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妃整個人都被大大的錦被蓋著，小冬伸手一扽就將整個被子扯了下來扔到一邊。

  這於妃果然是大出血了，下半身所在的褥子都濕透了。

  不過好在她用金針暫時給封住了，不然就這出血量，不到一時三刻定然是一屍兩命。

  她正準備給於妃脫去衣服，露出肚皮，江太醫有些別扭又有些焦急的走了過來。

  “剖腹？這會不會太冒險了。”他別過頭，不看她的動作。

  “不會。”她惜字如金，手上動作也不停，於妃的大肚子很快就全部露了出來。

  “可是，老夫還從未見過女子生產需要動刀的……”他繼續絮叨。

  她將整個手掌貼在於妃肚子上，仔細感受了幾息，然後收回了手。

  孩子還在微微的蠕動，暫時還沒事，隻是母體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她得加快速度了。

  “現在非比尋常，把桌上的刀遞給我。”她盯著於妃的肚子，頭也不回道。

  江太醫隻得依言去拿刀，又遞給小冬。

  “我需要幹淨的紗布，越多越好。”她接過刀，又提了一個要求。

  他趕緊走開去找紗布，她則握著小刀，在那肚皮上來回比劃一下，直接劃了上去。

  給人動刀她不是第一次，但為了給人接生而動刀，這卻是頭一遭。

  她選的部位是下腹部，劃開皮膚的表層後，她又換了剪刀。

  於妃處於昏迷狀態也好，不然她這剖腹估計是進行不下去的，光這疼就不是一般人受的了的。

  她正仔細的一層層剪下去，江太醫回來了，抱著一大捧的幹淨紗布。

  “一會兒孩子取出來後，我需要立馬縫合傷口，出血多的話請你及時擦去。”她依舊是頭也不回的吩咐。

  “好的。”他抱著紗布直接走了過來。

  說話間，她已經剪到最後一層，終於抵達了子宮。

  隔著一層薄薄的的子宮壁，幾乎都能看到孩子小巧可愛的手腳，隻是孩子的動作力度也越來越微弱了。

  她屏住呼吸，剪刀微動，小心翼翼地剪開一道口子。

  羊水瞬間噴了出來，她將剪刀往旁邊一丟，一把抓住孩子的肩膀將他托住拉了出來。

  許是憋了太久，孩子渾身青紫，皺巴巴的，雙目緊閉，嘴巴也閉著，沒有一點聲音。

  “這，這……”江太醫著急的語無倫次了。

  小冬也有點著急，她著急要去縫合傷口。

  於是，她倒提著孩子的小腿，在他的小屁股上啪啪打了兩巴掌。

  “啊！你，你怎麽打……”

  “哇～哇～哇～”

  就在江太醫的目瞪口呆中，孩子小嘴一張，發出了一陣啼哭聲，聲音雖然不甚洪亮，但也算正常。

  隨著陣陣哭聲，他身上的青紫也肉眼可見的消退了。

  “孩子給你。”小冬將孩子拎起來抱好，又取過剪刀卡擦一下剪斷了臍帶，這才把孩子塞給江太醫。

  不理會江太醫的手忙腳亂，她快速的取來針線就開始縫合傷口。

  所幸出血量不算多，用不著江太醫，她自己就能應付。

  殿門口傳來腳步聲，她理也不理，江太醫抱著孩子迎著腳步聲走過去。

  “陛下，是個小皇子。”這是江太醫的聲音。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這是沈海的聲音。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這是無數其他人的聲音。

  接下來的聲音更雜亂了，她沒有細聽，手下飛快的穿針引線，總共七層傷口，終於都縫合完了。

  她這才活動了一下肩膀，鬆了口氣。

  似乎所有人都在外殿，忙著看新生的嬰兒，沒有一人進來這裏，似乎一生完孩子，於妃就被人徹底的遺忘了。

  她收拾起自己的一整套工具，沒有重新裝回皮袋裏，而是直接拿過來兩塊兒紗布包著，放在一邊。

  於妃還是寂靜無聲，她捏住她的手腕，片刻後輕輕的鬆開。

  這人救是能救，不過要付出的代價有點大，她不是個愛心泛濫之人，但若是診金能談妥她倒也願意出手。

  金針她沒有拔，現在若拔了這針，這於妃怕是頃刻間就能香消玉殞。

  沒有人進來，她就自己先打掃了一下戰場，將胎盤等物收在一處。

  又拿來桌上的藥瓶，用紗布沾著藥瓶裏的藥液將於妃肚子上的傷口仔細擦拭幹淨，然後裹上幹淨的紗布，最後將被子重新給她蓋上。

  這一切忙完，她正要出去，忽然垂在身側的右手被人拽住了。

  她抬眼一看，於妃醒了。

  雖然臉色蒼白如紙，但於妃的確是醒了，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卻惡狠狠的瞪著她：“你，你為什麽要救這個孩子？”

  她剛生產完，哪裏有什麽力氣，隻不過瞪了小冬一眼就氣喘籲籲，手也無力的掉下去。

  小冬看她一眼，想了想道：“有人付了我診金，所以我就救人，就這麽簡單。”

  她沒有說什麽孩子是無辜的，你這個做娘的怎麽能這麽狠心之類的。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不歸她管。

  她隻知道，她是大夫，拿了診金就該盡力救人，別的事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於妃扯了扯嘴角，慘然一笑：“嗬，到底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啊。”

  小冬沒有說話，轉身欲走。

  於妃忽然急道：“你能救我的對不對，孩子那樣子你都能救！”

  小冬扭過頭來，看著她笑了：“救你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隻是我的診金一向很高，且要先付。”

  這於妃變化也太大了，之前一心求死，並且不惜帶著腹中的胎兒一起尋死。

  但現在孩子順利生下來了，她反而改了主意，不想死了。

  這裏麵怕是又有什麽隱秘，不過她現在的好奇心不重，對這種事尤其沒什麽興趣知道。

  “你想要什麽？”於妃低聲道。

  雖然剛生產完，又虛弱的很，但她卻異常的沉靜，這讓小冬著實佩服。

  “你有什麽寶貝可以先說說。”有生意做小冬就不著急走了，並且還拖了一個凳子來坐。

  在充滿血腥味兒的產房裏，和剛生產完的產婦談生意，這還真是頭一次呢。

  於妃抿著嘴，眉頭擠出了一個川字，好半晌之後，她才歎了口氣：“我枕頭底下有本冊子，若在識貨人眼中可是價值千金，你可以取出來看看。”

  小冬站起來，探手進去，果然從她的枕頭下撈出一本小書。

  封麵上沒有字，但扉頁的右上角寫著一個小巧的‘香’字。

  她隨意翻了兩頁，內心裏不由翻起了滔天巨浪，這，這本小書竟然是本香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