沫飛濺，

  鱗人的源頭——它的真實模樣展現在夜色中。

  仿佛黃水晶龍雕般，它近十米長的晶體蛇軀熠熠生輝，鱗片如刀，腹生出四隻彎曲狹長的利爪。

  沒有絲毫血肉之軀感。

  它太龐大了，龐大到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難以提起鬥誌。

  “我們太強了，擔心找不到適宜的容器，所以不輕易出來，而非畏事。”

  它提起爪，黃沙揚起，席卷起來宛如小型龍卷般，轟隆作響。

  “能否在我死前，告訴我一件事情。”陳洛抱起蘇以，用手蒙住了她眼睛，低語安慰道：“別怕。”

  “可。”

  “你們是寄生在人體內？”

  “上天給我們降下詛咒，幼年體脫離寄宿生命三十分鍾便會斃命。話已畢，在黑暗中死......”

  哧！

  璀璨到難以想象的劍光從陳洛手背迸發出來，

  一道聖潔的冷白虹柱貫穿夜空，裹挾著凜冽的破風之聲。

  這道劍光犁過長空，劍氣四溢，將地麵都給削平，徑直轟在鱗怪身上。

  刹那間，

  它被絞成了六百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