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中計
作者:荼蘼      更新:2020-03-13 15:48      字數:3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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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漏過了十二下,偌大的氈房中站滿了人,但卻如同荒無人煙的山野一樣,四周格外寂靜。

  團龍明黃袍子,雕刻著雙龍盤柱的純金龍椅,皇上低著這目光,注視著麵前禦案上精美燒製的白窯九龍玉盞,裏麵漂浮著透綠的茶葉,是今年才進貢的頂級碧螺春。

  如今被熱水泡過舒展開的的茶葉漂浮在碧色的水上,晃動著讓人心神不定。

  皇上眉頭漸漸緊蹙,放在案上緊握成拳的右手突然舒展開來。

  然而就在這時,右手陡然一掌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劇響。在場眾人頓時奇奇跪地,異口同聲道:“皇上息怒。”

  蘇芮然跪在氈房正中,此刻也同他人一樣低頭不語。

  皇上聽了她的稟報會龍顏大怒,這原本也是在預料之中。

  旁邊皇後也眉頭微蹙,柔聲勸道:“皇上息怒,可切莫為此事氣壞了身子。”說完望了跪在地上的蘇芮然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皇上抓起案上的茶盞喝了一大口,卻一下子噴了出來,頓時一怒將手中的茶盞“哐當”一聲擲在地上,怒道:“這是什麽茶?怎麽是涼的?”

  張公公聞言嚇了一跳,隻能不住磕頭求饒:“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該死的奴才,在朕身邊當值這麽就竟然連這點規矩都不知道嗎?看來你是差事是當膩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張公公不住磕頭,每一下都“砰砰砰”的砸在地上。

  蘇芮然心知肚明,皇上之所以會如此,其實並非是因為知道德王叛亂的事,這件事皇上其實一早就應該知道。皇上之所以如此,隻是沒想到德王會對南宮淩不利,南宮淩那可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啊。如今南宮淩那邊尚且沒有消息,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安然無恙達到京城,身為父親,皇上如何不急。

  其實不光是皇上,在知道南宮淩那邊沒有消息之後,蘇芮然心裏也有一絲的後悔,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跟上去。

  南宮淩不要真的出什麽事才好。

  隻是此刻,沒想到皇上的怒氣會牽連到張公公,張公公是宮中的首領太監,也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了。若皇上真的因此遷怒了他,那豈不是等同於自己的罪過了嗎?

  如此以來,自己和張公公豈不是也要結仇了。

  原本她這個時候她不應開口,可想到此也沒辦法了,隻能硬著頭皮道:“皇上息怒,臣女以為如今最要緊的是確定淮王爺的安全,還有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果然她的話一出口頓時就起了作用,皇上頓時冷靜了下來,也不再追究茶冷的事,而是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望向張公公立刻吩咐:“你,快去把德王府的人全部給朕叫過來。”

  他還特地強調了一句:“朕的皇叔,還有南宮誠和南宮銘宣,一個都不能少,全部給朕傳召過來。”

  皇上停頓了一下,很快又再補充了一句:“他們若不來,就以抗旨不準抓起來。不管是皇叔還是誰都一樣,就說是朕的旨意。”

  “是,奴才遵命。”張公公立刻起身退下,路過蘇芮然身旁時,還對她投以感激的目光。

  蘇芮然鬆了口氣,倒不是因為沒有和張公公結怨,而是皇上已經下旨強行召回德王一行人。尤其是南宮銘宣和南宮誠,他們二人一回來,那就等於撤回追殺南宮淩的人了。

  這麽一來南宮淩就安全了。

  然而她剛一這麽想,突然瞧見張公公去而複返。

  皇上望著他眉頭頓時緊皺在一起,臉色已十分難看,冷冷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張公公不回答,隻是朝著皇上走了過來。

  就在在場眾人都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時候,突然瞧見跟在張公公身後一同進來的人,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因為跟著他身後進來的不是別人,一共有三個,依次是德王和南宮誠,還有南宮銘宣。

  蘇芮然瞧見德王和南宮誠的時候並不是十分驚訝,但是當看見南宮銘宣的時候,當真是大吃了一驚。南宮銘宣,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追著南宮淩去了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蘇芮然一直望著他,然而南宮銘宣一臉平靜的跟在德王和南宮誠身後,並不看她一眼。

  雖然不明白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但她卻隱約意識到不好。

  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人,這的確不是什麽好兆頭。

  想到這裏,蘇芮然忍不住雙手捏成拳,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衣擺,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三人。

  瞧見德王來得這麽快,皇上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詫異,不禁道:“皇叔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德王望了皇上一眼,卻是先找了椅子,竟也不遵照皇上依準,不慌不忙的坐了下來,這才回答道:“皇上不恰好召見微臣嗎?所以微臣就帶著犬子來了。”

  他如此目中無人的行為,讓在場眾人唏噓不已。

  皇上臉色難看,卻也暫時隱而不發。

  德王的目光在堂中一掃,最後眼神落在蘇芮然身上,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有明顯的不悅。

  蘇芮然同樣不動神色,甚至也不回避他的目光。

  最終,德王移開了臉,望向皇上,竟率先發問:“不知皇上為何事召見微臣?”

  皇上不欲開口,直接望了旁邊的張公公一眼,張公公會意,立刻將剛才蘇芮然所控訴的德王和世子意圖加害淮王一事說了出來,其中還刻意強調有淮王的護衛作證,證明的確有刺客襲擊。

  原本以為德王聞言會勃然大怒,誰知他竟是淡淡一笑,似張公公所言都與他毫無關係一般,轉頭又望了蘇芮然一眼,最終望向皇上道:“皇上,若臣記得沒錯,淮王是奉命運送獵物回京了吧,而現在卻有人來控訴微臣派人刺殺淮王,實在是可笑。”他的目光又再度落在蘇芮然身上,冷冷道:“而那所謂的證據,那些人在哪裏?你既在皇上麵前誣陷我,可將人證都全部帶來了嗎?恐怕你是帶不來了吧。”

  蘇芮然聞言一驚,頓時望向南宮銘宣。

  南宮銘宣麵無表情,而南宮誠卻是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回望她。

  這個女人一定沒想到,那些所謂的“證據”其實也隻是自己故意留下的,等到她一走,那些沒用的證據就會立刻被毀滅。這一切,都是原先安排好的,而等這個女人一旦獲罪,她就等同於落入自己的鼓掌之中,到時候還不是任憑自己的處置。自己原本誠心想求娶她為妻,誰知她竟三番四次不識抬舉,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此刻,蘇芮然已經意識到自己中計,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一語塞,德王便立刻指著她怒斥道:“大膽女子!竟敢欺瞞皇上!該當何罪?”

  “臣女不敢。”蘇芮然直冒冷汗,隻能堅持道,“臣女所言句句屬實,還請皇上明鑒。”

  德王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她,冷笑道:“屬實?你拿不出證據來誣陷本王,本王卻有證據證明你心懷叵測居心不良。”

  德王說完瞥了南宮誠一眼,南宮誠立刻會意,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他用右手的兩根手指夾著這封信,在眾人麵前晃了晃,一邊道:“諸位,這封信是蘇相府中夫人的一封高密信,信中便指出蘇家大小姐用心不良,想要陷害父王,意圖誣陷父王謀反一事。而且蘇夫人手中還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切。”

  蘇芮然望著南宮誠手中的那封信,原來嚴氏的那封信去了這裏。沒想到為了對付自己和脫身,她竟然不惜同德王聯手,隻是如此一來也未免是作繭自縛。她望向爹爹,果然瞧見爹爹的臉色已十分難看。

  嚴氏在背地裏同府外之人勾結,哪怕此次她真的成功謀劃脫困,要想讓爹爹重新冰釋前嫌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不過嚴氏自然也是清楚這個到底,如此她還肯這麽做,隻能說她心裏是當真狠毒了自己。

  “那麽敢問王爺?小女子如此精心謀劃設計陷害王爺,又到底是為了什麽呢?”她隻是一個婦道人家,並不涉朝政,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

  德王冷冷道:“你如此做自不是為了你了。”他的目光頓時落在蘇晁身上,接著道:“恐怕也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吧。”

  “不知王爺所言到底是何人?”她刻意反問,其實從剛才她就是明知故問。她很清楚,自己若是一追問原由,德王應對起來就一定會把關係牽連到爹爹身上。而即便知道如此她還是要這麽說,並非是刻意將爹爹牽連進來,而是要讓爹爹對嚴氏的行為更加深惡痛絕,想必此次之後,爹爹隻會越發不能容她。

  而這一次,她並不擔心,因為她十分肯定,爹爹一定不會有事的。

  德王聽了她的話,頓時麵露一絲輕蔑和得意之色,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於是對皇上道:“皇上,臣以為這件事恐怕和蘇丞相脫不了關係。蘇芮然之女如此陰謀算盡,在皇上麵前誣陷臣,想必蘇丞相不會說毫不知情吧。”

  蘇晁眉頭微蹙,卻不說話。

  但旁人都看在眼裏,他臉上卻沒有半分慌亂之色,隻是像在為一件類似於今日要穿什麽衣服之類的小事而苦惱的樣子。當然,堂堂蘇相自然也不會為這樣的事傷神的。

  無論在什麽時候,蘇相都是最讓人摸不透的人。

  “哈哈哈,蘇晁,你這是無話可說就是算承認了對吧?”德王越發得意。

  在場朝中眾人都沉默不語,事情發展到這裏地步,實在讓大家有些出乎意料,隻是卻不知蘇丞相和皇上該如何應對?德王向來囂張跋扈,這是眾人所不爭的事實。那麽皇上,到底會不會真的處置了蘇丞相呢。

  德王以為勝券在握,便越發肆無忌憚,直接催促皇上道:“皇上,事已至此,臣以為這件事還要好好調查才是,即便是蘇相也不例外,還請皇上將相府的人全部都好好查問一遍。而至於蘇小姐,如今已是證據確鑿,既然此事關係道臣,還請皇上將她交給臣來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