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站在閣樓的窗邊，拿著望遠鏡觀察了許久公寓外的街道和周邊，這才轉身坐回沙發上。

  在末世，謹慎點總是好的。

  父子倆住的閣樓房間麵積不小，有近二十平米。床、桌子，沙發，櫃子，一應家具都不缺，甚至還搞的很是整潔衛生。

  路卡斯挨著父親浩克坐在床邊，他看著陸飛有點害怕緊張，轉眼看向羅比卻一點也不怵。

  和兩人打了個招呼，浩克去角落裏的簡易廚房燒水了，他從一家中餐廳裏找到一個壓縮的天然氣罐，很奢侈的能燒東西吃喝。

  三人互相看著，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哄孩子，傑克可不擅長。

  哄女孩之反而有一套，畢竟女孩子都是顏控。

  還是羅比先開了口。

  “路卡斯，你是不是認識我啊。”羅比演技在線，笑著伸手去逗他。

  “嗯，你是哈莉奎茵，小醜女。”

  “姐姐是演員，那是我演繹的角色，我叫羅比，很高興認識你。”羅比伸出手去，笑嘻嘻的要跟他握手。

  “你騙我，阿姨，你穿的是小醜女的衣服，除了沒有棒球棍，你們倆長的一模一樣。”路卡斯往後縮了縮，搖頭道。

  “你說的對，她就是哈莉阿姨，路卡斯是吧，給你，這是巧克力，還記得有這種東西嗎？”陸飛掏出一長條巧克力，笑著遞了過去。

  羅比生氣的看看兩個直男，憤然扭過頭去，你媽才是阿姨，你全家都是阿姨。

  浩克拎著小水壺走了過來：“拿著吧，傑克叔叔是好人，他給你的東西都能吃。”

  路卡斯聽爸爸這麽說，立刻搶了過來。

  陸飛幫著浩克往幾隻玻璃杯裏倒熱水，他掏出幾個紅茶的茶包放了進去。

  三人捧起了杯子，吹著氣，浩克想了想，拍拍狼吞虎咽吃巧克力的路卡斯肩膀。

  “兒子，去樓梯口守著，爸爸有話和叔叔阿姨說。”

  “好的爸爸，能把手槍給我嗎？”路卡斯指指櫃子上放著的一把M1911A1。

  “沒子彈了，有人來，通知我們就行。”浩克遺憾的搖搖頭道。

  “這麽小，你就讓他用槍？不怕走火誤傷嗎？”羅比大驚道。

  “那也沒辦法，我經常一個人出去找吃的喝的，留下他一個人在家太危險了，上次我不在，有幾個黑幫的人衝進來過，好懸沒發現躲起來的路卡斯，這世道！”

  “沒事，男孩子嘛，教會他保護自己很重要。”陸飛笑笑，拖過邊上的背包，假意掏摸了一番，從空間戒指裏掏出了一盒子彈。

  “路卡斯，叔叔的P14子彈和M1911A1通用，也用的是11.43mm口徑子彈，我送你一盒，拿著，去樓梯口慢慢裝彈吧。”

  “不可以！子彈是末世最寶貴的資源，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怎麽能收。”浩克大驚，連連擺手道。

  路卡斯露出失望的表情，卻不敢反對爸爸，癟嘴低頭不語。

  “這有什麽，我給孩子的東西你插什麽手，路卡斯，拿著！”陸飛強行將一盒子彈塞在了路卡斯手裏。

  路卡斯破涕為笑，一把搶過，又抓起櫃子上的槍，飛一般衝出房門。

  浩克勉強笑了笑，不說什麽了，接下來他的要求才離譜，這點小事也不糾結了。

  “我運氣一直沒好過，今天才算上帝開眼，遇上了兩位。”

  “你有什麽大事要說吧，打發走了路卡斯，再看你憋的通紅的表情，應該不僅僅是要感謝我們。”羅比娛樂圈混的，最會察言觀色。

  “沒錯，羅比小姐，本來你們救了我，除了感激我應該什麽情緒也沒有，隻是有些話現在不說，可能真要了路卡斯的命。”

  陸飛深深看了眼浩克，從他的呼吸和微表情感覺出浩克的情緒很自然。

  輕聲道：“說吧，能幫就幫。”

  “我活不了多久了，大概還有十幾二十天吧。”浩克淡然道。

  羅比大驚，剛想插話，陸飛拍拍她大腿微微搖搖頭，羅比強忍著閉上了嘴。

  “我得在死前給路卡斯找個新家或新的父母，找一個願意撫養他長大的人或者家庭，這是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臨死前唯一的心願。

  在末世裏，如果沒有人照顧保護他，路卡斯活不過一周！

  要麽被喪屍吃掉，要麽被...

  一想到我死後路卡斯馬上會死，我就心如刀割，夜不能寐。”

  羅比看著浩克認真絕望的表情，知道這是真的，抽泣著靠在陸飛肩上。

  “為什麽找我們？你看，我們倆這麽年輕，都沒做過父母，不會照顧孩子。對了，傑克，你結過婚有孩子嗎？我還沒問過。”

  “別打岔，我才24，怎麽可能結婚生孩子。”

  “那就好，繼續說正事，我們還年輕自己還是孩子呢，哪裏會教育孩子。”

  “我知道，這事太勉為其難了，可我試過了，這半個月來我找遍了附近躲藏的人，一個個去了解，希望給路卡斯找一個能容身的地方，能容得下他的家庭。

  事實卻是，就算正常世界要找個好的養父母都很難，何況在末世。”

  浩克說著忍不住背部抽動，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一個大男人哭的梨花帶雨。

  陸飛歎了口氣，發了支煙給浩克，羅比也伸手要了一根。

  點上後，三個抽了幾口悶煙，浩克抹了抹眼淚繼續道：

  “幾百米外，對麵小區五樓住著個年輕的女人，十天前，我在小區裏找物資時發現了她悄悄探頭出來曬太陽。

  除了我，喪屍也發現了她。

  大量的喪屍聚集到了她所在公寓的樓下，撲擊一樓的鐵門。

  女人嚇壞了，哭著躲進了屋裏。我衝了出去，砍死了幾個喪屍又引走了大部分喪屍，帶它們進了一條擁塞的死巷子，隨後翻牆跑了。

  等我一個小時後回到原地，女人知道是我救了他，在陽台上揮手請我上去。”

  “哇，還沒給路卡斯找到媽，你就來了桃花，後來有沒有發生點不可描述的事情？”

  “羅比小姐，我哪有那個心思。”

  “羅比，別打岔，繼續聽。”

  “好吧，末世愛情很刺激的嘛。”

  “我繼續說，我上去後兩人聊了一會兒。女人雖然年輕漂亮，卻溫婉柔弱，食物也很少，最多半年她自己吃喝也不夠。而她是不可能下去找物資的，打死也不敢去的，我也就絕了把孩子托付給她的念頭，反而送了根鐵棍給她防身。”

  這是我第一次為路卡斯找養父母失敗。

  一周前，我又遇到了一戶幸存者。

  是他們發現的我，掃街時一幢四層公寓上有人用手電照我，一個男人揮手請我上去。

  這幢公寓被改成了堅固的堡壘，通過層層加固的不鏽鋼大門，上到了樓頂。一對夫妻熱情的接待了我。

  他們主要是打聽整個外界的情況，也想付給我食物買點書籍報紙。嘿嘿，他們已經無聊到考慮起了精神生活。”

  “不錯啊，這樣的人家衣食無憂，適合路卡斯。”羅比半縮在陸飛懷裏，插嘴道。

  “我也這麽覺得，所以，幾個小時後，我帶著一堆書和路卡斯去拜訪他們。

  我們相談甚歡，我看的出那對中年夫妻很喜歡路卡斯。

  打發他去別的房間玩後，我和他們談起了領養這件事。這對中年夫妻非常的興奮，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們想讓我立即去死，好把路卡斯變成他們的孩子。

  雖然我心裏不舒服，可還是像受虐狂般高興。

  等我們出來時，路卡斯拿著女人送給他的玩偶小兔子也很高興，雖然一切都不錯，告別時，我還是謹慎的說等我考慮好再說。

  女人的臉當時就拉了下來，居然讓路卡斯把玩偶小兔子還給她。”

  雖然已經知道浩克的送兒子之旅已經失敗，陸飛和羅比還是張大了嘴。這女人如此低的情商，這麽糟糕的心性怎麽可能好好撫養孩子。

  浩克跟著苦笑了一下，繼續道：

  “當時我也和你們一個表情，像吃了個蒼蠅般惡心，隻是我拙於言辭，也沒說什麽，就帶著孩子走了，要知道冒著風險收集的書籍和報紙我都沒有收他們的罐頭。

  路卡斯感到了點什麽，一路都沒有理睬我，說不願意和其他人生活，如果我不要他就離家出走自己生活。

  即便如此，我心裏還是準備將路卡斯“送”給他們。

  隻要給他一口吃的，能順利長大就行，哪怕多活幾年也是好的。

  我出來時，看到了另一個幸存者，一個瘦瘦的黑人從街角出現。

  我和路卡斯躲在角落裏沒讓他發現，看著他背了一大包東西摁響了門鈴。

  他也是這對夫婦的供應商。

  嘿嘿，這對衣食無憂的夫妻找了不止一個供應商，如此傻叉的舉動徹底打消了我送出路卡斯的念頭。

  他們這般高調，怕是忘了這末世最可怕的不是喪屍，而是人。

  光我遇到過的壞人，就有原來販毒黑幫為基礎組成的鯊魚幫，他們到處找人找物資，搶劫殺人無惡不作，呼嘯而來，席卷而去。

  像那對精致夫妻這麽作死的行為遲早會引起鯊魚幫和其他黑惡勢力的關注，在末世除了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比如像傑克你這樣，還要足夠低調。

  後來，我又到處找幸存者。

  不是被拒之門外，就是被持槍喝退。

  這也正常，不相信任何人原本就是末世的生存之道，像你們這樣完全為了救人就冒著生命危險出現的英雄，幾乎絕無僅有。

  連我也隻是因為要托付兒子才幫助過那個可憐的女人。

  所以，現在我隻能把路卡斯托付給兩位，我知道這很自私，可我實在沒辦法了！看在孩子這麽小的份上，求求你們了！”

  浩克說著說著，語帶哽咽，一下跪在陸飛麵前。

  “別，別來這個，責任太重了。我先了解一下你到底得了什麽絕症，搞的要死要活交代後事這麽嚴重。”陸飛急忙攙扶起他問道。

  “傑克他還是一個專業的醫生，也許你的病沒有那麽可怕，能治。”羅比湊過來道。

  浩克苦笑的伸出了左手，一道足有七八厘米長的黑線長在胳膊上。

  “我被喪屍手指抓傷了，感染了中型喪屍病毒，按照政府電台裏的說法，我最多隻有兩周了，哪個醫生能救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