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須此時再不敢稱木風為“老弟”了。

  “老弟”的稱呼在相熟的兩部之間會顯得關係親近，但像漠雄部跟大薑，他跟木風，關係明顯沒到，再稱老弟未免就是托大了。

  而他改口“部兄”，已然是無可奈何加上滿心苦澀。

  “部兄”雖是客套，卻顯尊重——強者為尊，尊者為兄，無關乎年齡。

  木風示意長水自己去忙，而他徑直來到耗子須麵前坐下，自顧自拿起陶碗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耗子須已然從座位上感覺離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木風笑道：“老哥，坐啊！”

  耗子須一臉忐忑：“你想要拿我怎麽樣？”

  木風稀奇笑道：“老哥你想要我怎麽樣？”

  耗子須拿不準了，試探著問一句：“你不殺我？”

  木風笑問：“我為什麽要殺你？”

  耗子須詫異了，他仔仔細細看著木風神情，沒有發現一絲殺意，心底疑惑：“他真的不是要殺我的？”

  可他還是不敢放鬆下來，現在他已經不敢確定眼前少年大酋長的神色了——因為這少年之前給他的感覺就是傻裏傻氣的！

  木風看他驚嚇的樣子，搖了搖頭，笑道：“老哥，放心，要殺你我早殺了，何必要等到現在，你說對不對？”

  耗子須皺眉思索，似這才反應過來。

  但他還是緊張說道：“那你打算怎麽處置我？”

  木風笑著說道：“跟之前說的一樣啊，你不是不願意當大酋長嗎，你幫我去看著牛羊什麽的！”

  耗子須愣住：“你真的不殺我？”

  木風忽然咧嘴怪笑：“你就這麽想死？”

  耗子須一下子嚇得臉色慘白，連連擺手：“不，不要！”

  木風又微笑道：“這就是了，你不想死，我也沒有要殺你的必要，對不對？更何況你不是帶著你的族人都加入了我大薑嗎，怎麽說我也不能殺你呀！”

  耗子須這才想到自己的族人：“你，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放心，我說接納他們，就會接納他們，他們也不會缺吃少穿，更不用擔心危險。但是——”木風拉長聲音，“我說了，得按照我大薑的要求來！”

  耗子須一個哆嗦，他當真聽出來木風話裏的冷冽與狠辣之意！

  木風笑道：“你們漠雄部的情況我知道，你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漠雄部又是一個哆嗦：“你都知道？”

  木風點頭：“不錯，知道，你們吃垮了多少部落我也知道。但是現在我接納了你們，有本事你們把我大薑吃垮，沒本事就按照我的要求來！”

  耗子須沉默。

  他恍然明白自己至始至終都被眼前的少年人牽著鼻子走！

  可笑自己之前還篤定地告訴族人：這少年大酋長就是個傻子！

  現在失去了“自由”的族人應該恨極了自己吧。

  他雖然不知道木風在自己族人麵前說了什麽，但是如今自己與族人分開，不用想都知道，族人跟自己將不再一心了。

  至於他們接下來的命運，則全部掌握在眼前這個少年的手裏——包括他自己。

  他沉默一番，終於鼓起勇氣又問：“你真的打算讓我看管牛羊？”

  木風笑道：“當然，我，我們大薑向來說話算話！”

  說著他起身向外，說道：“不信的話我帶你去看看你將來要看管的牛羊！”

  耗子須將信將疑，強自按下哆嗦，跟著木風走出房門，出了土樓。

  他來時雲裏霧裏，腦袋渾渾噩噩，此時方才看清周圍情形。

  比所有他之前見過的高強都要高的院牆、黑色坐騎、各種牲畜的叫聲、往來忙碌的幾百人……

  耗子須滿臉震撼，滿心苦澀——他之前還想著帶著族人吃垮這個部落，取而代之，沒成想他們整個漠雄部被人家給“吃”下了！

  木風領著他來到西麵院牆，負責看門的人給他打開了通往牛圈、羊圈等牲畜的大門，剛一進門，耗子須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整個圈舍明顯是建在緩坡上，緩坡上的樹皮都被蹭得溜光水滑的。

  哪裏有幾百隻牛羊？

  光是這些牛他就數不清，不知道有多少！

  隻見漫山遍野的牛在圈舍裏出現，或是三五成群吃草，或是七八成片臥倒休息，又或者是十來頭牛排成一排輪番喝水……

  耗子須看得眼花繚亂，心底震駭：“這，這得有多少牛！”

  他眼下隻是驚歎於牛的數量，再也生不出要把它們吃完的想法了——他明白了這些東西不屬於他們漠雄部，能不能吃也不是他們說了算！

  木風看著耗子須震撼模樣，笑問道：“老哥，怎麽樣？”

  耗子須下意識回答：“好，好！”

  至於好什麽，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木風於是又帶著他看了一下羊圈、鹿圈跟豬圈。

  耗子須看得已經不會說話了。

  他整個人差點又成了之前的渾噩懵圈狀態。

  木風瞧著差不多了，這才帶他離開牲畜圈舍，等他徹底清醒過來，這才笑問道：“怎麽樣，老哥？”

  耗子須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想了想之後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哦？”木風察覺到耗子須的鎮定，笑道，“說說看！”

  耗子須點頭，此時竟然變得十分平靜，猶豫了一番之後才說道：“你讓我看了這麽多的牲畜，遠不是我能想象的多，這就意味著我見了這些東西就離不開你們大薑了。不離開，我不會死，離開了，就會死，對嗎？”

  木風眼睛眯起，也不隱瞞，笑道：“不錯！”

  耗子須眼神驟縮。

  事實上剛才的話是他猜測而已，但木風雲淡風輕的承認馬上讓他又緊張起來。

  因為他從木風身上感受到了那種真正的長期身居高位者的氣勢——喜怒不形於色，殺人或留人也就在一念之間！

  明白這一點之後，耗子須徹底明白了，他不是眼前這個少年大酋長的對手，即便是那個被他奉為至聖的老酋長也不行！

  這下子耗子須徹底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認命說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木風這才笑道：“簡單，留在我大薑，看著我大薑怎麽強大！”

  耗子須愣住，先是錯愕，繼而竟然心情激動，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