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變卻故人心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8      字數:3751
  歐陽紅玉確實清醒了過來,此時她翻轉身子,仰躺在滿是泥濘的小道上,如同一團爛泥,雙眼無神地仰望著漫天的雨幕,任憑雨水拍打在她臉上。

  她後悔了,後悔當初因為貪念,偷偷地將陰陽老魔的道器與功法從墳墓中挖了出來;她後悔自己忍不住,去學習功法上的邪術;她後悔每一次掠奪,又往往身不由己。

  隻是一切還能回頭嗎?也許,命運早就注定了一切,讓她身如蓮花,卻需紮根淤泥之中。

  許小三見歐陽紅玉仰躺於地,一動不動,於是又叫了聲‘紅玉’。

  但歐陽紅玉卻仿若未聞。

  她走了過去,卻見歐陽紅玉眼微紅,淚水伴著雨水不斷滑落。

  她歎了口氣,勸道“任何事情都會過去的,任何悲傷都隻是時間的痕跡,修行修心,紅玉你不能如此消沉萎靡。”

  歐陽紅玉聞言,從泥濘中站了起來,撲在許小三的懷裏,‘嗚嗚’地大聲哭了起來。

  許小三輕拍了她的後背,歎了口氣,安慰道“紅玉,你別哭了,梁青他們沒逃過素琴仙子這場劫難,也許是命中注定,魔道講究修劫,也是有道理的,這一切,都是他們的劫數。”

  歐陽紅玉一愣,回過神來,暗道“原來許師姐以為梁青他們死於那場天雷之下!”她抬起頭來,張了張嘴,想將自己修行魔功,掠奪殺人的一切告訴許小三,但她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

  她也沒有勇氣麵對發生的一切。

  她哭了一陣,情緒發泄出來,倒也平靜了許多,於是退了兩步,躬身一禮,道“多謝師姐。”

  如果剛才的她還有虛弱、消沉、頹廢,那麽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又變回了曾經的歐陽紅玉,變得異常的冷靜。

  這種突然的變化,讓許小三一愣,感覺眼前的這個師妹,讓她無比的陌生。

  歐陽紅玉抬頭看了看漫天雨幕,而後隨手一揮,一陣’滋滋’聲響,雨水如遇到烈火,化成了層層疊疊的白霧,將她包裹於白霧之中。

  約摸半柱香的時間,霧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白霧往四周散開,霧中現出一個光彩照人、美豔絕倫的女子;她清顏白衫,青絲如墨,幹淨整潔,出塵如仙,全身上下,再也看不到半點汙漬,裏裏外外,再也看不到半點萎靡。

  誰也想不到,半柱香之前,她還是一個毫無意識的’跑魂’之人;誰也想不到,她半柱香之前,還如一團爛泥一般,躺在這泥濘的道路上,不願起來;誰也看不出她剛才還傷心欲絕,不能自己。此時的她精神煥發,冷豔致極,仿佛全身都散發出一種攝人的光芒,她走到許小三身前,往四方查看一番,平靜地道“許師姐,小柏呢?”

  許小三微微失神,她看了看與剛才判若兩人的她,歎了口氣,回頭往鳳閣的方向看去,喃喃道“唐師弟,唐師弟要不多久,就會成為鳳閣的宗主了。”

  歐陽紅玉聞言,不解道“小柏成為鳳閣的宗主?許小三,你是不是搞錯了,他怎麽可能成為鳳閣的宗主呢?他。。。”她話未說完,見許小三朝她看來,又道“許師姐你看我幹嘛?”

  許小三沉默了會兒,忽然問道“紅玉,你是不是渡過丹劫?”

  歐陽紅玉一愣,而後平淡至極地道“渡過了。”

  至於什麽時候渡過的?為什麽別人看不出她的修行境界?她沒說,許小三也沒問。

  以往,歐陽紅玉都是叫許小三為師姐,或者是許師姐,這次,她突然夾雜一句許小三,便讓許小三感覺到了歐陽紅玉的心境。

  這是一種平等甚至有些敵對的心境,是一種不參雜任何情感或者情誼的心境。

  許小三有些傷感,原來她一直未曾將自己當成師姐,而是當成了對手。

  她想到了唐柏。

  歐陽紅玉與唐柏相處日久,而且於患難之中相交,到最後,兩人的交情卻越走越遠,交情也變得越來越淡,以至此次危機來臨,唐柏甚至沒有想過要保護歐陽紅玉。

  她以前以為,唐柏一直未曾放下歐陽紅玉傳他《巫體》的心結,可今看來,是唐柏看透了人心。

  唐柏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你對他好,他便對你好,你若想利用於他,他便會疏遠你。

  許小三歎了口氣,她想勸勸歐陽紅玉,但終究沒有開口。

  每一個人的命運軌跡都不相同,每一個人的行為思想都不相同,每一個的地位環境都不同,她憑什麽去勸歐陽紅玉的為人處事?她憑什麽做歐陽紅玉的人生導師?

  要求別人按自己的模式說話或者行事,這是一種魔障。

  歐陽紅玉見許小三沉默,也意識到剛才說話的不妥,於是轉移了話題,她也看向鳳閣的方向,淡淡的說道“此次天災大劫,對鳳閣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鳳凰涅槃,再創輝煌,我相信小柏。”

  很多人都相信唐柏,因為他表現出來的力量很強大。

  但唐柏卻一直感覺自己弱小,弱小得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弱小到連自己也常常失去自我,被佛、魔、道的意誌控製。

  鳳閣的宗主大典安排在十月十九辰時,地師有言此日此時,亦為太陽之旦辰,鳳閣以神火立宗,若借至陽之日開典,可奪天地氣運加持,使得宗門涅槃重生,亙古不滅。”

  於是,素琴與河婆便定下吉時吉時,廣發喜帖,邀其他宗門修士前來觀禮。

  唐柏雖然急著想去青龍域的騰龍族,但地圖在河婆手中,哪怕他實力強大,亦無可奈何。

  人就是如此,隻要有情感,有牽掛,就有了弱點,別人就能找到製衡你的辦法。

  諸葛心安被安排在涅槃洞中,與玉玲瓏並放在一起,也隻有萬年冰晶,才能保證她體內的生機不會消散。

  而唐柏就守護在涅槃洞處,他不允許再有人傷害諸葛心月一絲一毫。

  日子一天天過去,原本化為廢墟的鳳閣,又建起了新的樓房殿宇,走廊亭台。

  鳳閣本有三宮三六殿七十二峰,七十二峰在仙手鎮世時,被香老布成‘九星連珠’的陣法,化成了塵埃;三十六殿亦在素琴仙子的天劫中被雷霆毀壞了大半;而三大神宮的神秀宮,卻被烈陽宗的人布下至陽焚天陣,在與法陣碰撞中化成了灰燼。。。

  而這些,都在這些天慢慢的恢複,正如鬱香仙子曾經說的她們在,鳳閣便在。

  搬山倒海,引脈成運,鳳閣的仙子們,一個個施展渾身解數,從名山大川中搬運來巍峨的大山,聳立於鳳閣四周,形成新的七十二峰;而後又叫地師通改地脈,引來水火兩道,以水為生機之本,以火為鳳閣之源,於鳳閣千裏布下水火陰陽大陣。

  而後又請器師,建閣樓,築宮殿,修亭台,布廊道。

  一時之間,鳳閣處處可見金庭玉柱,瓊字瑤階,火樹銀花,珠宮貝闕;四周又有山巒起伏,碧水如珠,水繞山轉,山襯水秀,升騰陣陣靈霧,迷漫山水之間。

  霧中又見碧樹翠葉,鬱鬱森森,玄鶴丹羽,朱雀金鶯,上下飛鳴,清風拂動,一時間

  蕩起水波千層浪,湧動枝葉自然音,湊出琤縱鳴玉聲,好似大道入耳鳴。又道飛瀑流泉山水走,千仞直上白雲頭,五色紛耀雲瀲灩,氣象萬千目難窮。

  轉眼九月已盡,十月初臨,四大宗門的修士又臨朱雀域,再登鳳閣門。

  此間熱鬧,卻比杏花仙子成仙觀禮更甚;有大衍宗宗主清虛子,乘龍舟攜弟子,飛臨鳳閣,以觀大典;有劍宗宗主鳳九歌,驅劍宮,自青龍域而來;有金蓮現世,金蓮之上,須彌寺住持智雲大師,領佛子佛女初臨鳳閣;而後又魔教教徒現身,出沒無常,連青雲,聖虛,靈域三大隱門,亦有人來。

  一時間,原本清冷的鳳閣又變得熱鬧非凡,一教三門四宗,盡數來賀。

  不管外界如何熱鬧,不管哪個宗門前來,唐柏都安靜地盤坐於涅槃洞外,打坐修行。

  留在他身邊的隻有徐彩鳳和一條黑不溜秋的土狗。

  此段時間,唐柏一直未曾修行,他隻是靜靜安坐,或是獨自立於法陣之外,呆呆地看著躺於冰晶之上諸葛心月。

  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心冷之人,他害怕時間冷卻他對諸葛心月的喜歡,他隻有這麽天天看著,天天在心裏念著她,才不會將她的痕跡從心裏抹去。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因為這種愛情夾雜了他自己的主觀意識。

  相對於愛情,入情後的徐彩鳳更加純粹;這幾個月的相處,讓她對唐柏入情更加深刻,她能感覺到唐柏心中的所思所想,能理解他的一切行為,能包融他性格中的優點與缺點;她的腦海裏全是唐柏的影子,她的心裏,全是唐柏的痕跡。

  “再有七天,就是宗門大典,你不早就準備?”

  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徐彩鳳站了身來,叫了聲師尊。

  河婆瞧了她一眼,歎了口氣,轉眼又看向唐柏。

  唐柏搖了搖頭。

  河婆道“此間一教三門都有人來,到時或有請教,你應早做準備,免得到時自亂。”

  唐柏道“亂不起來。”

  河婆看了看唐柏擺放在身邊的寶劍,又看了看那條黑不溜秋的土狗,而後道“清虛子要見你一麵。”

  唐柏依舊搖了搖頭,此時的他,誰都不想見,隻等宗主就任宗主大典過後,河婆能遵守承諾,將去騰龍族的地圖給他。

  他對鳳閣沒有什麽感情,對大衍宗也沒有多少感情,更不認識什麽清虛子,為何要見?

  年少時,他一心成仙,為了通靈之法,甚至可拋熱血,可不顧情誼,讓燕菲菲失散於青丘。

  可如今,他有點心灰意冷,待到諸葛心月魂歸之後,他隻想與她尋一隱世之地,生三兩個孩子,過著普通平淡的生活。

  仙也好,道也好,佛也好,魔也好,一切都隻是時間的痕跡;功也好,名也好,利也好,一切皆如浮雲幻影,水中之月,何苦執著。

  河婆道“除了清虛子,還有一人想要見你。”

  這段時間的相處,河婆了解唐柏的性格,他說不見,那肯定不見的,但那人說,唐柏定會見他,她也有些好奇,唐柏到底會不會見他。

  唐柏不喜歡如此囉嗦的河婆,便道“河婆,你走吧!我誰也不會見的。”

  河婆道“他說你一定會見他的。”

  唐柏好奇道“是誰?”

  河婆道“大衍宗離火峰的赫連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