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等的就是這句話。

  秦會之在殿外不提這件事還好，趙佶也覺不出哪裏不妥，一提，反倒讓趙佶意識到，秦會之在謙恭的表象下，正在不停的伸手對他施加影響。

  經過了北狩的道君，再是以前的道君，他好煩被誰支配。

  調呂遠直到身邊，鑄幣，這兩件大事被暫且緩行，看上去理由很充分，趙佶想不這麽做也不能夠，但晉升喬貴妃應該緩緩了，也別秦會之提個啥他都點頭。

  但是，將來難免會傳到喬貴妃的耳朵裏去。

  趙佶先和韋娘子商量，更顯得他在心幕中以韋娘子為重，喬貴妃萬一要是不高興，也惱不到趙佶了。

  他立刻道，“娘子一句話點醒了我，那就依娘子罷。”

  從韋娘子的反應上看，趙佶幾乎一下子達成了三個目的：敲打秦會之，拉近韋娘子，還不被喬貴妃惱恨。

  他心裏興奮著，再看韋娘子不到四十五歲的年紀風韻不減，真叫人心動，於是便道，“移駕頭一晚朕想宿在你這裏，你準備準備。”

  韋皇後還記著秦會之的事，晚上便對道君說，“秦會之能殺死金軍看守，領著夫人逃回來，怎麽又會被雁翎那幾個女子打呢？”

  道君說，“對手不一樣吧，對雁翎他哪敢還手，所以隻能幹等著挨打。”

  居中調停的身份和能力和感覺，真的很不賴，道君雄風漸回了。

  韋娘子也要進一步試試趙佶對自己重視到何種程度，她乘熱打鐵的說，“官人身邊要有一位可文可武的重臣，張德遠入樞密，可年紀有些輕還要磨煉，趙鼎和呂元直既然都來不了官人身邊，奴家看李綱比他們兩個都強。”

  趙佶說，“還真是！我們在鎮江時，想想最得朕心的便是李綱。”

  韋娘子說，“這人剛正不阿，年紀也大了，官人不該叫他在荊州一味的勞力，對社稷盡職盡忠的老臣，官人一向不虧待的。”

  趙佶說，“既然娘子也看好李綱，明日我便下旨叫李綱來建康！再不與誰商量了，我要升他金紫大夫！”

  韋娘子道，“官人好魄力！”

  她知道，此時此刻康王最重仗的是西嶽，吳芍藥又認了嶽老夫人義母，嶽雲又認的餘麗燕義母，這個關係極好理清。

  李綱這種又倔又直的人能和嶽飛在一起長久共事，自然兩人是朋友，那麽提升李綱的位置就是幫了康王。

  這一回合看著雲淡風輕，但雷電暗蓄，真正的贏家居然是韋皇後。

  秦會之等了兩日，沒見趙佶對喬貴妃有什麽動作，還下達了召李綱入對的旨意，他明白自己在眼下這種時候步邁的有點大了。

  趙佶遠非他想的那麽好左右。

  好在道君對他熱情依舊，秦會之有如劫後餘生。

  無事時他與馬副都統小酌，馬副都統說到了在運河上捉吳乞買的事，淵聖當時好像急壞了，估計也無法承受兄弟捉了吳乞買，而被哥哥大意放走的後果。

  馬副都統說，“當時澉浦鎮的那位王娘子那麽不客氣的當眾搶白過淵聖，淵聖對她都沒敢回一句嘴。”

  秦會之覺著不可能，就算那位姓王的小娘子因為丈夫受了傷心情不好，也不看看淵聖是什麽身份？

  這日，給邢娘子的回信擬好了，拿給道君看時，道君對秦會之說，“天眷大宅還有幾個婕妤和夫人要來，你去康王府送信，順便接人。”

  雖說身上有傷，秦會之依然樂於此行。

  不但可以找機會拉近一下秦府同康王府的距離，博取一下邢娘子的好感，禮部侍郎親自去澉浦鎮、表彰一下見義勇為的百姓是份內之事。

  回府後同夫人王氏交待了兩句，秦會之便出發了……

  淮北的戰事想不到這麽快便出現了相持的意味，大勃極烈完顏宗翰親率二十萬大軍南下，戰果卻沒達到他的預期。

  想一想夠難為情的。

  他在滅遼和攻掠陝西的戰事中，已經形成了不易改變的思維定式，不到淮北親自試一試，他根本意識不到。

  山地戰和平原戰還是有區別的。

  當年宗翰與二皇子宗望陷落汴梁太順利，宗望本身就不弱，還有宋國的降將領路長驅直入，宋軍那時候太慫是一方麵，措手不及也算一方麵，金軍一眨眼兵臨城下，得手後撤的也快。

  平原作戰和山地戰還是有區別的。

  宋軍損了楚泗州鎮撫使趙立，宗翰也痛折了溫迪罕、孛術魯、斡準勒硌三位孛堇，死了謀克多名，再看看同他周旋的宋軍才多少人，宗翰感覺這一階段的作戰效果還不如四太子宗弼了。

  陰差陽錯，擅於山地戰的跑到淮北來，擅長平原野戰的四太子在黃天蕩吃了大虧，這次才執意去陝西，兄弟間有隔閡，才便宜了趙構。

  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汴梁一直占據優勢，那麽陳州缺糧的局麵就未到最緊要的關頭，將來還可以向汴梁靠攏。

  宗翰給斜寶去信，汴梁的攻勢適當再加緊些。

  斜寶則給父親回信：婁室的親管謀克徒單合喜，在率兩千多人從潼關撤至修武一帶被義軍以暗箭射殺。兩千多人馬群龍無首時，四太子去了，人馬都被四太子接管了。

  徒單合喜是婁室的人，婁室是大勃極烈的手下，自然這些無主的人馬也該投奔大勃極烈，斜寶想抽功夫回大名府一趟，朝四太子當麵要人。

  誰知四太子好像知道奪人理虧，率著這些人馬在大名府、相州的民間一頓搜刮，籌了不少糧草，派人護送到汴梁來支援寶山大王。

  完顏宗翰趕緊給次子去話，兩千人馬千萬不要了，宗弼你四叔看來在陝西人虧多了，不然不會這麽下作，大敵當前不要搞內訌，你看看是不是已經有效果了？

  另外斜寶你再打聽一下，怎麽未聽老三宗輔的消息？

  凡是意識到的問題，對於完顏宗翰這種層次的人來說就不算大問題，許多的過失都是在自認為無比正確的時候犯下的。

  完顏宗翰安慰過寶山大王，在淮北也該變一下了，窮則變變則通。

  陳州打法僵化，好像被嶽飛掌握了，平原本就便於機動，又利發揮馬軍，可是宗翰好像被一座陳州絆住了，反倒是西嶽宋軍一直在機動。

  他又有了主意，可充分調動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