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挑出五名騎馬好一點的侍衛，與兀顏彤下山去了，山上的人再等，這下子更不敢大聲說話了，所有人又擔心起餘麗燕和嶽雷的安危來。

  斡勒妹總不能令氣氛太尷尬，要找些話說，竟然和十帝姬說了一句，“賽裏抽的哪門子風啊怎麽敢跑到這裏來了，他遇到了康王，能隻身從鞏縣跑出去便是命大。”

  十帝姬說，“你和元妃能跑過這邊來也是你們的命好，比我們姐妹們強。”

  她撩開六姐趙富金額前的頭發，在太陽穴的上方青了一大塊，如果那一拳正砸到太陽穴上，富金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斡勒妹知道自己的話太分不清敵我了，偷偷吐了下舌頭，對她道，“是啊是啊，我們從燕京上車時可沒想到，現在我可不想上京還是燕京。不過我說的可是實話，比他們厲害的有的是，在康王麵前全都落馬了。”

  侍衛們找到了話題，便對兩位帝姬說起了北來路上的事，他們在揚州斬了郭仲威，又在宿州大破了叛將李成五六千人馬，李成被活剮了，而康王所有的人還不到他的一半。

  十帝姬說，所有到過汴梁的金將都該死。

  六帝姬沒有說話，她擔心的是還留在金國的那些人，她和十姐在鞏縣遇救，如果賽裏和設野馬都死了，完顏宗翰不但不會善罷甘休，發瘋都有可能，她們的命運可就不能再預知了。

  ……

  餘麗燕和嶽雷此時已經跑迷路了，賽裏領著人在後邊咬的很緊，還不能隻讓金軍看到追的隻有兩個人，而且裏麵還沒有帝姬，兩人隻要見著岔道兒就拐，跑快了還要等一下，稍稍給他們露一下影子。

  到最後有點慌不擇路，有路就跑進去，本來追賊的時候天剛剛擦亮，誰也沒留意路上，這次再往回跑時又是另一番景致，根本管不了哪兒是哪兒了，有路就跑。

  餘麗燕準備將金軍帶離帝姬藏身的地方遠一點，然後再想辦法脫身去找康王，但她和嶽雷也未在熟悉的地麵上，隻能先脫身要緊。

  兩人從小路上穿過了一片荊棘叢，後邊是一條平坦的鋪石大道，兩邊對列著石刻的雕像，比人還高的羊①，臥牛，大象，旁邊站著穿了芒鞋的馭象者，模樣古裏古怪。

  再遠處左右闕台對立，好像是康王所說的鵲台乳台，盡頭是綿延的城牆，牆上建著角亭，在一道洞開的大門外，立著一對隻拿兩隻後腿站立的石獅。

  林子後邊馬蹄聲漸漸的又在迫近，餘麗燕和嶽雷顧不的多少了，就以石像為掩護，往大門處跑去。

  從唐高祖李淵開始，後妃都是附葬在帝陵之中的，不會單獨起陵，到了本朝又恢複了漢代的規製，後妃單獨起陵園於帝陵的旁邊，隻是規模較小一點，附近還有宗室子孫和當朝重臣的陪葬墓，因而，雖說此地是八陵，但園子卻更多。

  嶽雷下了馬，發現大門上的門扇子早就沒有了，他和餘麗燕牽著馬匆匆往裏走，近處有一對宮人，刻的惟妙惟肖，一對內侍雕像體態微胖，神情拘謹，手持著球仗和拂塵，兩根盤龍的八角石柱，頂端雕著蓮花。

  聽著門外不遠處，賽裏已經帶著人追過來了。

  餘麗燕也隻能拉住嶽雷趕緊的躲藏起來，暗自擔心有沒有後路可走。

  好在大門裏麵刻像更多，依然有石象和馴象人，好像是儀仗隊的先導，後邊是石刻的瑞禽瑞獸石屏風，馬頭禽身、鳳尾，朝南立於山石上，下角雕有一隻獨角小獸龜縮於石洞內，頭向上探望。

  再後邊是儀仗馬和控馬官，再後麵又是虎、羊，六個戴著鼓帽翹胡子的外方人，手裏捧著貢物，後邊又是武將文官，有的已經倒在草叢裏了。

  石像沒有五六十座也少不了幾個，餘麗燕和嶽雷拉著馬走在其中，心通通亂跳，賽裏已到了南神門外，趕的不再那麽急，吵嚷聲卻增多起來，但讓他就此離開卻不可能。

  餘麗燕沒辦法，隻能再往後走，不知道還有沒有退路。

  武將後頭是文官，再向後又是足足七八百尺的一座小城池，半開的城門外站立著兩座戴盔甲、持斧鉞的武將，一眼看上去雙眉緊鎖、不勝其哀，仿佛對餘麗燕說，“你怎麽偏偏撞到這裏來，那就自求多福吧。”

  嶽雷牽馬先進了門，待餘麗燕也進去後把門合嚴，卻沒有栓杠，看來嶽雷也擔心了，餘麗燕悄聲對他道，“走一步算一步，我們進去還拿對付設野馬的方子試試”。

  聽著外麵腳步和人聲嘈雜的湧進不少人來，有金軍說，“王妃她們肯定在裏麵，這下叫我們堵個嚴實的，看她們往哪兒跑。”

  賽裏說，“她還算啥王妃，趙多富她倆不喊那一聲，設野馬也不會死！”

  有人拿刀砍石像，發泄著怨氣，“我們六百人出的上京，才剩下四百。”

  賽裏說，“快往裏搜，別在這裏多耽擱，兩個帝姬是我們的護身符，別傷她們，等回到上京我就讓她們做粗使的下人去！”

  “大王，門關著呢，她們一定躲到了裏麵，弄不好我看趙構也在這裏，他帶的人超不過幾十個。”

  “愣什麽，還不快打開它！”賽裏說，“再磨蹭下去，山外邊宋軍的馬軍都該合嚴了，還怎麽跑。”

  兩個小校上前，拿槍杆子頂了頂兩扇大門，居然一下子把它頂開了，他們“蹭蹭”的兩下躲到門邊。

  賽裏罵道，“跟著本王混，什麽時候你們的膽子變的這麽小了，簡直比守汴梁的宋軍都不如了！”

  他立馬在大門外往裏麵看，替自己壯膽道，“老子帶著四百人，再捉住了帝姬或趙構，料想沒有人能攔住我們過河了。”

  裏麵的正當麵隻有一座分作三層的土丘，五六十尺高，方圓不過百步，上麵柏樹成林，縱橫如織，看來裏麵人要藏也就是藏在土丘的林中，真不該超過去幾十個人。

  賽裏不進門，仍給手下打氣道，“下麵不知埋的又是誰，隻是今天我們可沒功夫細研究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