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雲來客棧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509
  落日城是一座古老的小城,與其說是城不如說鎮,破舊的城牆早已風化,坍塌了大半,街中行人極少,冷冷清清,正如他的名字一樣,落日城,日落西山。

  這座城曾經很繁華,舊時候這裏流傳著一個古老的傳說;傳說古時天有九日,原本一日一天,循環出現,卻不知何故,連續好幾年,九日齊出,烈日將大地烤得如同銅爐,江河湖泊蒸發,草木幹枯,天降流火,土地龜裂,民不聊生。

  後有神人出世,以桑木為弓,以龍筋為弦,以地心本源為箭,搭長弓,射長箭,一口氣射下了八個大日,其中有一個就在了此地,故將這座城取名為落日城。

  城中極為冷清,正街的鋪麵都關了門,隻有靠近城西的雲來客棧還開著門。

  破舊的招牌用鐵絲穿過,在風中‘吱呀吱呀’的響個不停。

  客棧的掌櫃是一個叫劉扒皮的老人,因為他做生意極為講究,任何事都要以銀錢計較,頭腦又極為精明,多進少出,所以有人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劉扒皮;其意就是任何人遇到他都要被扒下一層皮來。

  近些年,時有山匪掠奪,又傳城內鬼怪出沒,慢慢的,落日城就越來越破落了。

  離開的人多,進來的人少,這座城就像成了一座孤城。

  劉生意更不好做了。

  落日城繁華的時候,劉扒皮手下有八個小二,三個店鋪;生意差了,小二的人數與店鋪的數量也變少了,如今就剩下這間以他全部積蓄換來的店麵,店裏也就剩下他一個人。

  他老了,他隻想在一個地安定平靜的生活,如果這座城終將成為一座墳墓,劉扒皮願意將自己埋葬在這裏。

  他也不想動了,這裏有他的回憶,有他曾經的輝煌。

  黃昏,春日的黃昏不但極為短暫,而且極為寒冷;劉扒皮歎了口氣,看了看冷清的街麵,他知道這一天又白過了。

  他搬起牆角的門板,打算早早關門,炒個小菜,獨飲兩杯。

  心氣不順的時候,酒就是個好東西,喝得微醺的時候就什麽煩惱也沒了,隻想睡一覺,哪怕一覺不醒,如果運氣不錯,還能做個美夢。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劉扒皮混濁的雙眼一亮。

  此時此地,如此急促的馬蹄聲很多年沒有響過了,恍然間,劉扒皮覺得整個小城中都多了一股生氣。

  ”聽蹄聲駁雜,應該不是一匹馬,天就要黑了,若不著急趕路,一旦落腳。。。”

  ”這個鎮上的客棧就剩下自己這一家了,生意來了!”

  想到此處,劉扒皮忙將手中的門板放回原處,又將油燈點起。

  若是平時,他自然不會這個時候點燈,舍不得燈油,此時他顧不得那麽多了。

  果不其然,不過幾息功夫,馬蹄聲在店外停下,門外進來三男兩女。

  最前的是一個獨臂青年男子,虎背熊腰,極為壯實,後背掛著一柄大刀,用獸皮封了刀刃,刀背是一排鐵環,走動時,鐵環相撞,‘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

  其後的二男兩女,都是勁裝打扮,短槍長劍,各有兵器。

  幾人雖是一臉倦容,但精神卻好。

  劉扒皮也是見過世麵的,幾人一進店門,就知道這幾人是江湖上的好手。

  他曾聽人說起過江湖,傳言是從大江大湖中出來的強盜。

  他忙從櫃台拿起一塊抹布掛在肩膀上,小跑了過去,叫道“幾位客官,借宿還是用飯?”

  掛刀的獨臂男子朝店裏瞧了一眼,皺了下眉頭,朝靠裏的桌子走去,邊走邊道“野物家禽,各種吃食好酒都端上來吧。”

  劉扒皮犯難了,這些年頭生意不好,一些吃食材料難免準備的要少些,哪來的野物?沒得辦法,隻好實話實說。

  獨臂男子聞言,點了點頭,他身後的幾人卻不好交道,冷言冷語一番,讓劉扒皮受了一肚子氣;但他一想到好不容易的生意,對方又是不好惹的主,也就生生隱忍了下來。

  接著店裏又來了二女一男。

  兩個女子都是天仙般的人兒,紫白相襯,各有風情;隻是臉色清冷,不假顏色,讓人望而生畏。

  其身後的大漢,倒像是個護院的仆人,又高又壯,雙眼陰沉,鼻子高而長,嘴唇薄而尖,此種麵相最為陰毒,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惹的。

  三人找了張桌子坐下,那大漢開了口,冷冰冰的扔了一句話“將店裏好吃的端上來。”

  劉扒皮雖受了氣,但都是大主顧,倒也不覺難受,隻是店裏人手太少,又讓他犯難,隻覺得爹娘少了生四隻手,兩隻手根本忙不過來。

  卻不知今個兒財神進了門,劉扒皮才在廚房打了轉,這不,店外又走來二男二女,那男的後背掛著一個長長的盒子,四四方方,上麵的花紋古樸美觀,也不知裏麵裝著什麽?

  男子左右跟著兩個女子,膚如雪,顏如玉,白衣飄飄不沾塵,比先前進來的兩個女子猶勝三分。

  倒是三人身後的金衣大漢,看不出來是何身份,像是個跟班,卻又一身富貴,若是個員外,對兩女子又是恭敬有加,如同仆人。

  話說進來的四人正是唐柏、白蓮、雪兒和金雕。

  四人自部落離開,一路行來,少見人煙,荒山惡水,野獸橫行。

  按木道人的地圖所示,再以金雕腳力,以為數日時間就可抵達南方朱雀域,但真正見到人煙時,已是半月之後。

  也不知那原始部落是怎麽遷至萬獸山邊源的,已經完全與人類隔絕。

  那族長所贈的劍坯非常古怪,不但沉重,且不受意念控製,根本收不進紫金戒子之中。

  白蓮也不知是何原故?沒得辦法,唐柏隻將用繩子綁著劍盒,掛在後背,樣子看起來極為古怪。

  這些天來,金雕倒是老實了許多。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力量,就算是屈辱,一旦成為習慣,那麽接受就成了自然。

  四人一進店門就看到了紫衣女子、姬雪飛,還有金雕的大哥。

  也不知這二人一鳥怎麽想的,死跟著他們不放。

  唐柏倒是無所謂,雪兒卻是暗罵不休。

  唐柏從雪兒口中猜到一些事情的始末,紫衣女子叫花蔓麗,曾跟白蓮爭過男人,技輸一籌,最後被白蓮封印。

  他真沒想到,這幾個女子之間還有如此狗血的事情。

  至於那隻巨隼,花蔓麗給他取了個很別致的名字,叫笨鳥,其意就是笨鳥先飛。

  果不其然,竟然飛到了他們的前頭。

  久不入世,看著小店中的鋪排擺設,唐柏竟沒來由的感覺到親切;辟穀已久,差不多忘了人間煙火。

  他雖修行出世,但心卻一直在人間。

  店家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微駝的後背證明生活並不容易,看四人的眼睛裏有驚喜又有驚恐,唐柏仿佛能捕捉到店家老頭的各種念頭。

  四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門外又來一個卜者,約五十來歲,背著包袱,手執撐著白布的旗杆,布旗上寫著“知凶卜險”四字;進店後沒等劉扒皮招呼,便在靠門的位置坐下。

  “今個兒真是熱鬧!”

  說話的是獨臂男子一夥中的一個女子,她朝店中的人掃了一眼,目光落在卜者身上,又道“這位玄者,這卜凶算險準是不準?”

  卜者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江湖討飯,圖個溫飽,當不得真的。”

  女子笑道“你這卜者,別人都拚命吹噓自個兒本事,你卻說當不得真,你這說的是真話呢,還是假話?”

  卜者笑了笑,未作回話。

  女子又道“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神秘卜者,聽說靈應異常,如神仙轉世,武技不凡,江湖人都叫他李神仙,不知先生尊姓?”

  卜者還是微笑地道“我就是李神仙。”

  他話聲一落,獨臂男子站了起來,道“你就是李神仙,殺七裏陳家四十八口人的李神仙。”

  卜者點了點頭。

  空氣突然安靜,安靜的空氣中隱藏著一股不可言語也無從躲閃的殺氣。

  劉扒皮不是江湖人,但他知道,這個自己堅守的小店即將麵臨一場他不能承受的暴風雨。

  他將肩膀上的抹布抓在手裏,膽顫心驚的走了過去,道“客官,有話好好說。”

  “滾!所有的人都給老子滾。”

  獨臂男子從後背抽出大刀,身上散出濃烈的殺氣。

  他殺過人,而且殺過不少,抖了抖手中的大刀,喝道“將陳家的七仙玉交出來。”

  卜者搖了搖頭。

  獨臂男子冷笑道“那老子就要你的命。”

  說完,一刀朝卜者劈去。

  這一刀氣勢磅礴,速度極快,刀背之上‘叮叮當當’的聲音伴隨著刀光,竟有一種奇妙的美感,攝人心神,讓人感覺劈來的不是要命的刀,而是一道帶著音符的光。

  這是純粹的武技,按這一刀的速度、氣勢與意境已達‘宗師’之境,招式中有獨臂男子對武技的思考與意誌,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的高手。

  唐柏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獨臂男子武技雖然不錯,但那卜者更是不凡,從他身上的氣息波動來看,卜者是一個修士。

  武技與術法不同,武技僅是肢體與兵器的結合運用,不管是速度,力量,還是技巧,都受到了身體的限製。

  術法不同,術法講究天地人一體,天心人心,天地之力歸人所用。

  麵對快如閃電一般的刀光,卜者沒有絲毫躲閃之意,伸出二指,將大刀夾住,兩指間散發熾熱的高溫,瞬間將大刀燒得通紅,刀身的護手升起一陣黑煙,化為灰燼。

  獨臂男子驚叫一聲,鬆開大刀,連退五步,不可置信的看著卜者。

  他的那柄大刀,已化成了鐵水,滴落在地板上,‘滋滋’響起,伴著一陣陣黑煙,氣味難聞。

  。