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喪事雙雙
作者:專業不洗臉      更新:2020-10-17 15:51      字數:3247
  那日,李公公宣讀了一道聖旨,司徒起起沒怎麽聽明白,隻見李公公宣讀完聖旨後,來跟自己說了幾句話,也沒怎麽聽得懂。司徒寄緲笑著來圓場,於是李公公便跟他笑談起來。

  李公公走後,眾人都散了。太太很是喜歡李公公帶來的幾大盒子東西,用手摸個沒完。

  下午時,司徒寄緲在書房翻書,興趣漸濃間,忽聽人來傳道:“皇上駕崩了!”

  司徒寄緲作驚弓之鳥般站起來,彎腰指著前麵來傳話的小廝,久久不語。

  第二日,文武百官遵先皇遺旨,令太子即日登基。太子剛剛喪父,心緒不佳,坐在皇位上聽“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時,幾度哽咽。

  國喪,天下縞素。

  大臣之家一年內不得嫁娶,不得大擺宴席,不得聽音樂。

  是以,司徒府與李府剛開始準備的兒女婚事又停了下來。太太便病了。

  這天,司徒起起去看完太太回來,便一直坐在梳妝台前發呆。

  “你好像真沒有嫁人的命。”司徒起起喃喃道,鏡子裏的人兒,麵容家世都為雲國一等一的好,但還是挨不過命途多舛,“現在我是活不下去了。”

  一日一日又一日,身體的反應越來越強烈,雖還未顯懷,可事到如今,嫁不了人了,自己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

  若是平常之家,生也就生了,大不了被人指著後脊梁骨一輩子,這樣還能過。可偏偏是王侯將相家的女兒,且攤著像太太這麽一個“親娘”,那在前方等著她的,除了自殺還有什麽呢?

  太太話裏話外,無非都是讓她知趣,直接自行了斷罷。她們這樣的人家丟不起臉!

  司徒起起起身來到長廊下,坐住了,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心裏忍不住的泛起一陣惡心。

  老天爺,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樣戲弄我?!

  細細回想白得來的九個月的小姐生活,竟然都……都錯付了!當我一睜眼,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周圍的人全是那樣光鮮亮麗,個個都恍若神仙妃子,我是既驚訝又開心——這兒應該是天堂!

  後麵漸漸的知道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一直都想接受,可是我接受不了:眼睛看見的每一個地方都在提醒我,我以前沒見過這些,我不是司徒起起,我叫陳園裏。

  起初,我以為是老天爺看我上輩子苦了一生,讓我再重活一次,這次老天爺給了我這麽好的家世。

  其實這九個月我一點也不開心,我居然還是想自己以前的家。

  我也怕。

  提心吊膽過到現在,沒想到終究難逃一死。太太說,我一直病著,忽然病死了,也是情理之中,不會有人起疑的,除了李太醫一個人。

  太太還說,夜長夢多,就今晚吧。

  今晚司徒起起最好就死去。司徒起起心裏是願意的,隻因事情已經走到盡頭,無法再施。且,白過了九個月的小姐生活,也該為司徒家做些奉獻。隻要自己一死,那李丞相家的公子便解脫了,可以另娶他人,不用被自己謀算陷害。也許這才是命。更何況司徒超凃老將軍的門楣,自己是萬萬不敢玷汙了。否則,自己還能算一個人嗎?司徒起起想著,若要死的自然,便是“不小心”溺水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不知不覺竟一路到了荷池塘邊,然後靜靜的站著。現在還是白天,難免人多眼雜的,這一幕便被李太醫無意瞧見了,隻因太太讓人請了李太醫過去一趟,李太醫也不好丟下太太的人跑去看看,隻得匆匆一瞥便隨了一個丫頭子繼續往太太那邊去。

  從太太院裏出來後,經過塘邊時,李太醫特意四處望了望,隻見司徒起起已經不在了。沒有什麽異常的景象。

  傍晚時分,李太醫去了司徒起起的碧山苑,因丫鬟需得進去稟報一聲,方能通行無礙。他便站在原處瞧著遠處的夕陽。

  丫鬟去了那許久,方出來對李太醫道:“我們小姐出去了,還沒回來。”

  “可知去哪兒了?”

  “去瞧太太了。”

  李太醫點點頭,轉身便走。他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半夜裏,司徒府上上下下都被司徒起起不小心落水的事情給吵鬧醒。也不知他們的小姐是怎麽了,這都第三次落水了?

  府裏大家都在議論紛紛。司徒起起被人撈起來時,怎麽拍打都不醒,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太太聞言趕來,大哭不止,還是甄姨娘派人連忙叫李太醫去。幸而李太醫那時並未入睡,正在翻看醫書。

  一個年輕力壯的丫鬟將司徒起起剛剛背到房中,大家就隻見李太醫匆匆跑過來了,這會兒他也顧不得避嫌,直接上手探傷。

  過了許久,李太醫方慢慢轉身,看著太太道:“司徒小姐——歿了!”

  當下眾人的悲喜還有什麽重要的?

  ……

  太太連夜哭著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寄向遠方——漠北。

  漠北戰事正緊。

  李太醫遵先皇之命為醫司徒起起而來,今司徒起起已歿,第二日便回宮了。司徒府送他好些東西,都被他婉拒了。

  司徒府停喪七日。

  第八日,太太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一大早就收到老爺的回信。太太看了信後,上上下下打量了送信的人一番,方道:“你真的能把死人也救活麽?”怎麽看,這都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人,他身著布衣,連府裏的下人也比不了。可是老爺卻在信中說,此人有通天之本事。

  “你怎麽不回我的話?”太太見他杵在那裏不答,語音微怒。旁邊的司徒寄緲一幹人,道:“先生遠道而來,自是辛苦了。太太,這也不打緊,無妨讓先生去試一試,若先生真有此本領,也未可知。”太太揮揮手,道:“這也罷了,但願先生快些醫治,別耽誤了起兒的下葬。我看先生這身大紅衣裳,實在礙眼,就不跟著你們去了。”這人從開始到現在一言未發,別是個啞巴罷?

  府裏眾人,全是潔白的喪服,隻有送信這個男人竟穿了一身的大紅衣裳來。

  “我著紅衣裳救人,太太著白衣裳葬女。”這個送信的男人忽然笑了,“我不多說什麽,但望各位遵守大將軍的話便行。救活小姐後,我會帶她走。”

  眾人都以他不行,隻因是老爺讓來的,便都隨口應下了,為的是走個過程。心中都想,老爺打仗打糊塗了嗎?竟然信此人的話。敢問這世上若有能起死回生的人,閻王豈不得被氣死?老爺啊老爺,你愛女心切,也不夠至於如此荒唐行事!

  當下除了太太仍然眼睛紅紅的在治喪事,她這兒看幾眼,那裏說幾句,其餘人都隨在司徒寄緲和送信人的身後往司徒起起的棺木走來。

  到了,隻見棺木已經被全蓋上,司徒寄緲令人重又打開,回身道:“閑雜人等都下去罷,沒有吩咐,一個都不許進來。”

  於是眾人全部退下去,在外麵候著,隻留了司徒寄緲與送信的那個男人。

  “父親多年在漠北打仗,都是我管家,先生,不瞞你說,我並不信誰會有什麽起死回生術,你要隻是想假借此事,一睹姐姐的芳容,便看兩眼就走罷,我隻能把麵子給到這兒了。”司徒寄緲道。從他幼時起,姐姐的美貌便流傳在外,每一年,每一年,都有各種男人找各種借口想來一睹芳容,雖沒幾個成功看到姐姐的,但他們仍然樂此不彼——貪色極矣!

  但這個送信的男人是真有點本事,竟然從父親處著手,姐姐都死了,他也要尋到機會來。若不是礙著父親的麵,司徒寄緲真想狠狠的打這個男人一頓!

  隻見這個男人一直看著棺木裏的姐姐,司徒寄緲眉頭越皺越深。忽然,不知道怎麽的,頭也越來越暈,越來越沉,司徒寄緲緩緩的倒在地上,想喊人來,嗓子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發現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聽不見。

  突然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直直的打在腦海裏炸開,司徒寄緲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正要開口喊人,卻被眼前的這一幕場景給驚呆了:

  姐姐臉色雪白的從棺木裏站起來了,她睜著眼睛,與送信的那個男人四目相對良久,然後看向了自己。

  司徒寄緲這時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驚恐了,他瘋一樣的往外麵跑去,大喊大叫:“來人啊!來人啊!詐屍了!我姐姐詐屍了!她站起來了……”

  “你是誰?”在停放棺木的大廳裏麵,司徒起起正在棺木裏站著。

  她看著身上是大紅衣裳的陌生男人問道。

  “你是誰?”身著紅衣裳的男人微微詫異,反問道。

  司徒起起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良久方道:“我是——小姐!”說完眼淚滾下來。

  “司徒起起是我的妻。”

  司徒起起愣了愣,從棺木裏爬出來,橫著衣袖一把抹去淚水,道:“你就是李複知?我這是又活過來了嗎?”

  “嗯,你活過來了。但我不是李丞相的兒子李複知,我姓白,叫白捉裏。父母隻務農而已,很久很久以前便亡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