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蘭跟這兩位同房姨娘並不太熟，隻好找了個離放水桶處遠一些的牆角蹲了下來。講真她對能不能上土坑睡覺休息，不太在意，看幹稻草的顏色就知道它已被使用了好久，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曬太陽消毒，搞不好裏麵都是細菌或長了細小蟲子什麽的，人這麽不設防的躺坐上去，明天是個什麽情況還真不敢想像。

  還不如乖乖蹲牆角發呆，順便也好看下今天的收獲，把亂成一團的空間稍微整理下，把值錢的物品都往悶櫥櫃邊移移，解下抽屜，把幾個玉擺件的都放進去收好，四個小木箱按大小疊成一樹站桌腳邊，等她有時間再打開頂層的空角落裏。

  兩個姨娘知道三夫人品性，要換成平時也許她會為著三房的麵子或利益，會為她們爭取一二。可現在蘇府已抄家，她連自己的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怎麽可能還會管她倆，沒看到五小姐那麽識趣的自己找地方嗎？兩人也跟著蘇芷蘭學，走到她附近，擠挨挨的坐在了地上休息，這大半天下來，又是驚又是嚇的，讓原本打算做鹹魚混後院的她們也很不好過。

  還沒等監牢裏的人緩過勁，牢門口傳來了女差傳飯的叫聲。

  此時有人才想起，早辰到老太太處請安到現在，都快好幾個時辰沒有進過膳食，也沒渴過水，真真是又渴又餓。

  “不要急不要擠，每個人都有，一個個來啊！”女差送飯食從門口一路過來，時不時的傳來她的大呼小叫。

  雖然聞不到飯香，可一個個精養在後院的婦人怎麽餓得起，不由的開始期待起來。

  終於，兩個分飯食的女差走到她的監牢前，她們一個提大籃，一個提水桶，大呼小喝的把人叫到木攔前。用施舍般的口吻道：“這是你們進牢的第一餐膳食，所以我們趙頭讓關照些。每個人可以領兩個饃，一碗菜湯。以後每天領兩次膳食，早膳在辰時，晚膳在申時，不出意外的話，每人每餐有一個饃的。”

  多一個饃就是照顧，在蘇家人看來真真是個笑話。

  女差目光嚴曆的掃過站在木欄前的每一個人，繼續說道：“雖然這是監牢，我們都得按規矩辦事，但同為婦人，我們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有什麽特別需要，你們都可以提出來的，有辦法又合規矩的，都會盡可能的幫你們辦的。”

  “現在一個個排好隊過來領膳。”

  一開始真沒人上前，差不多過了有一分鍾，眼看女官的臉色開始變差。五夫人手牽著女兒走到了女官處給她福了個平輩禮，這才伸出了手掌道：“以後還要麻煩幾位，蘇周氏在這裏有禮了。”

  拿籃子的女官一直都沒出聲，她遞給五夫人兩個黑呼呼的饃，五夫人也不怕弄髒，往自己的裏衣袖裏一放，兩手臂曲著再次向對方伸出手，準備接菜湯。另一位女官看到她的動作倒沒說話，隻彎下腰身，手上的馬勺從低部轉了轉，裝了碗菜多的湯給她。

  萬事開頭難，之後大部分人都排隊領膳，大夫人還領了兩次，隻因老太太還躺著沒醒。蘇芷蘭排在隊末，等所有想領的人都領好後，她才走上前，手伸出木欄輕輕拉住剛才講話女差的衣袖，低聲道：“大人好，我睡不來土坑床，你看能不能幫忙想個法子？”邊說話，邊把一隻粗銀手鐲放進對方手裏。

  女官一點不遮掩，抬手掂了掂手掌中的粗銀鐲，嘲她會意一笑：“一會收碗，我會讓人送來的。”

  兩個女官回到她們休息的房間，那位拿手鐲的女官轉身就把它遞給了坐在一邊的趙牢頭。

  “誰這麽大方？這鐲子我掂著有三兩重。應該不會是那個老太太，難道是那個小庶女？”她把手鐲扔到桌上的粗布袋裏，裏麵放著幾個金手鐲、幾個玉掛飾，唯獨沒有銀飾品。

  “正是她來著！看五官應該長得不錯，可小臉黃黃的，看著就是個府裏不討喜的。擠不到土坑上，可不得睡地上。剛才分膳也是排在最後麵的，連幾個姨娘都能欺負她，怕是她保不住睡覺的地。”一直沒說話的拎籃女差緩緩說來，“不過，我怎麽會覺得她是個有心思的呢！”

  “保不住？就給她想個能保住的法子。肯花銀子，老娘就得讓她花得值。”女監之內，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下，這話她說得很自信。至於有心思，管她何幹？

  蘇芷蘭拿著三個饃，又半碗菜湯回到她原來蹲著的地方。也不理此時土坑上正對她行為議論紛紛眾人，開始咬了一小口饃，仔細咀嚼起來。雖然饃顏色看著黑，一股子純正糧食香味傳來，就是麵粒有些粗糙，怕嗓子不好受，所以她嚼得更仔細了。

  “呸！呸呸呸！什麽東西啊！母親我不吃我不吃啦。”一個被咬了五分之一的黑饃被人扔下了土坑，在泥地上歡快的翻了幾個滾後，停在了蘇芷蘭腳跟前，她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去。

  蘇芷茹跟個孩子似的，兩手扯著母親的衣擺不停的搖頭撒嬌。原本手中的湯碗此時也在土坑底部背朝天的晃蕩幾下，倒是沒摔爛。是要慶幸地上隻有泥土嗎？

  “好！你不吃。不要哭了，仔細娘心疼。”三夫人蘇吳氏低聲安慰了幾句，有些不走心，她撿起女兒扔在她身邊的完好黑饃，然後端起湯碗喝了口湯水，沒什麽味道，但她還是皺著眉頭把它喝幹了，從昨晚睡下到現在，差不多九個時辰沒有喝水，渴得有些難受。

  蘇芷茹看到母親喝湯沒有在繼續安慰自己，心裏就有些不舒服，眼睛骨碌轉了幾下，又朝四周看去，當看到蹲在牆角的蘇芷蘭時，她眼睛閃過一道亮光，‘騰’的站起身跳下土坑，兩三步走到蘇芷蘭跟前，伸手，大聲命令道：“把糕點拿出來！”

  糕點？難道？難道自己在老太太那拿的糕點被她看到了，蘇芷蘭一口喝光碗裏的湯水往邊上一放，站起身正想拒絕對方的無理要求。那曾想，土坑上的幾個女孩都看著這邊正蠢蠢欲動，和香香軟軟的糕點比起來，難嚼又咽不下的黑饃簡直是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