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乞買在竹樓下很恭敬的朝康王拱拱手說，“康王殿下突然駕到，令我寒舍生輝，此時此刻我更要對尊王妃表示感激，要沒她攔著，完顏晟早就沒命了。”

  康王道，“你看看這位是誰。”

  他回身和吳乞買示意金使，看吳乞買眯起眼睛端詳了對方兩下，好似忘了是誰，便說，“杜公美鼎鼎大名怎麽你不識？特意來議和的。”

  吳乞買這才想起來，連忙說，“想起來了。”

  杜公美有點兒沒麵子，在宋國的宰相、兵馬副元帥位子上反戈投金的重要人物，吳乞買是故意不認得還是怎麽的。

  他上前躬身說，“小臣杜公美，奉攝政王之命來看望陛下。”

  吳乞買說，“宰相好麽？”

  杜公美知道吳乞買說的是他的長子完顏宗磐，宗磐死了可杜公美不敢說出來，隻能說，“他很好，攝政王對宰相很夠意思。”

  康王道，“我們上樓慢慢談好了。”

  上樓入座，吳乞買的充容和修儀上前給倒茶，康王看了看茶盞裏，皺著眉頭道，“怎麽能給國主喝這樣的糟茶！”

  他對門口的一個侍衛說，“你快去請舅爺來說話，順便讓他多帶點好茶來。”

  吳乞買自然不會因為這一聲“國主”就亂了方寸，這是趙構客氣。

  但前些日子要殺他，這又說議和，前後可都是昏德公的旨意。

  不管真假總是個好兆頭，而且真正左右局勢的人就坐在他的竹樓裏，吳乞買不敢大意，便道“議和是好事，不知貴我兩邊是誰先提出來的。”

  杜公美說，“幾乎可以說是同時提出來的。”

  吳乞買道，“陝西同河淮的戰況我已有耳聞，不知上京要掏出多少錢。”

  杜公美以略帶得意的口吻說，“大宋官家體恤我們，每年給上京十萬歲幣。”

  吳乞買吃驚的看康王，覺著不可思議。

  康王正襟危坐，點頭道，“其實我們是親戚，不知國主還記得完顏妟否？那是孤的妾室，如果罷兵議了和，我們周濟一下窮親戚沒什麽大不了。”

  杜公美說，“康王殿下有的是錢！”

  康王說，“為示議和的誠意，孤在江北一見到杜尊使，便已派人護送唐古慧兒、兀顏彤前往上京了，估計她們快到了。”

  吳乞買眼中一亮，又熄滅了，心說慧兒已是他人之婦，還遣她作什麽！

  康王道，“國主不必多慮，孤的大哥隻是想氣你，他比孤王潔身自好，心中隻有我大嫂朱皇後，孤給你打保票你不信，王妟你總能信吧？”

  吳乞買道，“那麽完顏晟再得感謝康王了！我的那位小堂妹是八叔的掌上明珠，被八叔父嬌慣的不知天高地厚，幸得大王收留……那麽……兀顏彤呢？”

  康王道，“兀顏彤最迫切的是回去找她的家人，可是沒有議和她也不能成行。”

  吳乞買知道，兀顏彤已被康王不潔身自好了。

  康王道，“貴皇後去上京隻是打一打前站，和議定約之日，孤將禮送國主回上京！絕不食言！”

  吳乞買愣怔著不能說話，聽到門外韋淵來了，肥胖的身軀剛剛能從竹樓的內室門蹭過來，親自捧著兩罐好茶。

  修儀和充容再去換新茶來，往桌上一放香氣撲鼻，吳乞買暗道，“但願我命如這茶氣。”

  康王對舅爺說，“往後不必限製完顏國主的行動了。”

  韋舅爺欠身，不解的看著康王。

  康王道，“從今日起，臨安城內城外任由國主自在出入，可以去西湖泛泛舟登山覽勝，拜拜鳳林寺走一走蘇堤，尊使離開臨安前可以隨時來看國主。”

  “不過，”康王說，“興許有的人並不讚同議和，要千方百計破壞之，國主的安危不能有一點疏忽，舅爺你要安排得力的護衛，身手要好，要能保證國主的安全。”

  康王來後短短的功夫，塞給吳乞買的信息量太大，送皇後，送歲幣，送好茶，送自由，送護衛，還沒等他消化一下，康王殿下起身要告辭了。

  吳乞買慌忙的起來相送，哪怕康王帶來的是夢，那也是好夢。

  康王還特意留下了舅爺，建議韋舅爺立刻商量一下吳乞買出行的護衛之事，吳乞買怎麽看都不止是夢啊。

  他將康王送出竹樓，康王還對他說，“如果國主此時想往上京送封家書，你可以寫，孤給你安排信使傳遞。”

  吳乞買唯唯稱謝，拿不定主意寫還是不寫。

  ……

  康王回到府中時天色還早，到幾間屋子裏看了看，邢秉懿和田春羅、扈三娘還都沒從張府回來，他去見了小潘。

  潘娘子正在她屋子裏床上躺著，一見他進來想起身，但動作極不方便，康王示意她別動，坐到她的床邊來。

  小潘不高興，還不能表示的明顯不高興，還得讓康王看到不高興，還不能惹的他太煩了起身走開，姿勢很不好拿。

  隨著王府中的人越來越多，小潘有危機感。

  康王說，“三哥為國戰死了，身後總得有個頂香燒紙的。”

  小潘嗯了，不接話。

  康王說，“太後說的好，我們以後還有機會，不然你讓三嫂怎麽辦。”

  小潘說，“我還能有多少機會，就是個通房丫頭！”

  康王聽樂了，“你是賢妃呀。”

  小潘有了膽氣，再道，“皇帝都讓了哪有賢妃了，三哥的遺命奴家知道，三嫂已被三哥休了她不再算三哥的人了，三哥命他到康王府生活意思很明白，難道她不能生？”

  康王暴喝道，“給你臉了吧！”

  說著，騰的長身而起大步出了屋子，“叭”的一聲把門要摔掉了。

  隻聽小潘在屋內“哎呀！”著喊了兩聲，康王站在屋外本想走開，此時不明屋中情況便沒動，又聽她在裏麵喊腹痛，一陣緊似一陣了，他招手喚過兩名女侍衛，讓她們趕快去請太醫。

  邢秉懿和田春羅從張府回來時，大內中已經傳出一個嬰兒的哭聲。

  從潘娘子的屋裏出來後，兩人都很高興，田春羅看到康王，笑問，“她還差半個月生，大王你是怎麽整的。”

  康王臉色不陰不陽，不答聲，田春羅說，“快給公子定個名字吧。”

  康王說，“不定，等抱到金州讓三嫂定。”

  邢秉懿一看，張穠那事兒的進展還是先別告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