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了是個不眠夜。睡不著覺的又何止是周氏一人呢？！

  長樂苑，三爺生母羅氏的所住之地。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打破了夜晚的寂靜。也驚醒了沉睡的人。

  值夜嬤嬤聽到主子的咳嗽聲，趕緊起來點燃了油燈，給主子順了順氣，倒了一杯溫水，遞了過去。

  “姨太太，你怎麽還不休息呀？！雖然年已過，但夜晚還是有些冷的，你本來就有些受寒的，這幾日咳嗽的越發厲害了。還是得讓府醫過來看看呀！再這麽下去，你這身體如何能受得了呀！”

  “無礙！年紀大了，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有些睡不著了。這咳嗽是老毛病了，一到天冷就發作，天暖和了就會好的。每年都這樣，我都已經習慣了！三爺那邊現在怎麽樣了？三夫人醒了嗎？”

  “哎，三爺命人給那個通房小翠收拾出一間院子來了，還讓人去伺候著。小翠這次八成是要收成姨娘了。三夫人受刺激了一直到前不久才醒來！也不哭不鬧的，看樣子有些反常呀！”

  “我們的人還說，這三爺從三夫人房間出來後，就把自己鎖在書房裏麵，不吃不喝的，什麽人也不見。到現在書房的燈還亮著在呢。估計也沒睡著。”

  “你去讓人準備些熱粥，一些小菜，看著他吃完。就說這是我讓你這麽做的。作孽呀！好好的日子，你看他們過成什麽樣了。我早說過，那個小翠不能留，他就是不聽我的勸。非要把那個禍害留著。你看看現在這事弄得，一點都不讓舒心呀！”

  咳咳咳，又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聲聲刺耳。讓臉色本來就蒼白的羅氏，顯得更加的沒有血色了。

  “姨太太，你也別太著急上火了，這兒孫自有兒孫福呀！你呀還是先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呀！”

  咚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緊接著就聽到三爺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娘親，孩兒聽人說你這邊的燈還亮著在，有些不放心，特意過來看看。娘親，你睡著了嗎？”

  “是遠兒呀，進來吧，我還沒睡呢！正好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呢！李嬤嬤，去讓人準備些吃食過來，三爺估計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呢！”

  李嬤嬤見狀，立刻出去忙了起來。把空間留給母子二人。

  “遠兒呀，現在沒什麽外人在，你跟娘說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呀？！你打算如何處置那丫頭呀？！”

  “娘，我也不知道呀！我之前每次都讓人給她喂了避子湯呀！我也不知道這次是怎麽回事。如今鬧成這樣，我心裏也很亂。看著婉兒被活活氣暈了過去，我這心簡直是不得勁呀！我也不清楚，我們為什麽會鬧到這個地步。說實話，我之前在外麵玩歸玩，但那都是逢場作戲，我沒想過要給府裏添幾個姨娘的，可如今小翠懷了我的孩子，我又不能不負責任，我也不想那孩子出生以後，沒名沒份的。所以，我現在很矛盾，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罷了罷了，這次就讓我這老婆子做個惡人吧！由我做主收了小翠。她如果老實實的當個姨娘還好，如果想借機生事端，鬧得家裏不睦，那就別怪我下狠手了！去母留子的事情，在大宅院裏那是常見的。當初我就看出那是個不安分的，說了多次讓你把她打發了，你就是不聽，哎，這都是命呀！孽緣呀孽緣！”

  “想當年我也是身不由己，才當了沈府的姨娘。如果有得選擇的話，我隻想嫁個普通人，過著簡單的生活。好在老爺老夫人為人和善，待我們這些姨娘也是極好的。但一日為妾終身為妾呀！就算現在我們獨立過日子了，你也還隻是個庶子！”

  “不過，比起其他大戶人家，沈家也算是寬厚的了。可以說整個燕城，還沒有哪個庶子能帶著自己的姨娘過日子，更別提能有獨立的府邸的。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能夠聽到自己的孩子喊我一聲娘親，能夠在自己的府上當家作主。這些都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呀孩子，我們要學會感恩，學會滿足！我現在隻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日陷入後院的一些事非之中！”

  “都是兒子的錯！讓娘擔憂了！如今娘也是該享福的時候了！不用為兒子的事情太過憂心了！”

  咳咳咳，咳咳咳…

  “娘，你怎麽咳嗽的這麽厲害呀？！臉色怎麽這麽差呀！找府醫看了沒？府醫怎麽說呀？”

  羅氏忍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還是讓兒子發現了異常。

  “來人，快去請府醫來！快點！”

  “遠兒，娘沒事，一會兒就好了。你也不用太緊張了，都是老毛病了，不礙事！每年冬季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天氣暖和一些就又好了！我都習慣了！”

  一刻鍾之後，門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府醫提著箱子，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府醫張大夫有些無語了，這三房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呀，每次派人過來都是那麽的急。這大半夜的，人還在睡夢中呢，突然被叫醒了，哎，不想了，看看是怎麽回事再說吧！

  “張大夫，快給我娘看看，她咳嗽的厲害，看看是怎麽回事。需要用什麽藥材盡管說，我派人去準備。”

  “三爺，你也別太著急了，讓我先給姨太太看看再說吧！勞三爺在一旁等著。”

  沈三爺聽了後，立馬站到一旁。府醫上前給羅姨太把了把脈。

  “得罪了，麻煩姨太太把舌頭伸出來，讓我看看你的舌苔。”

  “張大夫，怎麽樣了？我娘到底怎麽回事呀？問題大不大？！需要什麽藥材你盡管開口！”

  “三爺，你也別緊張了。羅姨太也沒多大問題，主要是寒氣入體，注意保暖，我待會兒開點化痰止咳的藥，吃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姨太太這也算是老毛病了，平日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多吃些潤肺的食物。還有一點，切不可憂思鬱結於心。這樣不僅不利於身體恢複，還會加重病情。”

  “有勞張大夫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是遠兒太緊張了，聽到我咳嗽，非得讓人把你給叫過來。這讓你白跑了一趟。”

  “羅姨太嚴重了，我本就是府裏請來的府醫，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三爺是個孝順的，他擔心你也是一番好意。三爺，之前人多我一直沒好說，現在有些話我不得不提醒你。我觀脈象，三夫人憂思過度，之前生哥兒姐兒的時候又虧了身子，常此下去這身體說垮就會垮的。她還年輕，現在好好調理身體也還來得及，隻是凡事不能想太多了。不然以後很難再有子嗣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聽了張大夫的話後，三爺癱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整個人變得頹廢起來。羅氏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對著張大夫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房內又陷入一片沉寂。母子兩人誰也沒再說什麽了。

  曾幾何時，他和婉兒，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幸福小兩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變成現在這樣呢？！三爺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